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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日再次撞上韩沁的胸膛,季嫣有片刻的恍神。韩沁许久不曾主动抱她,熟悉的气味将她包围,四面八方皆被占据,密不透风。她变换了记忆中最舒服的姿势,双目放空,更难找回自己的神思。  韩沁抱着她没有说话,像在等她的回答。初时的怔愣过后,季嫣眼前一遍遍闪过谢元的面容,她想起今早还存在于她心中的疑虑,韩沁的话更像应证了她的猜测,她的心率不受控地加快,心下不安起来。  “皇上何出此言?”  韩沁很久没有回话,大约在斟酌用词,又或是在犹豫,“嫣儿不必忧心,不过是朕想同阿元兄台处好关系,却觉阿元兄台待朕的态度有些奇怪罢了。”  “奇怪?皇上可愿仔细描述一二?”  “若嫣儿并无此感,权当朕多心了罢。见嫣儿待阿元兄台的态度,朕便知晓嫣儿早将阿元兄台当做了亲人,朕怕处不好关系,总有些患得患失。”韩沁淡淡的嗓音包围着她,话毕季嫣明显感觉到韩沁转过了头,他的下颚擦过她的头顶,似乎不愿多谈。  韩沁不愿说,季嫣更不可能逼他,她安安静静在韩沁怀里待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被韩沁岔开的话题。  “嫣儿此番,是有要事望求得皇上帮助。”  韩沁这下倒回答得很快,语速很急竟也显得萎靡,季嫣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自责,“朕前些日子忙于自身事务,竟忘了替嫣儿寻求毛发。嫣儿莫急,朕,朕即刻派人找寻!”韩沁松开她,作势要唤下人。  顾不得周身暖意尽失时的失落,季嫣按住韩沁的手臂连忙制止,“嫣儿现今不需毛发了,嫣儿只期嫣儿的故人幸福安康。”季嫣的情绪起了波动,她抬眸认真地看向韩沁,嗓音忽然有些颤抖带着一丝乞求,“嫣儿的故人,雪国狱中的老者,皇上还记得吗?”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期间季嫣只能用极尽真诚的目光同韩沁对视。韩沁看她的目光很是复杂,面上的神情季嫣从未见过。她想他或许是震惊的,为他从她眼中得到的讯息——她在乞求。  上一世韩沁对她百依百顺,她虽不是事事麻烦他人的女子,却深知一旦碰上了解决不了的麻烦,还有韩沁站在那里,倾尽一切也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但是现在,她犹豫了,即使不愿承认,她仍能感受到她和韩沁间的距离正俞拉俞远,倒不是怕韩沁害她,她只怕遭到他冷漠且不犹豫的拒绝。  韩沁一直不表态,季嫣眼中逐渐浮起水雾,她咬紧了下唇,而对面的韩沁叹息一声,张开双臂至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  季嫣又一次撞上韩沁的胸膛。  时值冬日,得亏建筑师们匠心独运,殿内扩散着暖意的火墙才令人们不再惧怕寒冬。暖意包围下,韩沁只着单衣,季嫣才得以隔着薄薄的衣物,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平稳,却又有力。  “莫说是嫣儿的故人,哪怕毫不相干的女子,街边巷头的野猫,只要嫣儿开口,朕便佑其周全。”韩沁的嗓音重回清亮,季嫣闻言只鼻子发酸。  “好。”季嫣闭上眼深吸气,鼻端满满皆是韩沁的气息,韩沁的气息很干净,可能是浸久了室内暖气,气息干净中避过了连日凌寒,难得带上暖意。    阿翠一直候在殿外,季嫣跨出门时还未觉察室内外的温差,已被阿翠披上一层暖暖的裘衣。  狐裘上身,阻隔了一切严寒,季嫣朝阿翠笑笑,率先迈步朝寝宫而去。  新月京城终年不雪,可跌至几度的气温仍叫各院落蒙上一层萧索,季嫣呵出一口气,呼吸间可见冷热碰撞凝结的水雾。  终于行至院落边角,前不久她亲手放下的信件仍安安稳稳地躺在那里。  她没有伸手去捡,只吩咐阿翠密切注意这封信的动向,若有陌生面孔甚或熟悉之人将其拾走,第一时间报告给她。  阿翠点头称诺,季嫣随后同季父度了几日温馨时光,而直到季父被韩沁派来的人接走,那封信仍安静地置于院角,像被人遗忘,未曾挪动分毫。    谢元还未归来,赵延安被绑一案的幕后使者毫无动静,或者说不知所踪。  季嫣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赵延安叫去荒野,没错,又是荒郊,和向前暗杀她的地点,是同一个。  字条上的墨迹浓重,横竖弯钩透着遒劲,本令人欣赏,仍叫季嫣的精神紧绷。她不大想去,奈何她实在不知赵延安的用意,且她不认为赵延安费尽心力用他爹留下她,只为了杀她那样简单。  想要让她消失,赵延安有的是办法,大可不必废此周折。  她唤阿翠替她调遣了几位侍卫,早早来到荒郊就吩咐侍卫藏身于矮丛,自己则站在稍远些的地方举目四顾。除了更显荒凉,郊地无太大变化,变化的是季嫣的心境。  断崖犹在,季嫣远远望一眼心头就已像鲠着根刺,她下意识站远了些,寻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就如那场对季嫣而言惊心动魄的逃亡般,赵延安迟迟没有现身,季嫣身前的树梢逐渐落下冷兵器反射的光,冬日的阳光本该是驱赶寒意暖人心脾的,在冷兵器的反射下直晃季嫣的眼。  季嫣的四肢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已经无暇思考赵延安为何要这样做,她只是故作镇定地转过身,装作没发现他们,稍显僵硬地向着侍卫的藏身之地而去。  奈何赵延安从来不给她机会。  她才迈出一步,就已听到身后踏过枯草落叶时发出的极迅速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快却轻,季嫣还是听到了。紧绷的神经将她所有的感官放大,她从未意识到她的视线也可以如此清晰,听觉竟也能异乎常人的敏锐,她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极端困境下对潜能的激发,她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眼中世界以可见的速度放慢下来,她看见侍卫于草丛的遮掩下起身,看着他们拼了命要跑向她,她听见身后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听着鞋底碰触地面的声响越来越近……  有什么东西绊到她了,她好像摔在了地上,她看着侍卫们猛然变色的脸面,感受极强的光亮晃过她的眼,有什么薄却锋利的东西抵上了她的颈间。  然后,世界一片寂静。    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降临,终于找回意识的季嫣睁开眼,侍卫已在她和黑衣人周围围了一个小圈,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碍于黑衣人拿剑指她的动作没敢靠近。  无法观测颈部的具体状况,季嫣也能猜测剑锋距她颈部肌肤的距离至多一寸。黑衣人看了她一会,利落地收起剑即借着极好的轻功突出重围,却是没有伤她。  有侍卫去追那黑衣人,有侍卫跪在她旁边谢罪,季嫣摆摆手示意她无碍,就是不知道放了她是黑衣人的意思,还是赵延安根本就不曾想杀她,他大费周折命她出来摆好这场戏,是想要给什么人看,或者说,引出什么人。    在季嫣的三令五申下,在场侍卫没人敢将荒郊发生的事情散布出去,宫内倒是一派祥和。即便当中不知掺了多少水分,至少也是表面上的平和。  赵延安一直没有出现,更别奢望他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一丁点的解释。他那边不是沉默就是让人无法掌握动向,随后又是一张字条命季嫣去往边郊。  季嫣实在不想去,但她心存疑惑,且这个疑惑只有她能够验证。  她带了更多的人,站在离他们更近的地方,黑衣人相较于上次来多了些,季嫣见这阵势不免发憷。他们的剑锋利得不似假象,可他们极迅速地逼近她以后,剑锋只勉强擦过她盘起的发髻,绕了个弯又指向与她全然相反的方向。  势头很凶猛,结果却轻微到让人生疑。  黑衣人收了剑,侍卫们才赶过来。同上一次一般无二的结局,依旧有侍卫向她谢罪,而她看着身手倍次矫健于侍卫的黑衣人,忽然发觉她刚刚竟是将自己的生命用作了赌注。  她怎么没考虑过侍卫不能及时赶到的情况呢?  万一她上次侥幸逃脱不是赵延安的意思,不过是那黑衣人动了恻隐之心呢?  可能她潜意识中就认为赵延安不会为了杀她而大费周折,且就算她这一次拒绝了,依着赵延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势必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与此同时,最令她感到煎熬及恐惧的部分,还是那份来自心底的未知与不确定吧。    可能上上辈子季嫣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赵延安才死死纠了她两世。  这不,季嫣带着侍卫回到朝阳殿的翌日,又是一张载有赵延安字迹的字条被送至她的面前。  虽不知道赵延安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但事不过三,季嫣捏紧了字条,一遍遍在心里重复。  一个地方去得多了,就算再不愿意,也被迫熟悉了。季嫣轻车熟路来到她惯常站立的位置,终于见到了早早候在那里的赵延安。  “本相只有一个命令,命你即刻离开新月,愈远愈好。”赵延安倒是开门见山,没有任何解释,直接就下命令。  “为什么?”她所有珍视的人或物皆留在了新月,怎么可能答应他的要求。  “你难道忘了你爹爹?本相的命令,你只管去做便是。”赵延安说这话时,季嫣身后又响起了快而轻的脚步声,利刃撞上空气的声音她近些日子听得太多,早已麻木,身后的景象不肖回头也已在她心中成形,不过是又一出赵延安排编已久的戏。她甚至不屑去躲,只看向赵延安专注那个她并不愿意的话题。  “我……”拒绝。“拒绝”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季嫣只看到赵延安的脸色大变,惊惶着神情喊了一个她或将耗费一生都无法理解的称呼:  “小姐——”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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