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苏隐白戳了戳她的肩膀,语气不耐烦道:“别以为装死就没事了,快点起来!” 任凭他怎么说,舒青都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苏隐白察觉不对劲,这才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半晌后摇头叹息道:“唉……真可惜,还活着!” 他取出帕子擦了擦手,起身对身后的侍女说:“春江,把她送去西苑找谷主。” “是。”春江带着两个侍女上前扶起了舒青,走上田埂,向西而行。一排排绿色衣衫随风而动,与莆田里争奇斗艳的花儿交相辉映。 苏隐白回了药庐,脱下身上套着的白色罩衣,露出里面的玄色锦服来。他身材修长,高八尺有余。又因为经常呆在药庐的缘故,肤色十分白皙,再加上精致的五官,走在人群中分外惹眼。可偏偏他狭长的凤眼和眉宇间藏着总也挥散不去的戾气,让人恨不得敬而远之。 这么些年,能和他安然相处的屈指可数。 很不幸的是这珍稀的名额里从来没有舒青的份。 苏隐白走到药庐院子中央放着的药架旁,小心地拿出篮筐里的花骨朵放到洁净的布帛上,等风晾干好入药。 “公子,不好了!”侍女秋月风风火火跑进药庐,惊慌道:“有人受伤了,谷主请您过去呢!” 他做事时最烦有人吵闹,冷冷看了秋月一眼,不悦道:“咋呼什么?再吵就把你毒哑丢出去!” 秋月揉着帕子后退一步,瑟缩着小声道:“公子,奴婢知错了,您别把我丢出去!”说完看苏隐白不吭声,又壮着胆子重复道:“公子,那个……谷主说要请您尽快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苏隐白不耐烦地挥挥手,放好布帛道:“带路。” 绕过曲折的田间小道又转过悠长的回廊,赶到西苑时,秋月在门口停下脚步,恭敬道:“公子请,奴婢在这儿守着。” 踏进门的那一刻苏隐白便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灵力波动,他眉头一动,加快脚步向内走去。 房内有桌椅被碰倒的声音,夹杂着几声不太明显的闷哼声。苏隐白推开门便看到舒青掐着徐少泽的脖子,将人整个提了起来。 舒青背对着门,苏隐白看不到她的表情。房间里暴动的魔气和灵力混杂在一起,迫人心魂。徐少泽被掐着被迫双脚离地,胡乱地蹬着,脖颈处青筋暴起,脸憋得通红,已经开始翻白眼了,眼看着就要背过气去。 “商唯青,你疯了吗?”苏隐白冲上前,拉住舒青的胳膊,在她臂弯处轻轻一捏。 小臂一阵酥麻,舒青手上卸力,一挥胳膊将徐少泽甩了出去。他撞上床沿,慢慢滑到地上,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着,眼角泛红,挂着两滴泪珠,穿着粗气声若蚊蝇,“小心,她已经失去理智了!” 舒青回头一脸怒意地看着苏隐白,抬手就是一掌。凌厉的掌风擦过苏隐白的耳侧,削断了他的一缕鬓发。苏隐白也不硬拼,矮身一转绕到舒青身后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嘭……”一个过肩将人摔在了地上,随后腿弯用力,别住了舒青的胳膊。 这时他才看清舒青的模样,她双目赤红,额头一层晶亮的汗珠。被苏隐白压制这,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双眼似乎恢复了些清明,紧紧咬着唇控制着自己,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小白……我难受。” 和舒青斗了这么多年,这还是苏隐白头一次看到她这个模样。他心底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下意识放缓了力道。 谁知舒青趁机发难,胳膊反向挣脱出来,膝盖顶着苏隐白的胸口将他压在地上。她力气很大,死死按住了苏隐白的双手。 “你……找死!”舒青猩红的眸子里倒映着苏隐白的脸,双手微微发颤,她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苏隐白闭了闭眼,偏头一口咬在舒青的手腕处,咸腥味顿时漫过整个口腔。舒青吃痛放手,苏隐白趁机抽出手在她脖颈处用力一按,点了她的睡穴。 舒青捂着脖子晃了晃,一头载在苏隐白身上,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将人抱到床上安置好,苏隐白走到另一侧在床沿旁扶起徐少泽。两人移步到桌边,苏隐白为徐少泽检查伤势,他眉头紧锁,问:“上次阿姐绑你去,她就是这种情况?” “哎哟……”徐少泽躲开苏隐白的手道:“你轻一点!”嫌他手重,索性自己拿过铜镜对镜上药。“不清楚,上次没亲眼看到她犯病。” 苏隐白沉默了一瞬,不解道:“你说她一个魔修,为何会有这么精纯的灵力?魔气和灵力不能共存,她往日竟完全看不出异样!” “这或许是症结所在!”徐少泽摸了摸脖子上的五指红痕,低眉沉思后突然一拍大腿,激动道:“听闻青灵仙子并没有飞升,莫非……”他侧头和苏隐白对视一眼,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我去一趟魔宫,你看着她!”说完便提起衣摆急匆匆出了门。 苏隐白皱了皱眉,收拾好桌上散乱的药脂。刚直起身,“啪……”门又被大力推开,徐少泽气喘吁吁一脸不信任地叮嘱他:“别又给她用奇奇怪怪的药!听到没?” “哦……”苏隐白撇了撇嘴,应了声。 鉴于他的累累罪行,徐少泽并不信,示意他认真点,“我不信,你发誓!” 苏隐白冷哼一声,“爱信不信,不信就快滚……回来早点说不定还能看着点我!” 徐少泽瞪他一眼,想了想又换上一副笑脸,无所谓道:“有种你就毒死她,看看苏迎香会不会大义灭亲,灭了你这个弟弟!”看着苏隐白倏然变色的脸,徐少泽得意地大笑一声翩然离去。 **** 夜间,东苑书房灯火通明,苏隐白正伏案抄录好不容易才寻来的医书。“嘟……嘟……嘟”三声响,房门被扣响。 “公子,那位姑娘醒了!”是春江在门外。 舒青醒了有一会儿了,睁眼时发现自己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有些不安。她脑海里一片空白,翻遍全身,什么东西都没有,只在手掌心发现两个字:隐、信! 什么意思?舒青一头雾水。 “吱呀”门被推开,秋月端着盆进来服侍舒青洗漱,她性格活泼一些,话也多。“姑娘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我们公子一会儿就过来了!” 舒青放下擦脸的热布巾,问,“敢问你家公子高姓大名?” “啊?”秋月愣了一下,低声飞快道:“公子姓苏,名隐白!”好像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隐……白……”舒青默默重复了句。 苏隐白来时,舒青已经吃了一碟糕点,喝了两壶花茶。她端坐在桌前,两手平搭在膝盖上,分外乖巧,看到苏隐白进来,竟还微微欠身。 苏隐白愣了一瞬,心道:什么情况?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一脸冷漠地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问:“你叫我来想干嘛?” “我?”舒青眉间隆起浅浅的沟壑,抱着杯盏的手紧了紧,沉默半晌后才回道:我想知道,我与苏公子很熟吗?我们是不是朋友?” 苏公子?说话还这么客气!苏隐白坐直身体,眯着眼上下打量舒青一番,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道:“不熟,更不是朋友!”余光瞥到舒青发白的唇色,他话音一转继续道:“不过……你是我新买来的丫头!” “丫、丫头?”舒青惊讶道,微微睁圆了眼睛。 苏隐白继续忽悠,“对,十两银子买来的!”他叹了口气,“一回来就病了,花了我不少药钱,你要如何赔我?” 舒青有些怀疑,但一想到手心的字又忍不住觉得应该相信他。对上苏隐白的目光,认真道:“但凭公子差遣!” 他眼珠子转了转,一肚子的坏水争先恐后往出冒。克制地道:“今日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明日再说吧!” 一路憋着出了厢房,苏隐白才扶着墙捧腹大笑,“哈哈哈……商唯青,你也有今天!”他的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鸟雀,在寂静的暗夜里传出去老远。 从未见过苏隐白如此开怀大笑的侍女们:公子,莫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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