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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九,周日,天气小雨。  舒越坐上了东行的火车。  这当是立春以来的第一场雨。在北方,第一场春雨孕育的是枯木吐芽,干苞张蕊的生机。而在这里,蒙蒙细雨多只是为了点缀江南风光。正如舒越之于迪玛希,她的存在是为了让他的完美锦上添花。  第四期比赛结束,迪玛希得了第三名。虽然这个结果确实有点不尽人意,但他已经突破了自己——不到一周时间学会了一首中文歌曲。而且让他的中文达到了大多数观众满意的“十级水平”。舒越自然是高兴的,当然也有点小纠结,小苦恼。  因为——她现在还拿着迪玛希房间的房卡。  时间倒回到彩排前一天晚上,迪玛希背歌词卡住了。有几句话的发音怎么发都别扭。当时已经是深夜零点,他不忍心再打扰舒越,于是一个电话把齐勒呼过来。齐勒是半路出家,根本没有系统学习过中文,对于口腔各个部位的协调运作并不了解。第二天就要彩排,他歌词能串起来的不到四分之一。可是他又不想打扰舒越,只能一个人在卧室戴着耳机反复听反复听,挠着头踱来踱去。  齐勒见他那股子轴劲又上来了,不得以给舒越打电话:“喂,舒越,我是齐勒。SOS!”听到对面“砰”的闭门声,他马上开开门,然后就呆在那儿了。  女孩跑进来:“怎么了?迪玛希病了?言漪姐她们也不在……”  “Sure”  迪玛希听到“砰”“砰”两声门响,从卧室探出头来。看到女孩散着头发,脸色也有些苍白,披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里面是件有点眼熟的白色吊带裙,露出一大截腿。  “咳咳,Sure,你怎么来了?”男孩默默把目光移开又管不住地不时瞟两眼。  “你没事?”女孩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除了黑眼圈更重了,脸更瘦削了,其他的还算健康。  “谁说我有事了?”  “齐勒——”舒越的起床气其实很大,比方说现在面无表情低沉地呼唤酝酿的可能就是一场风暴。  齐勒不禁一个激灵,“那个是迪玛希背歌词背不过,明天就要彩排了。这还不紧急吗?这是救命啊,舒老师。”  舒越听了一口气憋在那儿,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Sure, 你要不要,嗯,先去换个衣服。”男孩眼睛看着别处。  这下舒越脸色不仅是好了,是绯红了,唇也成了嫣红色,“嗯。”  “等等,舒老师,小的门卡先代由您保管吧,方便您出入方便。”齐勒说完“嗖”就跑了,这刚起床的美女固然好看,但还是自己的床更为亲近,也省得迪玛希那个臭小子啥事都找自己。  “……”舒越看着被硬塞在手里的门卡,想到身后站着的男孩。脸上热意更增。这是什么啊?什么情况啊?  男孩弱弱地说,“要不你先拿着估计你还要过来好多次。我也省得给你开门了。”  这要换成别人,这话听起来定是别有一番内涵。但是一想到身后这个男孩一脸纯良,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以后要经常、自觉地过来教我。”  她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分割线————————————————————    阿拉木图国际机场  戴着墨镜的男孩,单手摁着手机键盘,“Sure, 我到阿拉木图了。Updown Funk的读音还是有问题。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每晚视频,你帮我纠音吧。”  “Dimash!”  “Dimash!Dimash!!!”  “Dimash!”   “Dimash!!!!” Arrival Hall里大批哈国粉丝拥过来  迪玛希显然被故乡的热情吓得一怔,直到怀里被塞了两三束玫瑰花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回家了啊,这是在家乡的机场啊。    上海站  女孩拖着个小行李箱,手指划过手机屏幕, “这个周扒皮。”  “小越,这里。”  “啊,哥。”舒越跑过去挎着男人的胳膊。男人另一只手接过行李箱。  “就来几天怎么还拖着行李箱”  “不短了,五天呢。你也知道我东西那么多,背着多沉啊。”  “你就是太瘦了,一点力气没有,得好好吃饭。你出来这么多天,不耽误给那个外国小伙上课吧。”  “呵呵,你看。”舒越把刚刚的短信在舒羽眼前晃了晃。  “你混得不错啊,这还有行程报备的。”“嗖”的一记眼刀飞过来。  “我一开始还挺过意不去的,打了半天的腹稿,委婉地和他说我要来上海。结果呢,他开开心心地说没关系,正好他受邀回国在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开幕式上献唱。”  ——我已经在靠近你了,可是有些差距一次一次提醒我,我们顶多成为彼此人生途中熟悉的路人。  舒羽敏锐地察觉到了妹妹不寻常的语气。她从小就很内向,除了至亲好友,不会和他人相处。可是神奇的是她在正式场合,举手投足,一来一往,皆温和自信、自成章法,丝毫不见拘谨。也正因此,舒羽觉得她或许是块经商的好料子,也就到哪里都带着她,而她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久而久之,舒越把这种神奇的特质用在了日常的待人接物上,又加之她性情柔顺,大多数人见了她都会赞一句“温婉”。  可是刚刚她的那句话透出来的自嘲,幽怨,无奈,不甘,那些不是“温婉”的她能说出来的。而且那个男孩给她发短信的语气,她和那个男孩要么已经是亲密的朋友,要么她…… 想到这儿,他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她,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他认识的舒越会有小女生的矫情与幼稚,可是她在一些事上足够进退有度,懂得分寸。  于是只是说了句: “快到酒店好好休息下。我们明天下午去见合作商。”  “这次还是和见翟仁一样,我们两个吗?”  “不。刘懿和法务部的张谦也来了。”  “嗯嗯。那就好多了,想想上次谈合作人也确实少了。”  “因为上次带你见翟仁前,我们已经和他谈了好几轮了。”  “这样啊。”  “还有明天的谈判首先是项目展示。”  “主讲人是?”  “你。”  “WHAT”  “这次的材料差不多是你一手整理的,展示文稿也是你做的,你的英文也最好,不是你是谁?我们还有将近一天时间排练,相信自己。”  “好。”对力所能及的挑战、困难,她甘之如饴。    —————————————分割线———————————————————    阿拉木图&上海    “您好,扎丽纳女士,好久不见。”  “你们好,我是舒越,又见面了。”    “我觉得在这里加一句美声和音,后面流行切换成美声时就不会太突兀……”  “我感觉谈判时对方更注重的应该是一步一步的那种框架式的规划,这种具体的一个一个的人员介绍不用太详细,就捡关键的人,比方说……”    “不不不……这儿的音我来唱就行,然后这儿去掉人声突出弦乐……”  “嗯,不太好……这个播放平台确实需要强调一下……但因为新人演员目标人群很明确,网络舆论这一块可以重点讲一下……”    “Good,good. 这样就可以。再彩排几次就行。”  “Okay.我再从头开始排一遍。”    ……    “Sure, 晚上好。我今天忙着彩排,忘了和你视频了。我们明晚再开始吧。晚安。”  “嗯嗯,知道了。我今天也是忙着rehearsal。Dimash,注意休息,晚安。”    翌日,阿拉木图“冰宫”体育中心& 上海HY公司总部    “Now, Dimash Kudaibergen,the winner of Славянбазары and winner of Восточныйбазар. ”  “各位好,我是NS公司,总裁助理,舒越。”    “Two men collide  When two men collide, when two men collide  It\\\'s a question of honour  ……”  “贵公司艺人叶鸿煊 ,刚刚出道,主要发展方向是演员,歌手,综艺新秀。我公司根据其市场定位,为其制定了如下宣传“三大步”……”    ……    “Ebbene ... N\\\'andrò lontana,  e l\\\'eco della pia campana,  Là, fra la neve bianca;  Là, fra le nubi d\\\'or;  N\\\'andrò, n\\\'andrò sola e lontana!  E fra le nubi d\\\'or!”  “特别提一下,我们团队里的Zoe曾为现在的全能天王Pierre策划过宣传案。根据贵方所给资料看,新星叶鸿煊和Pierre刚出道时风格类似。我们团队有信心同贵方一起打造出下一个全能天王。”    深夜。    “Sure,演出顺利结束。但是我也好累。你也一切顺利吗?”  “费了好大劲,不过我的presentation也还算成功。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我刚刚录了一段updown funk。你听一下看看哪问题最突出。”  “好的。你先休息,我听完给你录发音视频。”  “谢谢你,Sure. 你也早些休息。我们长沙见。”  “长沙见,Dimash    后来的我们有了无数个今天,各自忙碌,各自灿烂,各自品味繁华过后的颓唐,但是:  但是——    “还好有你。”    “还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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