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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茫然地坐在病房角落的矮床上,看着周围围的一大群人,有自己的经纪人、助理、好兄弟,还有三四位专家医生。因为过节刚刚才从机场赶过来的阿克勒拽着医生不停地询问什么,紧张的神情让他一下回到了几年前,那次他上台前喝了掺着安眠药的水,演出完后,阿克勒也是这样紧张地询问。但那次他是询问的自己,而这次是医生,因为自己说不出话来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从五岁登台演出,到现在上千次的舞台经历,他可以自信地说自己能够应对一切表演事故,大不了就用肉嗓飙音。但这次,他慌了,带着深深的恐惧,因为他最引以为傲的嗓子不能发音了,又谈什么表演。  大家又那样看着他了,紧张焦急里夹着同情和可怜。他平素最讨厌看到别人可怜的目光,但这次他只是默默接受了这种“强加的关怀”,歌手没了声音,天使没了翅膀,着实是可怜又可悲。  来时齐勒安慰了他一路,告诉他之前也有选手有过这种情况,医生有办法让他在短时间内发声。可是距离比赛仅剩最后一天,他想要的不只是发声而已,他需要大量练习发音,需要彩排。但这些肯定都没法实现了。其实他怎样都好,只是这样会对不起观众,对不起爱他的粉丝,对不起自己身后为了他跑前跑后的整个团队,也对不起为自己大半宿没睡的女孩。  脚步近了,他仰起头,是阿克勒。  “医生说了你的声音很快就可以回来。”看着好朋友眼睛瞬间亮起来,他迟疑了一下说道,“但是需要往喉咙里打四针封闭,可能会有一点副作用。你愿意吗?”  毫不迟疑地点头。  阿克勒无奈地摇摇头,“我就知道这都不用问你。”这么多年,他实在太了解自己这位好兄弟,莫不说后天的《歌手》是个两个国家都在关注的舞台,即便是路边的一小片空地,只要是舞台,他必当竭尽全力,必不辜负。那作为好兄弟,自己只能——“我看那针足有四五厘米长,你一会可别吓哭了!”——逗他开心。  他把嘴巴咧得大大的,哑声大笑,拍拍阿克勒的肩膀,又指指自己,比了个OK的手势。  冰凉的针头刺到肌肤里缓缓地一分一分深入寻找发炎的部位。他握紧拳头,额头青筋凸显,真的是太疼了。又是一针。  两针,打完。额上已泛水光,手也握得麻木。针尖还在喉咙里,他突觉胃里一阵翻滚,食道一路灼烧,硬撑到针□□,接着就吐了。  看着消瘦的男孩只是弯着腰不停地干吐黄水,头上汗意涔涔,唇白的没有一点颜色。言漪实在忍不住,问道,“医生,可不可以只打两针。”  “两针也可以,但是嗓子恐怕恢复不到能唱《天亮了》的程度。”  阿克勒把他扶起来坐回床上,询问甚至是恳求道,“我们下降一下难度可以吗?或者唱首别的歌,我记得你有很多中低音的歌。我们,”那句,我们不唱了可以吗?就要冲口而出,但他不想让自己的好兄弟觉得自己在怜悯他,终是没说出口。  “对呀,我之前听你哼过一首乌克兰的民歌,虽然音不高但也很好听。”齐勒说道。  “对对,你之前不也唱过Suyem什么什么的那首哈萨克的流行歌,也很好听啊。”时姚说道。  “还有首香颂,听起来也很棒……”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建议。  嘈杂的讨论声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但那些都不是中文歌。”    一闪而过的惊讶,他看着她穿过众人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眼前,穿着他最喜欢的那件毛长长的白毛衣,像是穿过层层云朵,现出的一轮皎月。女孩行至自己面前,蹲下握着他的手,仰头看他,目光澄澈,轻声问道,“确定要唱《天亮了》对吗?”  他用力点点头,她说的没错,那些都不是中文歌,只有唱中文歌,才能体现出自己最大的诚意。  “那就继续打吧。”她干脆地说。她理解他,所以支持他。  食道里还是灼烧的,冰凉的针尖又凑过来,他下意识地躲避。  医生道,“不要乱动,要不扎不到位置,又要再来一次。”  他硬忍着抓紧大腿,眼睛紧闭着转向朝背对医生的方向,努力让自己不动。  突然感手上一阵微微用力,是熟悉的细腻肌肤。  女孩轻柔的声音,“你抓我就行没关系。”  他睁开眼看着她。在那个女孩生理痛的颤抖的清晨。也有过同样的语句, “你抓我就行没关系。”   眼前突然一片毛绒绒的,女孩站起来让他靠到怀里,用手抚摸他的头发,方便固定他的头部。  疼痛依然在,但他却觉到了心里丝丝缕缕的甜蜜。  “好了。”最后一针打完。  女孩拍拍他的肩膀想要抽出身来,他伸出双臂抱紧她的腰,把头埋的更深。舒越无奈地摸摸他的头发,“打完了,我们迪宝宝好坚强的。等你嗓子好了,姐姐奖励你红烧牛肉吃。”  他蹭着衣服乖乖地点点头。    大家看着相偎的两人,那么和谐,那么静谧。那是别人走不进去的世界,那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分界线————————————————    春风迷醉,扬起几缕碎发,孤零零的身影在窗前。漆黑的眸子里是同样漆黑的夜空,唯有那一点星光温暖地闪烁。    “那是一个秋天,风儿那么缠绵。”  金黄色的灯光,叶黄色的衬衫,一切都和歌词意蕴如此相合,很容易把听众带到歌曲的情景里。歌曲伊始,很多人就不自觉地激动甚至是虔诚地站起来为他欢呼,准备迎接一场新的灵魂的洗礼。  而她缩在角落里,恨不能堵起自己的耳朵来。少年的每一次发声,声带的每一次振动,她的心就好像被一次又一次用力握紧。就是那个此刻在深情演唱的男孩,其实直到昨晚睡前还不能发出完整的一句话。    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还拖着她为他一字一字纠音。每发出一个音,他都痛苦地摸摸嗓子低头缓一会儿,接着抬头眼角带笑地继续。如此这般纠了四五句话后,她看着男孩安慰他人的笑,心疼得越发厉害,于是撂挑子不干了,捡起写的音译起身快步离开,还不忘威胁齐勒和阿克勒谁都不准教他。那天在医院得知,男孩是午睡时窗没关,着凉了,病情才加重这么多,又想到他在哈国登机前就已经重感冒,她顿时心中一股怒火看着他们一个个的都不顺眼,语气也重了不少。气呼呼地冲到门口,听到他在身后一声又一声的“Sure”,她才不管,心想你就叫吧,她在医院已经做到了能理解他的底线,现在是绝对不可能——“I beg you.”  握上门把的手垂下来,“求你” 那个男孩,是她心中的王啊,他怎么能和卑微有一丁点的联系?!  她不得不再一次妥协,“Each sentence be tried only twice. Deal”(每句话只练两遍。同意吗?)  “Deal!”(同意。)    她攥紧袖子,马上要到那段高难度的吟唱了,她不信zj,可此刻她冒犯地在心中乞求安拉,求他保佑他这个为了舞台而生的信徒。  出乎所有幕后人员的意料,在嗓子状态欠佳的情况下,男孩竟然现场改编了那段Wilson顾忌他的嗓子下降难度的吟唱,添加了新的转音还升了key。    那是来自天堂的吟唱,上帝虽看惯了人间疾苦,却终是悲悯人世,忍不住心底的喟叹。    她愣在那里,任泪水彻底模糊了视线,一切都消失了,男孩也消失了。    很久以前的某个静谧的夜里,他们两个人各抱着杯热牛奶,一人一头窝在沙发上,无意间聊到了他听到的第一首中文歌。当时的他谈到《天亮了》时,眼睛里的思念就要溢出来。他想家了,想他的妈妈,其实是奶奶的妈妈。他和她断断续续讲了好多,幼时奶奶为了照顾他,为了他学习音乐,受了很多苦,他那时还那么调皮捣蛋不听话,现在好不容易算是长大懂事了,可是自己却没办法陪着她。他一直都是那么坚强的,可想到奶奶,却也蜷起腿来把头埋在膝盖里,良久没有说话。也因此,随着慢慢的长大,他对《天亮了》想要表达的那种感情愈发感同身受,感同身受到恐惧。  以往,看他不开心,她都会想办法逗他,可是那次,她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杯子,啜了口牛奶,冰凉的。    “这是一个夜晚天上宿星点点,我在梦里看见我的妈妈……你不要离开不要伤害。”    她当时是如何拼命地压抑住心底的悲痛,只任那悲意传遍全身,凉透了每一个细胞。男孩不会知道,她是多么多么多么地羡慕他。最起码他的妈妈(奶奶)还健在,而她的“妈妈”,那位同样慈爱,为了她愿意奉献一切的老人已经永远离开了。    “天亮了~”  震耳的欢呼,熙攘的人群,让她猛得从悲痛里惊醒,压低帽子,推开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快步走,快步走,几乎要跑起来。她不能让别人看到她失控,绝对不能。    走到,哭到,喘息不止,她停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不知道一会儿他们找不到她会不会着急,她只知道,她需要一个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地方大哭一场,现在,就是现在,是那个她错过了的,等了好久的大哭一场的时机。    她也当了次坏孩子,推开窗户,让初春夜里的瑟瑟疾风灌进来。风与墙面的撞击,搅乱一廊原本安稳的空气,就让那飒飒风声作为她悲戚呜咽的伴鸣,藉以稍稍抚慰她不能大声痛呼的遗憾。  哭到瘫坐在地上,注视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曾听人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可是城里灯光太亮,夜空看起来虽依然漆黑一片,却不见一丝星光。    垂眸又是一滴晶莹滑落,蜷起腿,把头埋在膝盖上,抱紧自己,低声细语,“姥姥,我好想你。”  过了好久,听到整栋楼里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录制到凌晨的节目只有《歌手》。  演出散场了。她也该回去了。  抬起头,一个巨大的惊喜。漆黑的夜空里不知何时现出了一颗明星,罕见而又温暖的米黄色,如同幼时姥姥床帐里的灯光。  她小声道,“姥姥,是你吗?”那星星竟闪烁了一下,她兴奋地要跳起来,却发现坐的太久腿和屁股都麻了,只能朝它开心地挥挥手,就像每次到姥姥家那样,在玄关处叫唤着“姥姥”,直到那个窝在沙发里的专心致志看电视的小老太太不耐烦地回过头来,她就开心地朝她挥挥手。  “姥姥,你过的很幸福吧。”  “我也很幸福,很开心。”  “哥哥带着我干了好多‘大事情’呢!我们一块签成了好几份合同,我现在还带着一个宣传队。我从来没想到,我也可以做成那些事。”她像个孩子一样自豪地笑笑。“或许我真能成为个成功的女商人?嘻嘻。”  “但是,”她眼神突然暗下来,又抱紧自己,“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不自由,也不开心。”  脸色复杂地摇摇头,又开心的说道,“姥姥,我认识了一个男孩。我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优秀的人。他实在是太优秀了,他的音域……”  ……  “谈到他好像有点激动,”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谁让他在我心里是声乐上的王呢。”  “在我心里,”她羞涩地低着头,“姥姥,他是我的初恋呢。”  “不是单方面的初恋哦。他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开心地笑笑,又一脸落寞,“但是,也不过是繁花一梦。”  “我过几天就要离开了。去走我该走的路。那个男孩可能会在我心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但肯定比不过您爱了怀念了姥爷一辈子。我还年轻,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是吧。呃,您别不高兴哈。”  “他值得更好的人,一个懂音乐,会哈语,信安拉的姑娘,像他的妈妈那样,能和他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但是,姥姥,我一想到,若干年后,或者就是明天后天,他牵着一位长相异域的漂亮姑娘,在镜头前,羞涩又自豪地和大家介绍这是他的女友或是未婚妻,我的心好痛好痛,像是反复插着钢锥。”  漂亮的丹凤眼里,一抹自嘲,一抹坚定,“不过,爱是自由的。无论和谁一起,他只要幸福就好。如果有朝一日他需要,我会拼力成长为他最坚强的后盾,亲手把他送上巅峰。”  ……  “姥姥,我还这么小,你说我这么想是不是有点傻,有点天真。”  “姥姥,我真的很喜欢他。”  “姥姥,我真的很难过。”  “姥姥,如果你还在的话,你会给我什么样的建议呢?”  ……  “姥姥,我还是,很想你。”  泪又无声无息地流下,瘦弱地身躯微微颤抖。    比赛成绩出来了,第五名。差强人意却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因为舒越失踪了。  他们打了无数遍电话,却只换回一个冰冷的女声“对方手机已关机”。凌晨两点,一个年轻的姑娘还是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姑娘会去哪里?    他头本来涨疼的厉害,嗓子也再次干哑得说不出话来。但是现在的他,感觉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没听见言漪他们的劝阻,他疯一样地穿梭在层层楼道里,大声呼喊她的名字。撕裂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不息。    直到一条窄廊深处传来低微的啜泣声。  那是舒越。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即便出声哭泣,也永远在克制隐忍着。  他放慢脚步一点点靠近。    那个是她又不是她。  柔和的侧脸是她,窈窕的身姿是她。  但是瘫坐在地面上的,塌下去的脊背,头发凌乱的,可怜到让人心痛的不是她。    不忍心上前,怕看到她满脸的泪痕。  可脚步又没有迟疑地走上前,他喜欢她,所以也喜欢她的哀愁与悲痛。    “Dimash,很抱歉,我应该去等你出成绩的。”沉稳又带着点霸气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哦,我手机还没电了。”  “没关系。”沙哑到可怕的声音,舒越猛地回过头,“你嗓子怎么又这样了。”挣扎着站起来,腿麻的吃不上力,摇摇晃晃,他急忙一步上前把她稳稳地拥在怀里。  还是那个熟悉的怀抱,温暖安逸,她乖顺地抬手环上他的腰倚在他怀里,嘴角漫出一丝浅笑,不管以后,最起码此刻她觉得她是拥有这个男孩的。  “可能是等成绩时间太长了,紧张地忘记喝水就这样了。你,”借着走廊尽头微弱的灯光,他才看清女孩脸上,尽是泪痕,一层一层,旧上添新。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更是肿的不成样子。她该不会,一个人在这里哭了三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心疼地俯头看着她,抚摸她的秀发。  她没有说话只是乖巧地倚在他怀里。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  他知道揭人伤疤的痛楚,所以他不问,她也无需回答。    良久,胸前一阵嗫喏,“很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嗯?”不是羞涩地说,“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丑?”,而是“很抱歉?让别人看到”  “你——”  “你今天唱得很棒,特别棒。”  “谢谢——”  “让我想起了我的姥姥。”  “嗯。”他低声应到,让她继续说下去,说出来就好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聊到这首歌吗?”  “记得,怎么了?”  “你当时思念你的奶奶难过的伏在膝上。”  “是啊,哈哈。”他尴尬地笑了笑。  “其实我当时也是很难过的。”  “你在思念你的姥姥吗?她一定也是位慈爱善良的老人。”  “是啊,她是那么慈爱、独一无二。但我是在怀念她。”  “怀念”?他瞪大眼睛,一字之差,他就是个傻子。  他抱得更紧,安慰地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的好女孩。姥姥看到你哭得这么伤心,她也会难过的。”  “是啊,会难过的。”她在男孩肩头蹭了蹭,“但这是我亏欠的。她走时我没能陪她,她下葬时我也没有参加。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大哭一场,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时机,谢谢你……我真的很不孝……我只是太想她了……太想她……她若还在该有多好……她怎么就走了呢……”实在忍不住又是一阵哭泣。  他的心,疼地抽搐,这是他最爱的姑娘,在他怀里,在谢谢他,给她机会哭泣,还是由衷的感谢,可他气的,只想揍自己。但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想想如果是自己的姥姥或者奶奶走了,自己错过了一切,自己会怎样呢?不知道,但是绝不会比女孩更坚强,他可能会崩溃都说不定。  额头上一片温热是男孩熟悉的见面礼,接着热源往下,印在她的眼睑上,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吻去她的泪珠,她没有反抗,只是闭着双眼体会此刻男孩特有的温柔,眼泪慢慢止住,心也渐渐不痛了。  他看到女孩从未有过的柔顺模样,乖巧可怜,心中一阵悸动,唇沿着泪痕一路往下,终于印上那两片柔软,带着无限的爱怜。    窗外,漆黑的夜空里,米黄色的星星最后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曾经她视女孩犹如珍宝,而今后或许会有人替她继续好好地比她更好地守护她。    注:传说中的初恋+初吻。虽然写了好多才写到这里,但还是感觉是坐火箭的速度。  下一章速度将更快,,,你们可以大胆猜测一下。    关于舒越的姥姥,,我在第六章里提到过。  迪老师有一个爱他,懂的培养他,引他走上音乐之路的妈妈(奶奶);而舒老师的姥姥,她幼时时常错叫成“妈妈”的姥姥,为她树立了一种根植在骨子里的修养,塑造了她独特的温婉气质,后文还会提到。可以说,姥姥对他的影响是她二十岁以前的信仰,而迪老师的影响是她二十岁以后的信仰。    关于舒越的形象,说实话我塑造的真的很失败,一个模糊的扁平的形象。哭唧唧。。。。其实一直在压着她的个性。写到下本,形象可能会丰满一点,也就成了一篇近似女强文。    另:迪老师演唱会在即,请大家努力支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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