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吃完，程皓洗碗收拾，私厨被他打发回家了。　　程洪斗向林洁瑜介绍自己的书，都是喜欢书的人，于是他们老一辈的共同话题被打开了。　　黎懿双手后负走入厨房，站在了程皓身边“我真不知道，邻居的背景都是俞晁口述的，我没时间看；而且我真要对付你就直接买下你家对面的房了。”　　“我知道，你对你妈真心好。”程皓洗着碗“就像你不会用谢老太太玩笑是一个道理。”　　黎懿看出来了“你老爸好像和你关系不太融洽啊。”　　“看出来了。”程皓知道她眼毒“那第二职业的事别再说了啊。”　　“你也经常回来住住，老爷子嘴这么毒也是因为平时没人说话，心情不好都积怨了，等你回来自然全部喷过来。”黎懿看着他洗碗“被一喷你又不愿多回来，结果恶性循环，父子还真有隔夜仇啊。”　　程皓往外面瞅了一眼，回过头“我家的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就别想解父子矛盾了，你也不是这么得空的人啊。”　　“有件事和你说清楚，我和老爷子也说过。”黎懿压低了几分声音“你爸有喜欢的人了，但不是我妈，是一位杨老师，同个小区的，住在多层里，杨慧娟老师，老伴去世多年，和你爸一起合买过超市速食；哎，你别误会，我没要给你找后妈的意思，本小姐没这空闲，就是告诉你这么一件事，你同不同意都要你和你爸自己谈，因为这毕竟是你们家的事，一家一个情况，我不了解所以也不参与，只是想说你也考虑一下老爷子感情和以后生活的需求，总不能真的是我妈给你爸做饭吧。”　　“谢谢你不参与，你参与的还不多啊。”程皓嘲她一句“都了解的这么清楚了。”　　“切，我才没空，都是你爸说的。”黎懿闲看着“可见他对杨老师是上心了，所以你也了解一下杨老师的情况再决定，别轻易就否决，伤了你爸的心。”　　“你对我们家老爷子这么上心，图什么啊？”程皓还真想知道。　　“你说我图什么我就图什么。”这人怎么好赖话都不听啊“图你们家房子，图你爸的财产、图你的诊所，图你，好了吧。”　　程皓得意的弯起嘴角“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你是不相信感情，还是不相信人啊？”黎懿侧眸看他。　　程皓也侧眸，目光正与黎懿对上“我相信感情，我不相信人！你不也一样。”　　“所以我让你自己调查杨老师，看看你爸的眼光到底怎么样。”黎懿挑了双眉“不管你父子矛盾有多少，有一点你要知道他是你妈爱的人，你和他矛盾最难的是你妈，难道你想让伯母九泉之下还要见你们父子不合而不能安宁？什么事，你不能退一步，非要跟父亲这样针尖对麦芒。”　　“你要是看到当初他怎么使唤我妈的，你就根本不会有现在的想法。”程皓有些激动起来“他现在为什么在家不爱说话，因为我也不在家住了，没什么人接他那些数落指责了，他那不叫寂寞。”　　黎懿扯了一下声音放大的程皓，看看没引起老一辈的注意才接他的话“我妈总说她没福气，爱的人不爱她，而是爱她的亲妹妹，她的怨恨都无处放，等她想死心找一个人了，突然爱人和孪生妹妹都意外离世，留下一对失去父母的儿女，小女儿还不知事的时候又得了当时的绝症；于是我妈就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决定一生不婚，专心照顾我大哥和我，哪怕我们家有得是人和好的条件，可这不能影响她的决定，她可以说为了照顾病重的我放弃了一切，所以当我病好后我就发誓只要我妈以后想跟我一起，我就跟她一块住，以后带着她一起嫁人，陪她到老，为她送终，不能让我妈落到孤独终老的惨状，那是罪大恶极的人才该有的下场，不是我妈该承受的！我是不知道你家的问题，但是我知道他是你爸，你亲爸！如果可以我非常愿意用我现在的所有一切，甚至我的命来换一件事，那就是我爸妈复活，那样我大哥就不会出事，我妈也会去找一个人过她的人生，幸福的结婚生子，拥有自己的丈夫和子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如死水、再无微澜！程皓，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多久没读了？！”说罢，不理会程皓，转身出了厨房。　　程皓追出厨房，看见她微笑着站在林洁瑜身后，扶着她双肩“妈，我接到个邮件，要马上处理一下，先回了啊，您不用着急，和程老师再聊一会儿，难得看您聊的这么高兴；老爷子，有好书就借我妈看哦，我妈最喜欢看书了。”　　“我也跟你回去。”林洁瑜也不好意思自己留下。　　“林老师，她又事要做，您和我爸再聊一会儿吧，我也是难得看他挺高兴的。”出来厨房的程皓补了句“我爸有不少好书的，都是过去买的，藏到现在了。”　　“是啊，您坐会儿，我再去拿几本好书来。”程洪斗今儿是真挺高兴的。　　林洁瑜也不着急回去了。　　程皓看向黎懿，但黎懿避开了他的目光，自己开门离开。　　程洪斗走向书房时看看儿子，没说话。　　……　　那次聚会后，他们似乎又开始没有交集了。　　程皓除了牙医工作，还接了一个帮忙追回前妻的客户吴飞，第一次叙旧情的聚会完成的很顺利。　　下午回到诊所，看见张铭阳站在门口，有些紧张兮兮。　　“干嘛呀，迎接我？怎么突然这么热情？”程皓还看见小美也有些紧张“到底怎么回事？”转身看看周围，没什么异样啊。　　张铭阳见他回来，抬手就指指他“你给我闪开。”非常气愤的态度。　　“不是，我做什么了？”程皓万分莫名，就去见了一客户，怎么回来就是这种态度？出去前还好好的。　　张铭阳继续数落“我就说上次不该让你给小佛爷开刀种牙，我说你，心思都没在治病上是一点没错，满满都在人家小佛爷的美色上了，你是怎么治疗的呀啊，种植牙是微创手术，你还是我们诊所头牌；现在，好嘛，招牌砸喽！”　　“不是。”程皓让张铭阳别急着哭丧“什么招牌砸了，她怎么了？”　　“黎总的秘书打电话来黎总中午和客户用餐时突然牙齿剧痛，而且出血。”小美都没想到经过程皓治疗的人会出现这些问题“说他们会从餐厅直接过来，说大概二十分钟就会到，估摸着也差不多要到了。”　　“剧痛？出血？和客户用餐？她该不会是咬了什么硬的东西吧！”程皓脱口而出。　　张铭阳直接怼问他“鳕鱼配香槟，哪个硬？”抬手腕“这说话间就要到了，我告儿你你要是不把这单活给我弄好了，哥们就把你洗白白喷上迷情香水直接送到佛爷床上，她爱怎么磨你就怎么磨你！磨死活该！”　　小美和小叶在旁边偷瞄两大老板。　　“程医生。”小美喊了一下。　　程皓回头。　　黎懿面无表情，第一个走入诊所。　　“怎么了？”程皓跨出一步“不是给你那些注意事项了嘛。”　　“我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了。”黎懿拿包着冰的湿巾捂着。　　程皓让她立刻去诊室。　　张铭阳让小美去问俞晁到底怎么回事，让他回忆一下黎懿今天上午吃过什么，或者发生过什么可能会引发疼痛的事情，越详细越好。又让小叶和其他人准备，一切设备都让黎总先用。然后他也走入诊所，这事他也得亲眼看看。　　诊室。　　程皓和张铭阳这次都真的不敢再玩笑了。　　黎懿的牙龈有些肿，伤处是有些血丝，现在没有大面积出血情况。　　程皓和张铭阳都是从业多年的医生，看她这情况就知道她是太累了，一般术后出血可能是因粘骨膜剥离损伤大或粘膜下剥离广泛，尤其是术后压迫不良，均易发生粘膜下或皮下出血，但对程皓这样的牙医，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在自己手里出现，还有可能是伤口裂开，这是由于缝合过紧或过松，尤其在诱发感染的情况下，更易导致局部伤口裂开，但是她伤口并没有裂开。　　“我不是跟你说了，千万不要太过劳累，不能够太紧张，因为这些不良的负面情绪会导致肝火旺盛，从而影响你的牙龈。”程皓给她做了一些处理“更不要吸烟和喝酒，饮食一定要以清淡为主，一定要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少吃太咸的食物、油腻的食物，这些不良饮食都有可能会导致牙齿出血。”然后调整了座椅。　　张铭阳白了一眼程皓：干嘛说的这么直白，做了一个扶黎懿的虚势，讨好“黎总日理万机，可也要注意身体，咱这身材根本不用减肥，反而是有点瘦了；现在女孩子流行微胖，咱黎总这标致范儿，胖上五斤更倾国倾城；而且，不是我赞你，这多少美人一张嘴我就没办法下嘴喽，满口牙渍，哇，脏的来，哪儿像黎总您外表是精致国际范，嘴里也是干干净净；程皓，是吧，这一口，简直就是美人的标榜，明眸皓齿，您都集聚了。”　　“你必须好好休息，少喝酒；你手下这么多人干嘛不用？什么酒会舞会不许去了，都回家休息，让林老师给你熬点粥，晚上也要早点睡。”程皓放下器械，叮嘱她“这伤口愈合不好，受罪的是自己，不知道有句老话，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张铭阳让人送来冰袋，给黎懿敷上。　　黎懿拿着冰袋贴在脸上“既然如此，晚上你们俩陪我吧。”　　“唉？”张铭阳正在脱手套“小佛爷这不合适吧，一点点俩？咱是分上下半场，而是一起？我和程皓是熟，就是太熟了，就不好弄了，你说这明天见面多尴尬啊……”　　程皓也摘下手套“想什么呢？”让张铭阳不要胡思乱想“什么事啊？连张铭阳都叫上了。”　　“罗钥约我见面，你们俩当司机。”黎懿横眸这俩货“不准拒绝，你们诊所这幢大楼的所有集团创始人和我姐夫私人关系很铁，只要求我向姐夫开个口，他一准答应。”　　张铭阳看看程皓：人家这关系，他们和那集团负责这部分的经理也拉了好久才建立起一定良好的关系，人家一个电话就能让他们‘无家可归’，而且又是她那‘姐夫’“行，开什么车我和程皓今晚就伺候，保准伺候得你这位小佛爷和罗小主舒舒服服，忘乎所以。”　　“她还没过渣男那坎啊。”程皓可没怎么样这么没出息“哪儿啊？”　　“你不是也从没过坎嘛。”还有脸说别人？黎懿捂着脸“我想带她去吃日料，让她吃点好的，心情也好些。”　　张铭阳立刻起劲“那我知道一家，在日本之外只有北京一家分店，服务员都是日本姑娘，穿和服，全程服务……”还有据说平均消费都是小一万起板，黎懿这么大的款，约朋友见面怎么说也不能丢了范儿。　　程皓真是对这货完全没想法了，就想着日本花姑娘啊！　　“那家店我知道，不过包厢太丑了。”黎懿没有订在那里“而且罗钥不喜欢那种地方……”　　“什么不喜欢啊，就没有人不喜欢那些平时吃不到的东西的。”张铭阳窜在黎懿身边“那地方据说连洗米水都是日本进口的。”　　“日本经过福岛事件后，运来的东西你还敢吃吗？”黎懿挑眉问张铭阳“我带她去的地方或许没有登上网页上北京最贵的日料排名，但是东西绝不比那家差，那里做寿司的米用得也是斐济水淘洗。”　　张铭阳对程皓做了一个缩脸模样“得，我们去。”　　“你们在外面等，我们在里面吃。”黎懿一句话让张铭阳的‘想得美’被打的粉粹。　　“哎，黎懿，没你这么待你大哥的。”张铭阳一听就急眼了，这说了半天自己半口都吃不到啊“我和程皓怎么说都是生死之交，按年龄算，那是他哥；你这当弟妹的……”　　程皓一下子推了张铭阳“啧，你胡说什么，什么你就是我什么哥了？什么就弟妹，你胡说什么呀！”然后直接把他推出了自己的诊室，推到正对门的那间他自己的诊室里，程皓真有些急了“张铭阳，你大爷的，你胡说什么啊！”指着张铭阳，生气“刚才还担心她生气，现在自己就祸从口出啊，你真想让她打电话给她姐夫！”　　张铭阳拍拍嘴，的确是他一时心直口快，把心里那话直接露出来了，但对于程皓的着急不由眯起眼“你就这么担心她打电话给‘姐夫’啊，还是担心自己是姐夫替身？”　　“滚！”程皓二话不说，指着他鼻子“我警告你啊，下回再敢让我听到你在她面前胡诌，我真和你翻脸啊！”　　张铭阳才不信，就算程皓这吹胡子瞪眼模样，他还是轻轻打开程皓的手“你还先想清楚是担心她翻脸，还是担心她给‘姐夫’打电话吧。”然后，整理了一下刚才被程皓推搡的仪表，出了自己诊室，就迎上黎懿站在诊室门外“黎总，晚上几点啊？车子是我们自备还是您提供啊？”　　程皓也从张铭阳的诊室出来，看见她没去找俞晁，反站在门外。　　黎懿微笑“张铭阳医生你的确说错话了，我哪儿资格做您弟妹啊，您那弟妹是程皓的心上女神，说不定您以后还真能见到她真人，那叫一个天然无暇、楚楚可怜，估计是个男人都愿意为她抛头颅、洒热血、写春秋；到时候千万别上演兄弟相残的戏码才好啊！”说罢，迈步就走。　　张铭阳转头看身后出来的程皓“怎么回事啊？小佛爷这满嘴的醋都散不开了，你遇到那暗恋了？你不知道她现在不能吃酸的嘛！她那牙疼、上火，终于找到根儿了！”指指‘闯祸’程皓，立刻追去“黎总啊，小佛爷，哪什么女神啊，什么女的敢在您面前女神啊，您就是我女神，光彩夺目都不够形容了，应该是璀璨耀眼、可望不可即。”　　程皓对于张铭阳那马屁劲真的只能扶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