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

“娘，你为何不收下呢，白白便宜了她！”　　　　沈芸离开后，沈菱挪到了沈夫人身边，拉着她的衣襟，娇嗔地说道。那个手串，王妃在花园里刚一拿出来时，她就喜欢上了，没想到沈芸会舍得拿出来，若是她娘收下了，那她无论如何也要把它要过来。　　　　“你呀，眼馋的就像个乡下丫头！”见她噘嘴冲自己撒娇，沈夫人暂时把沈芸抛到脑后，笑着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你外祖父家给你的好东西还少么，也是我惯的你，越发没有规矩了。”　　　　“好东西我也不一定都喜欢，合了我的心意，草环木钗也是好的，否则即便是镶金嵌玉，也是俗不可耐。”沈菱不依，抬着下巴道。　　　　“当真是任性坏了，幸而托身在娘的肚子里，若是和你三妹妹、四妹妹换一换，看你还敢不敢这么挑剔！”沈夫人嘴上虽不赞同，心中却满是宠溺，她的三个孩子里，也就沈菱与她年少时的性情最像，身来便养尊处优的人，娇贵任性是理所当然的，否则与每日里为生计发愁的乡野村夫有什么区别。　　　　“既是我命好，当然要随我挑了，不然不是白投了好胎么。”沈菱理直气壮道。　　　　“好好，我说不过你。”沈夫人开怀一笑，“那手串的确是好东西，只是你也要想一想，王妃当着许多人的面赏的，若你娘我当真收下了，传了出去，还不让人家说我刻薄，若是你戴了，更让你家说你欺负庶妹了，所以还是别念着了，好东西多的是，日后娘替你多寻几件就是了。”　　　　“您哪里刻薄她了，那副凤镯还在她手腕上戴着呢！是她主动给的，又不是我们强要她的，咱们问心无愧就好，管人家说什么去！”沈菱不依不饶。　　　　“你都十三岁了，再过两三年就是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一样？乖乖听娘的话。”见哄不住她，沈夫人收了笑意道。　　　　“哦。”见她要动气了，沈菱只好作罢。　　　　“乖，你也让为娘我省省心吧。”见沈菱一脸委屈，沈夫人立马又心疼了，抚了抚她的头顶，柔声道。　　　　“我哪里不让娘省心了，分明是沈芸那丫头让娘闹心！”沈菱不服气地小声嘀咕道。　　　　“宁儿是累着了吗，怎么也不说话，若是乏了，就早些回去歇息吧。”沈夫人不再理会沈菱，转头看向一直不出声的大女儿。　　　　“我不累，只是无话可说罢了。”沈宁看了看沈菱，“我若帮着芸儿说话，菱儿定怪我胳膊肘往外拐，若是帮着菱儿怪娘没有收下手串，一来本来就不该收，二来也怕娘说我是个糊涂的，左右为难，所以就不开口了。”　　　　“哼，你本来就处处向着她，还有大哥，世子的事连我们都瞒着，娘该好好教训他一顿才是！”沈菱一听，火气又冒了出来。　　　　“你姐姐说的对，你们是我生的，本就高她们一等，若再与她们斤斤计较，下人们难免说闲话，说我们不容人。女儿家，名声是最紧要的，莫要逞一时意气，因小失大。”沈夫人语重心长道。　　　　沈菱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转而和沈夫人说别的去了，腻在沈夫人的怀里撒娇卖乖，故意将沈宁冷落在一边。　　　　沈宁近来一直闷闷不乐，自从她替沈菱骗了一个荷包之后，沈芸就又默默地疏远她了。她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对，可让她去和沈芸道歉，她又拉不下脸，几番刻意讨好亲近沈芸，都被对方委婉地拒绝了。尤其是沈芸那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就像能猜中她的心思一般，让她忍不住心虚愧疚。　　　　她想以身作则当个好长姐，对兄弟姊妹不偏不倚，可现实中却发现并不容易，她与沈菱一母所生，又朝昔相处，难免对她更加怜爱，再加上自己的娘虽然嘴上说着一视同仁、公正无私，私下里却比谁都更在意嫡庶，有时对她的正直反倒有些不满。　　　　再反观沈菱，虽然娘总是因为她任性责怪她，可也从来没有真的说过重话，明明对她要更宠爱些。　　　　而她则是两面不讨好，还兀自生出许多烦恼。　　　　不想理会沈菱的小心思，沈宁向沈夫人告了声乏，便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府里人人都在说沈芸不仅见了王妃，还得了赏赐的事，一向消息灵通的夏姨娘，自然也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耐着性子陪沈越用过晚饭，等屋里就剩下她和沈兰母女两人时，终是嫉恨地将沈芸好好地诅咒了一番。　　　　“娘你别生气了，日后我若出息了，一定让你出口恶气。”沈兰替她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说道。　　　　“哼，等你出息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夏姨娘接过茶，仍是气冲冲地道。　　　　“她也不过比我大了两岁，日后我多向她学学，说不准也能有这般好运呢。”沈兰认真地道。　　　　“呸！你个小没良心的东西，和她学，学什么？她若不是克死了她姨娘，带走了晦气，能这么时来运转，莫非你眼红她，要学她害了我不成！”夏姨娘这时正在气头上，一听见沈芸的名字，就控制不住地发起火来，将茶盏往桌上一拍，指着沈兰的鼻子责骂道。　　　　“呜呜呜，我就是想让你高兴，又没有说要害你，我要是真能害人，就先把她害了，也能让你高兴了，呜呜呜……”沈兰被她一顿骂，委屈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是娘不好，不该冲你发火，都是让那个小贱人给闹的！”夏姨娘见女儿哭的像个花猫似的，脑子也清醒了，忙搂着沈兰安慰道。　　　　“娘不是说夫人不喜欢聪明爱出风头的吗？怎么她就可以乱来，反倒都是好事呢？”沈兰止住哭声，一抽一抽地问道。　　　　“哼，她这是图一时爽快，我就不信她能一直这么蹦跶下去！”夏姨娘这会完全冷静下来了。　　　　她之前刚吃过沈芸的亏，如今又见她遇着贵人，难免心态有些失控。其实仔细一想，她不但不应该眼红，反倒该感到高兴才是。　　　　她跟随在夫人身边多年，对夫人的性情是十分了解的，包括夫人为什么不喜欢庶女她都一清二楚，沈芸若是一直安安静静的，说不准还能安生的过活这一辈子，像她眼下这般作死，夫人虽一时不能拿她怎么样，日后的终身大事还不是要夫人做主，路还长着呢，俗话说“蹦得越高，跌的越惨”，她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想通这些，她的心情好了许多，唤丫环进来收拾了东西，拿出针线包裹，母女一处坐着针线，前几日沈夫人送来了新衣物首饰，金丝凤镯虽没有沈兰的份，可一贯会做人的她还是决定秀一双鞋面，让沈兰拿去做谢礼。　　　　她相信，只要她们母子知情识趣，沈夫人是犯不上同她们计较的，日后沈兰自然也有个好归宿。　　　　沈菱虽然把沈夫人的话听进去了，可越是得不到越是稀罕，一连两天，心思还在那个碧玺手串上，自己的镯子、手串挨个戴了一遍，越发觉得哪个都不如意了。　　　　左思右想，突然冒出一个主意，她可以拿自己的东西去和沈芸换呀，还要让沈芸多挑两件，让她占些便宜，这样旁人总不会再说三道四了吧？　　　　打定了主意，她便将自己所有的首饰，包括一些心爱的小物件，都收拾到一处，派丫环去唤沈芸到她这里来。　　　　她看着自己的东西，很是得意，心想沈芸肯定没有见过这么多好东西，一定会晃花她的眼的，不怕她不肯换。　　　　哪知一会丫环回来说，沈芸有事在忙，只能等有空了才能过来。听得她咬牙切齿，自己又等不得，无法，只好命人带上东西，亲自往沈芸的住处去了。　　　　沈芸一见她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搭理都懒得搭理，自然是不肯换的，只拿沈夫人要她好生收着的话来拒绝，见她仍纠缠着不肯罢休，只得佯装要让人去请沈父过来，沈菱对沈父还是有所畏惧的，这才恨恨地回去了。　　　　自此，便把沈芸恨进了骨子里。只等着去王府的日子快些到，好让她出口恶气。　　　　沈芸对她们的谋划一清二楚，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每日多半时间都花在练字上。沈煜得知她主动将见过世子的事揽下来，越发喜欢她的性格，见她喜欢练字，又送了不少名贵的笔墨纸砚过来，只道放在他那里也是浪费。　　　　沈芸知道他不喜欢墨迹，便痛快地收下了。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七八日，终于等着要去王府的日子了。　　　　一大清早，沈芸准备妥当之后，便去沈夫人屋里等着。　　　　她来的早，沈宁和沈菱还没有过来，沈夫人在里屋询问出行的安排情况，她便在外间坐着。不一会，两姐妹便并排进来了，沈芸抬头一见沈菱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又有别扭要闹的了。　　　　沈菱身上穿的和她一样，都是新得的那套桃红色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