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新家后一个礼拜，楚未平均每天和王一冬说不了超过3句话，他白天在实验室，早起俩人一起吃个早饭，早安算一句，然后王一冬去实验室或者图书馆，楚未去图书馆或者实验室，下午吃个晚饭，也是相顾无言，王一冬把东西收拾了偶尔在客厅撸个猫，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继续回实验室待到很晚。 楚未开始还有点儿尴尬，后来也就适应了，偶尔吃完饭也说几句自己的生活，王一冬只是默默地听着。他大概把这个月的说话份额都用光了吧。楚未和远在斯图加特的大学室友何苗苗说。 楚未16岁上大学，在宿舍里也小规模唤起了几个室友的姐姐之魂，即便到了德国，也是被关爱地不得了，尤其是知道她家里出事了，现在恨不得每个礼拜都来个视频亲切问候下。初次听到她新室友的情况，几个人在群里叽叽喳喳讨论了半天是跟有洁癖的人住好还是和不打扫卫生的人住好。现在看有人管饭，屋子干净，还有只猫，倒也给王一冬的印象分加了一些。 何苗苗：【那你每天在自己屋子？】 楚未：【在客厅啊，大王很粘人，室友除了做饭的时候都不怎么在家，不知道周末怎么着。给你看大王，超级可爱】 何苗苗：【他估计照顾人习惯了吧。以前是和他侄子住？】 楚未：【嗯，一个大个子，我第一次来见过。今天早上我听说他和他女朋友要过来吃饭。让我一起】 何苗苗：【多认识几个朋友也好，我离着这么远，都照顾不到你】 楚未：【我自己没事儿的。不跟你说了，我去帮忙洗菜~~~顺便偷师，下次我可以给你做饭哦。】 何苗苗：【好好好，期待期待~】 两个人随便扯了会儿，楚未就放下手机去厨房帮忙。今天的菜是王一冬自己去买的，邮件里也没有写菜单，楚未走过去就看到他在和面。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酱香和酒气。 “炸酱面？！”一年没吃了，是楚未爸爸的拿手菜。 “我擀完面，下锅就可以了。冰箱里有泡椒凤爪和毛豆，拿出来晾一下。王帅他们五点半到。”王一冬手里继续揉着，用下巴示意冰箱。“折叠桌在鞋柜旁边的储藏室，拿两个出来。” “好。”等楚未颠颠儿地把东西摆好，王一冬那里已经开火下面了。楚未没事可做，就乖乖地去拿猫粮喂大王了。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楚未去开了门。从大门到顶层，就听着王帅帅一个人哼哧带喘地爬楼，当初他是不是因为不想爬楼才搬的家啊？ 和名字不符的王帅帅，其实应该是王大壮才对，一米九个子，目测都得超过200斤，衬得旁边跟楚未差不多都是170的女孩子十分娇小。 “哈喽，我们来蹭饭了。”王帅把怀里的袋子，身后的背包咣当地都砸地上，扶着墙说，“累死了。” 空着手什么都没拿的女生先叫了一声“冬叔“，才和楚未打招呼，“你好，我叫何雪。” 这种场合楚未并不是很适应，但何雪和王帅明显是个自来熟，一会儿功夫就把自己身高体重学籍地址说的清清楚楚。他们估计也是听说了楚未家里的情况，却没有多问，就吐槽似的询问了下这个礼拜和王一冬叔叔过得怎么样。 “当初我刚来的时候，我妈非说让我跟冬子叔一起住，还给他妈打了电话。我都没得选。我去，活活爬了一年的楼啊。”王帅一把包里的饮料、零食拿出来，嘴上还不停地抱怨。 “爬一年楼给你胖出个25斤。”何雪捏了下他的肚子。 “那还不是怪他做饭太好吃了。楚未啊，你要小心点儿，小叔叔嫌称麻烦，不让买，等能肉眼看到，再想减肥可就晚了。” 王一冬拿着杯子走过来，撇了下眼睛，“你可以选择不吃。黄瓜是你的了，别的今儿别碰了啊。” 王帅赶紧去当牛做马地讨好自己家叔叔去了。 等几个人盛好面条，吭哧吭哧地开始吃的时候，楚未才知道，王一冬吃饭的时候也是会说话的。 那边两个人不知道起微博上的什么，就扯到了九零后，何雪转头冲着楚未问，“我看你长得挺小的，你也是九零后吧？” “93年的。”楚未还没出声，王一冬倒先发话了。语气并不那么友好。 “啊？这么小啊？”王小帅和何雪都吓了一跳，“你不是来读研的么？是跳过级？” “刚上小学的时候我生了场大病，结果住院了半年，爸爸妈妈帮我在家自学的。等到了学校，同学都不记得我，不和我玩儿了。”楚未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面才开口说，“我爸爸就说，他们不跟我玩儿我就不跟他们玩儿，索性换个班吧。然后他就找老师，说我自学的多了点儿，能不能测试一下，够得话就干脆跳级吧。我后来就直接到四年级去了。” “你爸还真有个性。”王帅刚说出口，就被女朋友掐了一下，结果大家都不说话了。 楚未低下头，“他对我很好的。” 王一冬这时候也放下筷子，摸摸她的头，看她没有要哭，就放下手，换了话题，“你们圣诞要去哪儿？” 何雪赶紧回答，“巴黎啊，现在得赶紧订好了机票和旅馆，不然到时候贵上天了得。冬叔你也没去过巴黎吧，我们现在有3个人，打算订个套间，再加一到两个人更便宜点儿。楚未你呢？去过没有？你这个年纪博物馆是免费的哟。” 德国大学由着各个科系自己设置，像楚未他们那里，寒假都用来上实验课，暑假也搭进去一半。虽然在德国呆了将近一年，但除了临近的布拉格和莱比锡，她哪儿都没去过，这时候也很感兴趣。“我圣诞还没有安排，可以一起去么？” 何雪表示欢迎，两人加了微信，王帅因为说错了话，不出声地吃着第三碗炸酱面。王一冬喝了口冰茶，开口道，“我也没事儿，跟你们一起去吧。” 结果，王小帅就喷了，“不是吧，你居然愿意跟人一起出去!” “不跟人跟鬼啊你擦擦嘴，脏死了。”何雪赶紧去拿纸巾。 “有个朋友在巴黎，正好去看看。机票你们看着买，定好了再告诉我。”王一冬不再接话，拿起自己和楚未的碗筷去放进水池。 楚未也没搞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也表达了下，机票住宿他们来定就好。但脑子里默默计算了下自己的小金库，看来找一份新的打工迫在眉睫。 这顿饭是由王帅的3秒钟饱嗝划上的终点。他摸摸肚子，又从包里翻出来两个食品袋和一个大饭盒，王一冬低头看了下他的肚子，沉默了两秒，说，“鸡爪子给楚未留点儿，剩下的随便。” “好嘞~”楚未这个时候才知道，鬼子进村的意思，和为什么这顿饭是王一冬自己去买的，小票都没给她。他们俩去超市的小票，王一冬都会给她，让她每月月底算好了打钱给他。 王帅那里吭哧吭哧地盛面条装炸酱，何雪在这边吐槽他们空荡荡的客厅，“冬叔，你们就这么空着啊？好歹给人家未未买把椅子吧。” “没有，他说要买来着，我是觉得空着也挺好玩儿的，就没让买。”楚未赶紧出来澄清，眼睛却忍不住地往厨房那边瞥，想看看到底留了多少鸡爪子给她，可惜被壮硕的身子挡着，什么都看不到。 “想吃随时给你做。”王一冬也看出来她的心思，“盘腿有利于上半身血液循环。” “你现编的理由吧”何雪深知自己男朋友被他叔叔坑过多少次，不相信。 “嗯。”他到是不在乎地承认了。 人总是要相处相处才能熟悉的，楚未和两位饭桶说再见的时候，把他们从见过提升到认识的人一档，希望到圣诞时候能是朋友了。 来德国的留学生有很多种，有像王帅他们一般路线的，通过了语言考试，大学的德福或者其他学力水平测试，入学自由选课的，有没有通过语言考试，还在语言班的，也有像楚未这样子通过的是欧美需要申请和筛选的项目课程，人数很有限，课程安排的也很紧。 但无论是哪种，都会为钱困扰。初来德国的学生有所谓保证金的要求，楚未家里准备了规定的两年的钱。这是楚未所有的资产了，爸爸当时说，这就是提前给的嫁妆了，后面嫁人，要靠自己挣了。 刚来的一年，找了一份实验室打杂的工作，一个礼拜十小时，虽然工资少的可怜，但好歹不够纳税的线，勉强还能支付她十分廉价的房租和极其凑合的饭费。后来期末要考试的时候，那个实验室老板接受了别的学校的终身职位，举家要搬迁，也就没有继续合同。现在的饭费虽然能更少一些，但房租却涨了100欧元，楚未拿着计算器算来算去，决定还是重新给各个实验室投简历，找一份新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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