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国人有企鹅微信,欧洲人也有类似的一些通讯软件,只是没有什么可爱的聊天表情,让人用起来很不开心。楚未在同班同学的群里问了下有没有什么实验室招打工的学生。班里的同学大都是以科研为目标的,换句话说,一群穷逼。 德国的硕士少有提供长期奖学金的,无论是欧洲学生还是非欧洲的学生无不得为生计操心。而科研狗们除了上课,还得在实验室做着时间不确定的实验,很难像其他学生一样去找一些定时的工作,甚至想做代购,都做不到在超市关门前去买东西。在实验室打工几乎是每个缺钱的科研狗的唯一选择。只是有失必有得,工作时间自由对应得其实是过分压榨,签了每周5小时的工作,往往到最后得按照十几个小时来干活。就是这样的工作,没有熟人提前透露出来信息,也往往抢不到。 楚未问了之后,有几个信息来源丰富的就说了几个教授的名字。楚未一一记下,把自己的简历、成绩单稍作调整就给这几位教授一一发信。这个礼拜算是忙碌,搞定了两门口试,下礼拜又要开始新的实习,楚未伸伸懒腰,心想,累一点其实挺好的,心里不至于空空荡荡。 只是这忙碌与忙碌之间,却有个周末,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周末。 楚未起的并不算早,太阳已经晒了大半个房间了,她才舍得离开床,晕晕乎乎地出了门,就看到王一冬坐在客厅里,抱着大王,刷毛。 王一冬看到她也一愣,扑哧一声笑出来了,又马上说了句“抱歉。” 他这一声笑才唤醒了楚未,她低头一看,呃,睡衣…… 楚未颠颠儿小跑进了洗手间,先解决完生理需求,才又跑去屋子里换了衣服。 “睡衣挺好看的。”看她出来,王一冬拿着杯咖啡笑着递给她。“你怎么给换了。” 楚未脸红的厉害,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王一冬也没再逗她,又笑了一声“过来拿早餐。” 今天是葱油鸡蛋饼日,两个人慢慢悠悠地吃着,王一冬难得地开口“今天有安排么?” “没有啊,是不是要出去买菜?”楚未想起来昨晚被搜刮干净的冰箱,真的是好空啊。 “嗯,得去俩超市,今天。” 两个人收拾收拾就出门了,先到近处的一家连锁超市买了常规的蔬果肉类还有大王和楚未一起喝的牛奶。楚未拿了两袋零食,王一冬看了下她,她赶紧说“我到时候从账里排出去。”王一冬歪了下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到猫粮区,拿了两代猫咪零食包,才去结账。 饲主大人拎着大包,楚未背着小包,两个人先把东西放下,做了顿午饭,吃完才出发去了下一个目的地,土耳其超市。王一冬的列表上写着明天午饭有羊肉串,但羊肉却不是所有超市都有的。两个人坐车过了易北河,才买了几斤羊肉。 出来以后,王一冬对楚未说,“去老城区走走吧?”又补充了一句“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还是你要去逛街?” 楚未想了下要不要买衣服买鞋买包包,然后又想了下是不是还得扔衣服扔鞋扔包包,马上决定,还是不花钱地压马路吧。“不买,我好久没去圣母教堂了,走吧。” 德累斯顿的中心区域很小,以一条易北河为分界,南边是老城区,北边是新城区,因着1945年著名的德累斯顿大轰炸,整个老城区都被炸得破碎不堪,新城区的楼却反而比较老一些。两德统一后,城市也逐渐像着百年前的模样重建,在某种程度上,和北京有些相像,各处掺杂着古旧的巴洛克风、社会主义时期的苏联式建筑和近年来的包豪斯风格或其他现代流派建筑。 两个人穿过主街走到河边,一路上的树荫倒也不热,很适合慢悠悠地散步。河边有着大片的草地,却也有着大片光秃秃,河边有人有狗,或坐或躺,远远看去,一家子人穿的衣服加起来或许还没有楚未一个人多。德国有太阳的周六,大概就是如此。 王一冬指了指他们住的方向,“以往早上我都是沿河跑到平台这里。” 楚未还真不知道他有晨跑的习惯,这几天时差到得差不多了,她也就再也起不了那么早了。“之前不是发洪水么?这里我记得封路啊。” “是啊,那会儿就只能绕着家外面的墓地跑圈儿了。不过也有赶上他们需要帮忙的,我就扛沙袋代替跑步了。” 六月的时候,易北河发了好大好大的洪水,楚未想在记忆中搜索一下水淹到哪儿,可想了半天,除了交通中断停课的那两天,就是几个古建筑要被淹,好多的志愿者去帮忙扛沙袋垒墙防水。那时,有好多好多肌肉半裸男啊。楚未看了看他,就是知道他胳膊上有些肌肉,却也想象不出胸肌的模样,想着想着脸又微微红了。 王一冬看她不再说话,脸又红彤彤,以为她晒着了,就领着路往王宫下面走,那里过道多,路又窄,多大的太阳也被遮得七七八八,很是凉快。两个人又走了一阵,没有说话,很单纯的,轧石子路。一路沿途到了绿色苍穹,王一冬才开口问“家里,都还好吧?” “嗯。”楚未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为了问这个拉她出来走走的,“妈妈过了十五就出去上班了,我在家里整理爸爸的东西。扔了一些,留了一些。”她轻轻地说着过去的一个半月,有详谈,比如爸爸的墓地涨到了什么价位,他总是占到了一次便宜,有略过,比如姑姑那些干脆不提,王一冬走在她的旁边,偶尔嗯一声,也不插画。 楚未七七八八地说完,心里觉得放松了不少,这段时间,这些心情,既无法与妈妈说,也不想让朋友担心,总是憋在心里,今天却不知道怎么着一次给了王一冬。或许他满不在乎的表情让人有种说什么他都记不住的错觉吧。楚未说完想说的,抬起手揉了揉脸,王一冬则是站定背着手。两个人站在路口的阴影,望着不远处的圣母教堂,再度陷入了沉默。 “人生这条路,不是很容易,好好走下去。他看得到的。”隔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王一冬才慢慢开口,他抬起手,似乎想摸摸楚未的头,但又在她注意到之前放下,背到背后。“走吧,回家,做饭。” 两人回家的路上,楚未觉得自己也要有点儿室友爱,就问他最近忙什么。谁知道,触发了隐藏任务似的,20分钟的回家路,王一冬就足足说了20分钟。从自己的博士课题说起,一直到家都没有说完理论部分,听的楚未头昏脑胀,这不就是把上学期他讲的内容换了种语言重新来了一遍么。 等到了家门口,王一冬才突然停下来,估计也是意识到自己突然爆发的话痨,“抱歉,职业病。”然后又进入了沉默模式,将将三点钟就守着厨房开始削萝卜,做晚饭了。 楚未也干脆在客厅坐着,用各种姿势,撸猫。大王是只老猫了,平时大半时间都在睡觉或者趴着,偶尔会和现在似的在人周围蹭一蹭。听昨晚王帅帅的说法,大王也是王一冬捡回来的,楚未对这个“也”字不是很满意。不过是一两年前,王一冬从路边救起了这只脚被卡在下水井的花猫,兽医、动物收容所那里走了一圈,发现它身上不少伤病也很自然地没有找到它的主人。王一冬干脆就把它带回家了。据说刚开始的几个月,王一冬满胳膊都被挠得一道一道,他当时的室友也因为受不了大王的脾气就搬走了,一直到王帅帅来德国,他都是一个人跟这只猫住。到王帅帅搬进了的时候,老猫也已经适应了这个家,整只猫又被王一冬跟祖宗似的伺候的圆了一圈,偶尔也会主动跟人凑一凑。 这是一只有故事的猫,王帅帅是这么收尾的。 不是他说,楚未还真不知道这只猫的脾气差,一起住了几天,楚未亲亲摸摸,人家大王也顶多傲娇下,甩甩小pp。估计还是看脸,楚未猜测。 这天晚饭吃的特别早,王一冬没打算把说到一半的某蛋白的功能说完,楚未自然也没有打算问。等到吃完,天还大亮的很,王一冬抓过大王,一缕一缕地帮它顺毛,楚未拿着本书,靠着墙,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自己上高中时,每天晚饭后,一家人,就是这样坐在客厅里各干各的,享受着彼此的陪伴。 好怀念那个时候。可惜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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