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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呼呼送来蛟人动听的吟唱,散发盈盈光芒的银花垂在枝头,如点点星辰。    “你不是崔榕。”金沭脸色惨白独立于树下,他低声疑问,如捧住的心破碎滴血:“她在哪?告诉我啊……”    “我…”对上金沭恍若死寂的眼眸,我说不出半句哄人的话。仿佛又见骆眠得知真相,极度伤心却流不出泪的模样。    这几日路途漫漫,我总会不经意想到一些事。    算算时日,骆眠应到望道山了。安葬完大师姐,整个望道山门,终归只有他一人。秋秋那般调皮,可会记着陪伴骆眠。骆眠生辰之日愈近,可有人周到为他庆生?骆眠喜好甜中带甘的吃食,可有人会替他备着。一修炼起来总会忘记时辰,骆眠可会照顾好自己?    繁杂的疑问伴着淡淡的遗憾,我不愿重蹈覆辙,再多伤一人的心。然而,金沭的眼睛告诉我,这一切不是否认便能揭过的。    我努力扯出一抹笑:“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罗岑裳眼带困惑:“你们在打什么哑迷?”    “这与姑娘无关。”我有意冷淡指了指远处,“不想再被蛟人所擒,请速速离开。”    罗岑裳似有不服气,我却无心多说。    我立于金沭面前,抬头去看他的脸色,更能看清他颤动的唇瓣,眼眸的泪意几欲破碎。“随我来。”我敛下心中翻腾的歉意,走出几步又回头望他。    金沭眼眸微垂,亦趋亦步地跟来。我远离人烟,背后灼灼的目光像能把人烫伤。    “崔榕在哪?”金沭不愿放弃地问,哪怕他也许早知道答案。    我避开金沭的目光:“这里只有崔榕肉身,她的魂魄不在了。”    “不在?”金沭似不解其中意味,执着道,“崔榕去哪了?我去找她。”    我缓缓摇头,留意金沭身侧发颤的手指:“我也不知人死后,魂魄归处。”    “从何时开始?”金沭抓住我的手,像极小心地不敢用力,“醒来的那刻开始,她就不在了?一切…都是假的?”    “她早已不在…不,不全是假的!”我连忙抬头,对上金沭眼中的泪光,不觉失了底气,“妖心所能维持,只有崔榕的身躯停留在生前的沉睡情形。    轻轻拭去金沭面上的泪水,我认真道:“自站在你面前所说的一番话,怀有的是崔榕埋藏心底最真切的心意。她对你的歉疚,盼能重见你的笑容,得知你安好无事。这一切通通是真的,不掺半分虚假。”    金沭失了血色的唇发颤:“真的不在了。我一直在等她醒来,原来起死回生的阵法也无用。”他绝望的眼中忽闪过一丝光亮,“你是何人?你能借她身躯醒来,那她是不是…是不是也能活过来?”    欣喜点燃金沭,他眼含泪水轻轻笑起,“我愿等,等多久都行。只要崔榕醒来。她会回来的对么?”    怀揣希望活着,面临困难会轻松许多。    可金沭的笑却让我觉得无尽悲凉:“我不知自己的来历,也不懂如何复生。但,我从未见过与我相同的人。金沭,你真的要等?会很辛苦的。”    我领着金沭走上高处,远处水上三三两两人鱼身姿摇曳,宁静动人。“看看那儿,与你同族的蛟人,你从此不再一人,不用孤单了。崔榕若活着,她会盼你好的。”    “崔榕…”金沭望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他轻轻地呼唤,却无人回应。    “两位,”罗岑裳气喘吁吁地靠在树边,“我迷路了,能再指个方向不?”    “这里我最熟。”芷清笑眯眯地领着几位蛟人走来,“你想去哪儿啊?”    罗岑裳直起身,严阵以待:“自然是找你算账。”    “先不急。”芷清摆手道,她转身望向我和金沭,“你们放走了她?小鱼儿是半妖,同人族一伙不奇怪。自然,我们飘摇岛也不会再容下她。金沭,蛟人一族遭世人觊觎,颠沛流离几世终寻得避世海岛。你难道不想留下吗?”    金沭眼眸微垂,他握住我的手不曾松开。    罗岑裳不甘道:“我是自己逃出来的,你们可别冤枉人惹我笑话。”    我知金沭犹豫之心,他一直为崔榕而踌躇,不曾为自己考虑。不如就此成全他?    “金沭,你属于这。”我挣开金沭的手,释然地笑道。    “不…”金沭脸色苍白摇头。    我打断他的话,往前一站笑道:“我也是不习惯妖族生活。此地既不留我,天下自有留我处。”    我瞥了一眼金沭,他安静望来的目光几欲心碎。强装镇定,我眼带蔑视,“我骗了他的半颗心,利用了一次次还是傻乎乎的,真是可怜。你们大可赶走金沭,世上不过多了一个让凡人肆意宰割的蛟人啊。”    “可恶。”芷清终归年少,她气得慌,“谁也不准伤我一族。”她指了指金沭,“他留下,其余二人,给我丢下海。”    “等等!”我喝住靠近的两位高大青年,金沭已背对着我挡在身前。    “别走。”金沭偏过头,轻声哀求道。    我往胸腔一抓灵力的震动,泛着金光的妖心随之飘出。妖心打进金沭体内,面对他震惊的脸色,我若无其事地笑:“你看,我还不是好好的?”    金沭小心查看我的心脉,我狠下心推开他:“崔榕若活过来,她会回来寻你的。在那之前,你顺从自己心意而活吧。就此别过了。”    头也不回,我加快步伐跑往海边。罗岑裳追到身旁,别扭道:“你没事吧?”    眼看碧波荡漾的海水盛着通透圆月,我强颜欢笑放慢脚步道:“做回普通人,我好的不能再好。”    手腕被猛地抓住,微凉的触觉像落入了心中。我顿住身子,不愿回头沙哑道:“你不该跟来。”    “我答应过崔榕,绝不丢下她一人。”金沭轻的不能再轻道。淡淡凉意的手一用力,我被拉着转过了身。    翠绿小叶片,月牙形状的红花随风而摇。金沭将手中花轻抵上我的额间,他眉眼专注道:“你的伤还没好。”    我一时讶然,这月半草稀有难寻,只在圆月之夜出现,转瞬即逝。    客船上的木箱留下的伤,在金沭半心的帮助下已好得差不多。我都快忘了胸腔偶有的隐痛,金沭却仍替我记着。    金沭用妖力维持月半草花开不败,月半草的灵性顷刻灌入我的体内,好似微凉如水的月光治疗身心。    我眼底一酸:“妖力珍贵,你别耗损了。”    金沭不言不语,缓缓渡来灵力。    “你们够了。我鞭子呢?”罗岑裳远远在海岸边打转,“人妖相恋是没有结果的!”    如云霞的红意漫上金沭的脸颊,我无法装作视而不见。    “金沭,你不想崔榕离开?”我直视金沭逐渐悲伤的眼,“她的心愿已了,我再无理由留下。只要再死一回,我将脱离崔榕肉身。”    原本我想带走崔榕的身躯,金沭终有一日会淡忘崔榕,厌倦没有尽头的等待。然而,金沭仍是金沭,至情至性,愿为在意的之人舍身忘死的金沭。    “不,我再不能看着她死。”金沭眉头微蹙:“你呢?你离开后会如何?”    多少次借肉身重返人间,这是唯独没有逼我离开,还关心我最终归处的人。    “你不会看见,崔榕的身躯只是睡着了。”我苦笑道,“将有新亡者的心愿,待我完成。这里不是我的归属。”    月半草散发最后一点微弱光芒,金沭稍微一松手,月半草往月亮飞去,直到再不见那抹红光。    “好…”金沭沉默许久,无可奈何道。    我刚立下决心,不轻易结束自己性命。金沭重视崔榕,万万不可能动手。罗岑裳埋头重重挖空大树干造船:“我从不伤及无辜。”    思来想去。芷清让我一路追,她躲之不及。任我回到拍胸脯保证,岛上竟没有一人肯收我性命。    忍无可忍,实在被逼无奈,芷清指了一条不归路。如愿脱离身躯,我飘荡魂魄准备功成身退。    金沭抱起水央静静闭眼的崔榕,他眼眸悲凉,池底金色鱼尾黯淡无光。他们缓缓游入了海底深处。    猜不到此刻金沭的所想,唯一苦中作乐的是崔榕再无法背弃金沭,伤害他。    接着游荡人间许久,我都未听闻缪城的消息。正当我无所事事的环视整个小镇,一个白色的小身影映入眼帘。    骆眠身侧挂着一柄秀气长剑,他眉眼长开了许多。不止屏刑和薛医修,骆眠身旁的源庭真人仙风道骨,引得不少人侧目。    只骆眠为何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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