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岛上的人竟是罗岑裳,她双眸紧闭搁浅在岸边,让蛟人拖上了沙滩。 容颜娇俏的小姑娘光着脚丫绕罗岑裳走一圈,她远远对我和金沭歪头一笑:“你们认识?” “人族捉妖者。”金沭神色警惕,低声对我说,“她同修道人一行,我们须得小心。” 我忽想起罗岑裳一向与魔妖不对付,上次在崔家还为屏刑放走金沭置气。难怪金沭这般紧张。 崔榕并不识得罗岑裳,我不得不听从金沭的话。罗岑裳在一众蛟人中间,不知他们会如何对待。 小姑娘轻轻一点罗岑裳的喉间,海水从罗岑裳口中呛出。迷蒙睁眼,罗岑裳望见周围一众蛟人。“鱼妖?”她蹲身一按腰间,原本应放鞭子处此时空空如也。 “小美人从哪来?”小姑娘笑眯眯地问,“要不要我送你出岛?”她身后的一众蛟人紧盯罗岑裳,似唯恐罗岑裳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家族长。 “呵,”罗岑裳冷笑,“待收拾完你们,我再走不迟!”说着她往小姑娘扑身而去,小姑娘气定神闲往后一退,蛟人青年冲出同罗岑裳缠斗到一起。 罗岑裳身无长物,动作干脆狠厉招招下死手。蛟人青年自如掌控成股水团,随着海浪涛涛挡下罗岑裳不少攻击。 罗岑裳拭去脸上的水,她索性撕下粉色衣裙一角,腕间缠绕长长的布条,沾上了水甩出赫然成了来势凌厉的鞭条。蛟人青年光洁如玉的脸庞留下一道暗红的伤痕。 “够了。”等在一旁的小姑娘皱眉呵道,她目光一凝,“竟敢伤我一族,给我关起来!” 罗岑裳身形顿住,咬牙切齿却不能再动分毫。蛟人们架起她往丛林深处。罗岑裳不甘怒道:“别让我逃出去,否则你们都得死。” 由衷佩服罗岑裳的心直口快,都这时候还不忘要挟对手。只可惜蛟人们完全不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这位客人脾气不太好。”小姑娘终于有闲心来招呼我和金沭,“你们呢?来飘摇岛有何目的?” 若是平时,我一定走为上计。然这些蛟人与金沭相同。我计划去栖禾国,就是为给金沭寻找同伴,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好事么。 “我们就走。”金沭的话让我吃惊,他目光坚定而温柔,忽的讶然一笑,“崔榕?你的样子回来了。” 我摸摸脸,光滑细嫩的皮肤让我忍不住唏嘘,当凡人真好。 小姑娘一笑,露出小小虎牙:“真像个初生的小妖。”她背手绕着我们走了两圈,“我乃族长芷清。你们想走也行,只小心辨别方向。此刻,你们已远离方才上岸时的海面。我们飘摇岛,日夜在海上行走。向来分不清身处何地。” 在海上移动的绿岛?好生神奇啊。 许是我眼中的诧异太过明显,芷清噗嗤一笑:“留下来,你们将发现更多有趣之处。”她冲金沭眨眨眼,“你会喜欢这里的。” 金沭垂眸看我,犹豫不决。我莫名心领神会,他孤单太久,渴盼又隐约害怕这久违的热闹。 我笑了笑:“乐意之至,对么?”金沭沉默点头,只在芷清转身离开时,他语调认真,“崔榕,我答应过,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若是崔榕还在,她定会紧紧抓住金沭,不让他生起半分背离之心。我却不会这么做,果然执念久了容易忘记初衷。 蛟人一族,似天道宠儿。容貌完美无瑕,颜色妍丽的鱼尾令人艳羡。 澄亮圆月立于幽幽海面,碧波荡漾,乘着风声是美丽人鱼们惑人心神的低吟。 金沭坐在岸边的礁石上,他静静眺望海水中央蛟人们游动的身姿。 “你不去吗?”我疑惑金沭分明渴望,却迟迟不踏出那一步。 金沭安静望着我,幽深眸子慢慢褪去暗色,金色光辉如点星温暖入怀。微凉的掌心轻轻落在我的发顶,他若有所思道:“你不喜欢,我有你就好。” 金沭似乎总能猜中当初崔榕的所忧所惧。他善解人意表示,不必为了他委屈自己。 我哭笑不得推了推他:“我想听你唱歌,我还没听过呢。” 金沭面色微红,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你想听,我都可以……” “去吧!”我高兴一推,金沭扑通掉进了水里。他无奈一笑,转身游向蛟人群中。淡淡金光如一条星河蜿蜒浪漫。 金沭的目光不时转来,我都冲他笑笑,直盯着他不好意思地望向别处。 悦耳动人的声音听多了,困意渐渐爬上眼皮。我打了个哈欠,撕下小片衣角抓了把泥土一捏,妖力幻化出崔榕的替身留在礁石上。我弯身飞快地窜进丛林。 岛上树林一片寂静偶尔传来蛟人的歌唱,巢里的鸟儿都听得如痴如醉。拨开挡在面前的枝叶,我在一处山洞找见了罗岑裳。 罗岑裳淡粉衣裙虽破,仍旧神采奕奕:“狡猾妖族,放我出去——”她奋力拍打铁围栏,奈何那铁杆纹丝不动。 蛟人的族长说要罗岑裳知错了,才肯放她离岛。可罗岑裳性子刚烈,不肯说半句软话。未免她被关到天荒地老,看在相识一场,我还是挪动脚步走了进去。 “你想离开?”我面上和气打着商量,“只要你允诺不伤金沭,不再回来找他们的麻烦。” 罗岑裳踌躇动了动唇,最终还是狠狠拍上铁杆:“不可能。你既与妖族为伍,别想说服我。” 好心没好报,我被狠狠噎了一下。罢了罢了,等离岛远一点,罗岑裳想也找不到这岛。 “想走就伸手。”我冷声道,“时辰不早了。” 罗岑裳犹疑许久,还是往前一步探出手。月色下积攒的丁点灵力,我全都送进罗岑裳的心脉,总算撤去蛟人族长的设下的禁锢之力。 罗岑裳面色红润许多,她掌下一拍,铁笼顿时开了一个口子。 如展翅飞入广阔天空的鸟儿,罗岑裳纵身往外跃出,她迟疑慢下脚步:“你有何要求?除了让我放过妖族。” 我没好气的笑了笑:“你不如告诉我,你为何这么厌恶非我族类?妖有好妖,人中也有恶人。” “六师妹、三师叔,多少人遭他们毒手。”罗岑裳握紧双拳,眉目狠厉,“我们泫柠门与魔妖两道势不两立,我罗岑裳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我想了想,还是说出肺腑之言:“冤有头债有主,你别误解无辜之辈。” 罗岑裳满脸不信,想来容易说服便不是她了。 “让我好找啊。”黑暗中头顶两角的黑翼满眼贪婪,“乖乖别动,让我尝尝你魂魄味道。”他目光忽落在罗岑裳身上,“呵呵,元气大伤的修行者,你是在守株待兔?” “你与那妖僧是何关系?”罗岑裳折断铁杆,锋利一面直入地面,“吸人魂魄,有违天命。” 黑翼无所谓地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全凭我乐意。” “你!”罗岑裳气的不轻,飞身过去打。黑翼不断闪身躲过,似要耗尽罗岑裳为数不多的灵力。 罗岑裳渐渐体力不支,看不下去我用妖力渡来泥沼泼上黑翼,听到他被恶臭熏倒的惨叫。 罗岑裳似有诧异,我毫不客气分享黑翼弱点是娇贵的鼻子。 罗岑裳深恶痛绝踩上黑翼的肩膀:“你到底吃了多少魂魄?” 黑翼不痛不痒的笑:“你追着小魔王那么久,才明白回头找我。”说着他对着我埋怨道 :“当初就该直接吃了你,现又多了半妖的气息。” 我得意一笑,任谁打我灵魂的主意,都不会得好言相待:“此人噬人魂魄的罪魁祸首,姑娘何不带他去伏法?不过,我还有事要问他。” 欠着大师姐的心愿总悬在心头。如果不是让魔尊寻曦吓得够呛,我都想跑去魔界找他拼命。这样,骆眠不用再背负为望道山报仇的责任了。 罗岑裳难以置信:“一直是你?小山村、海上失踪的客船,都是你所为。我追了一路的踪迹,分明是妖僧。” “我从不与修道人正面交锋。”黑翼一脸桀骜不驯,“小魔王不过多管闲事。” “不可能。”罗岑裳像是深受打击,她独自喃喃道,“我亲眼所见他吸食孩童魂魄。” “会不会…”我犹豫出声,“他只是将魂魄夺下,物归原主呢?” “噗——”漫天黑雾扑来,呛咳许久原处已不见黑翼的踪影。 罗岑裳没有想象的怒气,反而有点魂不守舍:“魔族说的通通假话,对不对?” 我无可奈何:“姑娘先走。”保命要紧啊。 “崔榕?” 细微的声响惊动了我。金沭一动不动,像是在树下站了许久,却无人察觉。 金沭眉头微蹙:“崔榕?你真是崔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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