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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勇便是那名被她派去寻找宁誉的乞丐,当初护送他们从燕子圩来到京城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人是地行仙这句话一点没错,武勇本是江陵人士,一边讨饭一边行走,怕是将大熙的每个角落都走遍了。四喜跟他们说过,天下穷人本是一家,这年头,有家有业的人,哪怕只是苟延残喘,谁会愿意背井离乡当乞丐?命苦的人都有断肠的事,倘使能团结起来,不知会有多少人怕他们,说不准哪天振臂一挥,便是号令整个天下。    乞丐们虽然爱听她说话,却都不大敢相信这句。走得动的那些,也都按照她的说法,去了好几处地方,起初本存了敷衍和试探的心思,后来竟渐渐看到了好处。这五年以来,“丐帮”终于初具雏形,并隐隐现出了峥嵘之势,遇到麻烦,即便没有四喜姑娘出谋划策,他们也可以自己解决了,尤其是近半年来,竟然有人肯花银子请他们,护送镖车什么的了。    梦想变成现实,比空口说白话更令人信服,这会子,谁还敢说她只是个小姑娘,最爱信口开河说大话?论智谋,四喜在他们眼中便是天下无双,论手艺,那更是大熙一绝,叫化子们对她的崇拜和敬仰,早已如滔滔江水般奔腾不绝了。    午膳时间还未到,四喜便跟着临砚来到了后山。  正在杏子林里徘徊的武勇,悄悄动了动耳朵。    他的眼睛不好,像是罩了层云翳,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他的耳朵,却担得起“顺风耳”这三个字,还有他的直觉力,对危险的预知能力,常常比野生动物更为敏锐。  他没有告诉四喜,昨夜在“知深林”外面,正是他先听到了可疑的声音,引着宁世子去了安全的地方。听到小姑娘轻快又轻悄的脚步声,他慢慢转过了头。    “四姑娘,”武勇朝着四喜的方向,露出了一抹茫然的笑容,“宁世子托我给姑娘带来一些吃食,“他小心翼翼地从衣服内襟里摸出一个纸包,递了过去,“姑娘请放心,宁世子一切安好,齐帮主昨儿个发了话,说寻找睿王夫妇的事情,就交给咱们好了。”  这番话的意思,无非是我办事你放心,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四喜只要想到齐帮主那双看见吃的就忍不住放光的眼睛,便笑了起来:“替我谢过齐老大,等有空了,我做只深井烧鹅给他吃。”  武勇笑着点了点头:“那敢情好,如果没别的事,我便回去了。”  他给四喜行了个礼,用力睁大那双不怎么起作用的眼睛,踢踏着记忆中地面的记号,下山去了。    原本大伙儿都说,成立丐帮是四喜的主意,应该由她来担任帮主,可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家,又不是无依无靠了,哪能整天混在叫花子堆里,叫人看了终归不好,所以大伙儿决定,推举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叫花担任帮主之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儿,再跟四喜碰头商量。    于是年近六十岁,须发皆白贼得快要成精的齐老头,成了丐帮的帮主。其实一开始,齐老大是拒绝的,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还要为一群人操心,他不耐烦也不乐意,可是他若是不答应,四喜那小丫头的手艺他就吃不到,不但吃不到,她连闻都不给闻,要知道之前那些新鲜花样儿,她可是先拿给他品尝的,可是现在呢,她就拿着那么香的东西,在他眼皮子跟前晃啊晃的,然后就,塞到了别人嘴里!齐老大心里苦啊,硬生生忍了好些日子,只能举手投降了。    四喜看了看手中的纸包:巴巴儿的送这个过来,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赭色的糕点,掰开是淡淡的鹅黄,面粉和鸡蛋混合在一起,飘着一股子浓郁的奶香,上面有许多细小的孔洞,看起来又松又软,像是会呼吸一样。沾了油的内层包装纸上,有个长条形的红色标记,写着香远斋三个字。    四喜有些愕然,香远斋是京城有名的糕点铺子,也不知道他是自己去买的,还是拜托别人——她突然揪了把鬓边的小辫儿,怎么就犯了傻呢?这种时候,当然不可能亲自去,誉哥哥长得那么美,若是被人围观,势必会暴露行踪,那岂不是坏了?眼下这种情形,还能想着她爱吃这个,实在难得。  四喜弯弯的笑眼,有点像天上的月牙儿,誉哥哥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看最体贴的人了。  一直到晚上洗漱完毕,四喜的脸上都还挂着笑意。    姑娘高兴,翠儿也跟着傻开心,不过她不了解情况,好奇心还很旺盛,忍不住就问:“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四喜也不着急回答,静静地趴在床上,用两只手捧着脸,晃了晃小腿,忽然问道:“你说,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翠儿吓了一跳,也认真想了一下,方才回答:“应该是,长得美的吧?一眼相中了便觉得喜欢。”  四喜摇了摇头:“书上可都说了,以色侍他人,能得几回好?”她虽然继承了大姐姐做菜的本事,却不曾继承她的感情经历,听大姐姐说,再怎么相爱的人,都该保留几分隐私给自己,倘使低到了尘埃里,便是野草,也不愿意在上面生长,这句话可不像菜谱那么好理解,四喜的心里万分茫然。    翠儿见姑娘发愁,自己也愁了起来:“我阿奶还在世的时候,经常教训小姑,说女儿家心思单纯、温柔驯顺,才能惹人怜爱,可是我小姑嫁人之后,经常挨骂受气,便是个孩子也能欺凌到头上……小姑夫起初还护着她,时间长了竟是烦了,居然帮着家里人作践她,硬生生把个孩子作践没了。我小姑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喜了,可是那赵家人却口口声声说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硬要我家退还聘礼,否则便休了她,小姑受不得冤屈,一时气不过,便投河自尽了……”    这个世道,女人活得着实艰难。  四喜仿佛颇有感触:“隔壁的三丫也是老老实实的,还未出嫁,便整天被她那个酗酒的亲爹逼着去唱曲儿……要我说,女人还是厉害些好。”    翠儿不信:“豆腐张家的娘子,可是够厉害的,说话爽利做事又勤快,哪个不说张家大郎有福气?可是他家阿婆,偏偏就不喜欢她,说她是个母老虎,还整天撺掇着两人吵架,明里暗里盼着大郎出去偷腥。叫我说,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喜欢不喜欢的终究没什么用,活着一天便逍遥一天罢了,若是死了,俩眼一闭两腿一蹬,什么都没了,”翠儿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姑娘还小呢,哪里听得这些?她连忙啐了几口,哄着四喜躺下,“方才我说的那些,都是听卖咸鱼的陈三娘说的,姑娘可别告诉大爷大娘。”  这丫头,有胆儿说没胆儿认,四喜翻了个小白眼。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咱们这街坊邻居的,也有过得好的,偏你看不见,”聊八卦最好的地方便是茶肆和酒楼,四喜的注意力倒没有放在那些家长里短的小道消息上,“我听人说,结亲一定要门当户对,可是我阿爹阿娘也不怎么般配,比起一般人,他们可是幸福的多。”  翠儿同样一脸的羡慕:“真是的!这门第高矮不算什么,关键要知冷知热,哪怕他三妻四妾、不能做正室,心里也暖和。”    四喜当即瞪了她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我阿爹了,这种事于人于己都是罪过,不如一个人过吧。你跟了我这么久,好歹也该有些长进,怎么就想到给人做小了?难道那些姨娘,都不必看正室的脸色?你若有本事,就拼个正头娘子举案齐眉给我瞧瞧。”  翠儿是发散性思维,想到什么便接了下去:“姑娘,你可有法子叫我变得瘦一些?或者,白一些?”  四喜气呼呼地翻了个身:“天不早了,你去睡吧……待我想想。”    养颜纤体的食谱她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还需要多加练习,另外,翠儿这想头也不对,总要先看看再说,若是她看上了什么人,她也该知道是谁,难不成,是誉哥哥?  四喜被自己的猜想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翠儿在外间,听到姑娘翻来覆去唉声叹气,不觉以手掩口偷偷笑了起来:姑娘这样子,怕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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