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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净净的白瓷盘子里,摆了块方方正正的红烧肉。按理来说,寿王是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不可能稀罕这些油腻的东西,可是这飘出来的香味,偏偏像修炼了几千年道行高深的魅惑妖精,就算是好好地待在那里,也勾的人心里痒痒。浇了浓汁儿的肉块,细看并不是一整块,等宽等高的八小块,码得平整不说,切得也很均匀,肉下面铺着鲜嫩的青菜,又雕了两朵格外精致的小花。    宁啸琛横看竖看,愣是没看出这碟红烧肉和其他的红烧肉有什么不同,红亮的酱汁,似乎蕴含了好几种不同的香气,层层叠叠,一道更比一道诱人,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俩字:馋人!  佛门净地,居然会因为他,特意做了荤菜?宁啸琛有些感动,又觉得不大可能,凑过去闻了闻味儿:“这是……肉?”  四喜默默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妖媚王爷也不怕人笑话,说反悔就反悔:“等等等等,让我再好好看看,这回不算!”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他嘀嘀咕咕,又夹起一块肉,放在眼前仔细地瞧着: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看起来不油不腻,在筷子头上颤颤巍巍,颇为好吃的样子,更绝妙的是那股子香气,令人醺然欲醉,放进嘴里尝一尝,顿时好像连魂儿都没了……氤氲的雾气,瞬间就飘进了寿王的眼睛,那一片桃花瓣,仿佛被酿成了新酒,满是浓情蜜意,醉了的人说话,便都是真话,“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呢。”    大和尚智圆闻听此话,立刻念起了佛号,一眼又一眼地瞪自己的徒弟,四喜只当没听见,伸出手指在妖媚王爷的眼前晃了晃:“这次,算吗?”  “……”宁啸琛看了看盘子里的肉,稍作迟疑,又眯着眼睛回味了一番,果断答道,“是肉,肯定是肉。”    有可能不是猪肉,但这种口感、这种滋味,怎么可能仿的出来?一般来说,牛肉纤维粗糙,吃起来口感偏苦;羊肉虽然细腻,味道却有些膻气,鹿肉发涩,鱼虾又腥,无论是山珍还是海味,都带了些专属的气味……反正还有两次机会,便是这次说错了也不打紧。    四喜清清脆脆地问了一句:“王爷可是确定了?”  宁啸琛惦着那红烧肉,当即回答:“确定了。”  “这次可算数?”  “你把本王当什么人了?本王会赖你个小丫头吗?”  四喜遗憾地叹了口气:“佛门净地,怎么可能吃荤?莫说是吃肉了,便是那鸡蛋,王爷也见不到呢。”  话音刚落,大和尚智圆喋喋不休的念佛声停止了。    寿王不信,语带威胁地问:“你的意思是说,本王猜错了?”他还以为这庙里的人,多少有几个见风使舵的,上赶着巴结过来,抱抱大腿也有可能,虽然他平日里并不怎么吃肉,为着打慧芜老和尚的脸,便是吃了又能如何?倘若那老秃驴看到了此番情形,知道自己被俗家弟子生生打了耳光,该有多生气?宁啸琛单是想想,就觉得格外痛快。可是现在,这耳光打到他脸上了。    四喜颇有眼色,连忙送来了台阶(算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王爷您再尝尝,仔细瞧瞧。”  寿王这次慎重了许多,他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品着滋味:香、浓、醇厚、格外有层次感,肥的部分入口即溶、又滑又嫩;瘦的地方不干不柴,还很有嚼劲;至于那肉皮,更是胶感浓厚、酥烂可口……浓稠的汤汁缠绕在筷子上,能带起来一条细线,落进盘子里的时候,像是要弹起来,却又被拽了回去,在碟子里漾了两下。    宁啸琛不知不觉,将一盘红烧肉都吃光了。这下子,喜怒不形于色的王昌黑了脸,他是当兵的人,平日里最喜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如今这好东西,他只能干瞧着拼命咽口水,怎能不窝火?今日一大早,他连早饭都没吃,便折腾着上山了,如今是饥肠辘辘,却只能杵在一边眼馋:你说你吃就吃吧,还摆出一副陶醉的模样,不是故意戳人肺管子吗?便是个佛爷也早炸了。    四喜不骄不躁,等人吃完了才问:“王爷,你可曾想到了第二种答案?”  宁啸琛舔了舔嘴角的油光,又转了转眼珠,活像一只吃饱喝足准备干点坏事的狐狸,眯起了眼睛。第二种答案?冬瓜?怎么可能?白萝卜?无疑是扯淡,萝卜的那股子味道,就算用肉汤来煮也煮不出肉味,但是方才,那豆花也像脑花般嫩滑,难道——不不不,豆腐哪里会有肥瘦?有胶感十足的皮?    宁啸琛不由叹了一声,“太匆促了,本王猜不出”,说这话的时候,他满眼都是不甘心,说好的猜三次,他就猜了一次,放着大好的机会不用,实在是浪费,他有个毛病,只要是好东西,一定要抢到手,哪怕最后浪费了也绝不拱手相让,想到这里,寿王便豁了出去,“不是荤的便是素的,难不成是豆腐?”    四喜伸出第二根手指,晃了两下。  “土豆?芋头?”宁啸琛信口胡说,忽然灵机一动,妩媚地笑了,“你是打算出奇制胜?既然不是蔬菜,当然就是粮食,莫非这红烧肉,是面粉做的?”  四喜的眸光忽然一闪,悄没声地垂下了头。    看那小丫头的样子,多半是猜对了!哈哈哈哈,这也太简单了,妖媚大叔笑得花枝乱颤,眼角的鱼尾纹都冒出来了。  四喜可怜巴巴地,看了眼寿王又瞧了眼他身边的人,低声问:“王爷可是确定了?这第三个答案,真是面粉?”  宁啸琛大手一挥,相当霸气地又换了一条腿,搭上另外一条胳膊,“面粉,原料是小麦。”    四喜细声细气地追问了一句:“王爷再不改了?”  宁啸琛眉毛一挑,不耐烦道:“你少唬我,本王为什么要改?就是面粉!”    小姑娘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好险,差点就被王爷猜中了,其实一开始,我也想用面粉来做,试验了好几次,也还算得上成功。面粉经过反复淘洗之后,留下的面水和面糊,煮熟了放凉,确能做出软硬不同的面皮和面筋,只要将不同稠度的面水,分层倒在一起,放进特定的工具内煮熟,即便是肉皮上的孔洞,也能轻易地模仿出来……”    “本王就是看到了那些,才被你骗了过去。”宁啸琛一副都赖你的模样。  四喜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直接问道:“王爷莫非想耍赖?”  众目睽睽之下,寿王也只能翻个白眼,重复一遍愿赌服输的豪言壮语。  四喜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民女用的是米,不是面。面糊压缩蒸熟,自然也有瘦肉的嚼劲,可是,那味道总有点不大对,不像肉,又不及米糊清香、不及米糊的劲道,所以最后,民女便将面粉改成了稻米。”    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宁啸琛突然想学智圆,来个装傻充愣,可是他已经说了愿赌服输,当着个小姑娘,他还真玩不出那种花样儿:“你的意思是说,本王输了?”  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倒是愉悦了他身边义愤填膺的安德海和王昌。    四喜鼓着腮帮子,认真又同情地点了点头:“王爷若是不信,我可以将师兄叫来,这压缩米糊颇费力气,我都是让师兄帮忙做的。”  她说完便朝向门外喊了一声,修一平常都被她使唤惯了,听到招呼便放下手里的活计,用帕子擦了把手。    这边厢证人都给他备好了,宁啸琛还能说什么?他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无需证明,本王回去便是,”他刚刚走到门边,又转过头来,毒蛇似地盯住了四喜,“你方才的所作所为,莫非是在戏耍本王?(智圆和尚心中叹道,这傻蛋,总算反应过来了)小丫头,你好大的胆子!”  阴冷的威势,忽然间压了过来。四喜笑嘻嘻的,既不惊慌也不害怕,屈膝行了个福礼:“王爷方才说过,愿赌服输。”  修一刚好来到膳堂外面,看见寿王要走,也跟着行了个礼:“小的恭送王爷。”    妖媚大叔被堵得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自我安慰了半天,方才憋着气问道:“本王看你年纪还小,何时去过北方?那面皮一类的吃食,明明只有北方才有。”  大和尚智圆及时念了声阿弥陀佛:“贫僧祖籍陕城,正是吉祥的师傅。”    这清凉寺上下,老的小的倒颇为团结。宁啸琛要笑不笑,盯着师徒三人看了一遍,蹙紧了眉心:他们这一撘一唱彼此相护,即便有弱点也揉捏不得,也罢,叫禁卫军守好山下,遇到可疑的人,直接砍了便是,乖侄儿,若真是你,可别怪四叔心狠手辣。    内侍监总管跟在后面,折得跟虾米似的,堆了一脸的皮笑肉不笑:活该,叫你只让驴拉磨不让驴吃草,现在想听驴叫唤,没门儿!  一大群人跟来的时候一样,乌泱泱地离开了五观堂。    小厮临砚从某个地方钻了出来,靠近四喜,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花:“姑娘,武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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