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

汤媛对厚德学院的新生活适应良好，她总结了一下原因，认为是初次见面时韩夫子认错人的意外事件，将她积累了一路的紧张感都给驱散了，所以后来她才会这么快地融入其中。　　　　当时……　　　　韩夫子发现自己认错人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汤老爹的书信拆开沉默地浏览了一遍，随后他捋着胡子沉思，脸上完全没有任何的尴尬神态，“沅儿，快过来，让世伯看看。”那时他的手还没有松开二牛的手，只是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招呼着汤媛过去。　　　　汤媛走到韩夫子面前的时候，发现二牛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他睁着一对牛眼盯着韩夫子，欲言又止，其实那个时候汤媛还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她只是单纯地认为二牛是太激动了，毕竟一路上的交谈她早就明白了二牛对于读书人崇敬的强烈程度，而韩夫子又是厚德学院的教书先生，所以……二牛的神情完全可以理解为处于激动情绪下的应激反应。　　　　事实上，二牛的反应也就像汤媛理解的那样，属于激动情绪下的应激反应，只不过，汤媛唯一没想到的是……当时表现的如此镇定的韩夫子，其实内心并不是那么淡定，这个……是后来常学进告诉她的，常学进就是汤媛一开始见到的那个儒生，是韩夫子收的学生，他告诉汤媛当时二牛的表情特别像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韩夫子的妻舅——韩夫子最怕的人，没有之一。　　　　当然了，当时的汤媛是不知道这些的，她还在暗中观察着韩夫子的相貌。　　　　汤媛抬起头看向韩夫子，她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韩夫子的胡子，他的胡子很浓密，不像汤老爹的胡子稀疏的像是只有几根，不过两个人都有捋胡子的习惯，就这么一会，她已经看到韩夫子做捋胡子的动作不下十次了，只不过他的动作总是给人一种不紧不慢的感觉，跟汤老爹相比来说应该是个慢性子，因为汤老爹情绪有变化的时候捋胡子的动作总是加快，而后会发生很不幸的事，那就是本来就稀疏的胡子更加稀疏了。　　　　韩夫子身材偏瘦，中等个头，长了一个国字脸，皮肤……反正是要比汤老爹白一些，应该说比普通男子都要白一些，汤媛之所以会注意这一点，还是韩夫子刚刚说她长得比较白的原因。　　　　“你的事情，你爹都在信里提到了，你真的能够坚持下来吗？”韩夫子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是严肃，看向汤媛的眼神也像是在审查她一样。　　　　当时汤媛虽不清楚韩夫子所说的能坚持下来具体指的是什么，因为她只知道汤老爹信件前半部分写的内容，后面的汤老爹没让她看，但汤媛还是严肃地点了点头，她都来到这里了，是不可能再回去的，所以不管能不能坚持，她都要咬着牙坚持下去。　　　　“那好，以后你就是我韩启收的第二个弟子了。”　　　　……　　　　说实话，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汤媛的大脑是完全放空的，因为她的打算是来厚德学院做工的，书童嘛，汤老爹就是这么跟她说的，但是……身份突然变成了学生，这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古代的时候收徒拜师可是件非常严肃的事情，所以被韩夫子这么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以后你就是我韩启收的第二个弟子了。”汤媛当然反应不过来了。　　　　“小师弟，我是你大师兄。”韩夫子话音落后，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站在旁边的白袍儒生，他非常大力地拍了一下汤媛的肩膀，差点把汤媛给拍飞，不过她被身侧的二牛给扶住了，而汤媛抬起头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当时二牛看她的眼神里满是羡慕。　　　　“小师弟，记好了，你大师兄我，姓常名学进，以后有外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学进兄，当然了，如果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师兄，快，叫声师兄来听听。”韩夫子的话就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瞬间把还算是文质彬彬的儒生，变成了这个上蹿下跳的猴子精——常学进。　　　　大师兄？这个词她总是想到齐天大圣怎么办？　　　　等等，以后韩夫子再收徒弟的话，她……不就成了二师兄了吗？汤媛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稍显”圆润的身材，她现在的体质就算吃的再不好，身上的肉却是一点不见减的，五岁前她安慰自己这是婴儿肥，长大就好了，但是现在已经九岁了，婴儿肥依旧与她如影随形，像是她的亲密伙伴一般不舍得分离，汤媛仿佛看到了电视剧里的那个二师兄形象在跟她招手，快看，我们都是二师兄，长得一样肥。　　　　……　　　　“小师弟，这车子上的行礼都是你的吧，怎么拉过来这么多的桌凳，看我帮你卸下来。”患有多动症的常学进同学话刚说完就跳到了牛车上，而牛车上的东西也随着他的动作被一件一件地卸在了地上，汤媛本想着要制止的，毕竟这车子上拉的东西可不是她的，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制止，二牛就跟着跳到了牛车上，还帮忙卸起了东西。　　　　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事情，最糟糕的是汤老爹不知道在信里到底写了什么，韩夫子走到汤媛身边，用仅能两人听到的音量叫了她，“丫头。”　　　　丫头？！　　　　汤老爹居然把她真实性别都告诉了韩夫子，而且就这……韩夫子还同意了收她为徒，汤媛真的不知道此时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没有汤媛的制止，两个精神亢奋的家伙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把载满牛车的桌凳给卸空了，末了常学进还跑过来邀功，“小师弟，看在师兄我帮了这么大忙的份上，那个……让你们在门外等这么久的事情就不追究了？”　　　　本来汤媛的信件经由门卫很快就送到了韩夫子的书房里，但是当时韩夫子不在书房，收信的人却是在里面学习的常学进，关键他还忘记了跟韩夫子提起这件事，这就导致了汤媛他们在门口一直等到了太阳下山。　　　　本来这件事让汤媛说，原谅，这怎么可能？但是听到这话的不止汤媛一个人，二牛抓着后脑勺说道，“没事的，俺没等多久，以前俺还赶过夜路呢。”说完他就又嘿嘿地笑了起来，不过这次是有点尴尬的意思了，因为汤媛看到二牛挠头的手不自然地落下背在了身后，估计是因为跟读书人说话，所以二牛总是对自己的言行不太自信。　　　　二牛，他想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