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俺老婆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亲侄子拉扯长大,结果临了头却被亲侄子的丫鬟拦在门外,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养条狗都知道主人是谁,俺老婆子真是命苦。” 门外是一位老妇人的哭诉,语言粗俗不堪,明讽暗喻,金桂根本就招架不住,越解释反而越糟糕的样子,关键是对方还根本不听解释。 金桂只能重复同样的话,“伯老夫人,我们家老爷跟太太真的还在休息,现在不能让你进去。” 这个时间?汤媛看了看还有些发暗的天色,走亲戚的话也确实是来的有些早了,金桂说的应该也是实话,要不是被门外的声音给吵醒,汤媛现在肯定还是处于酣睡之中,只不过外面的老妇人听到金桂的解释反而又骂了起来。 门外,金桂的越来越着急,音量也越来越小,对方的音量越来越大,语言也变得混不吝,嘈杂的声音,让汤媛察觉到外面的人应该还不少的样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着呢?俺们乡下人这个时候早就该起来下地了,家里的婆子也都得起来给爷们做饭了,到底是没有婆婆的人,没个约束。” 这是在说……师母的?没有婆婆,但伯娘也管不到的吧!因为外面的声音吵的太厉害,汤媛只好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会会韩夫子的奇葩亲戚,也怪不得最近韩静好有些怪异呢?估计一直都在担心这些亲戚的到来。 “启儿是俺老婆子从小照顾大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没起床咋了,启儿小的时候俺老婆子还看过他不穿衣服光溜溜的样子呢?” 小的时候,要知道现在韩夫子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而且还是学院里的夫子,这个年纪还被这样说,也怪不得这个伯娘不招人待见。 听门外老妇人这么说,金桂已经完全接不上话了,汤媛在房间里只能金桂呐呐的声音,完全被外面的老妇人给压制住了,金桂好像还是一直挡在门外,说的话也变成了重复的语言,“伯老妇人,不能进。” 貌似门外还有推推搡搡的声音,总之,金桂应该坚持不了太久了。 旁边的卧室传出“吱呀”的开门声,汤媛知道这是有人起来了,应该是韩夫子跟师母,所以汤媛也赶紧套上鞋子匆匆地赶了出去。 只有韩夫子一人起来,因为着急出门他的发丝还有些凌乱,看到汤媛出来韩夫子对她道,“沅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先回房间吧,我出去处理一下,你师娘今天身体不舒服还在休息,要不你跟静儿去陪她也好。” 韩夫子似乎很着急,说完就朝着门外走去,而听外面的动静,老妇人及其家人应该很快就会破门而入,汤媛想了一下,赶上韩夫子的脚步,道,“夫子我还是跟你一起出去吧!” 门外果然很多人,妇人,成年男子,还有孩子,这是一大家子过来走亲戚的,光是小孩子都不下五个,汤媛只觉得世界被重新刷新了一遍,原来亲戚还可以这么走的,亲戚还可以这么多。 看到韩夫子出来,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妇人就直接冲了上来,她用那只满是皱纹的枯手抓住了韩夫子的胳膊,“我的大侄子呦,伯娘总算是见到你了,为了见大侄子一面可是要了伯娘的老命,这乡下的小地方,都是靠老天吃饭的,今年咱家的牛也病了,粮食也没打多少,你看看把你的这帮兄弟、侄子、侄女给饿的,一大早又赶了这么久的路,腿都要站不直了。” 这老妇人这是什么意思?打饥荒?还有她说什么一个个给饿的,汤媛看着这群人的精神都好极了,盯韩夫子的眼神都跟盯肥肉一般,一大早就过来走亲戚关韩夫子什么事?又不是韩夫子让他们来的。 汤媛很不满,因为韩夫子伯娘带来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个,而且一个个还故意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但是个个的脸色却红润的不像话,其中一个小姑娘耳朵上还坠着这个精致的银耳坠,脸上还涂着胭脂,就连装也不知道装的像点,所以……表面上这副穷苦的样子不是装的,又是那般? “奶奶,你是说有好吃的吗?好吃的在什么地方?我要好吃的,还有……我不要这个人做我的爹爹?” 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似乎等的有些着急了,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寒心,他明显是指着韩夫子说的“不让这个人做我的爹爹?”,所以……这一家子极品的亲戚已经打算将孩子过继给韩夫子了?! 真是不要脸!小孩子的话更能反映大人的心思,而且这件事被说开了之后,那个老妇人还恬不知耻地对韩夫子说道,“启儿,你看侄媳妇这都几十年了也没生下来一个小子,咱们老韩家的根可不能就这样给断了,这是老三家的小子,今年才五岁,从小就是个聪明伶俐,读书也是没有问题的,过两天你跟侄媳妇一起回趟老家,将这事给办了,上了族谱。” 这是要强行拍板定砖啊!脸皮能这么厚,也是强大的能力。 因为老妇人的话,韩夫子的表情很是尴尬,他多次想要开口拒绝但是却总是被老妇人给打断,这家人就是看韩夫子的脾气好才过来欺负的,真是一家子吸血的水蛭,简直了! 汤媛看不下去了,她走上前将韩夫子拉开,一脸无辜地询问道,“爹爹,这些人是哪里来的,沅儿没有见过呢?” 韩夫子明显因为汤媛的这个称呼呆滞了片刻,很快也就恢复了正常,也没有否认汤媛的说法,至于汤媛,她现在忍不住想要恶心一下这家人了,过继,是不是太早了点,韩夫子现在是三十,而不是五十,这么着急过继,心思可是不怎么单纯呢? 汤媛本来还不明白越是临近过年,怎么韩静好跟师母的心情越是低落,原来是因为她们知道过年的时候会有这么一帮子极品亲戚过来,汤媛唯一没想到的是……会这么极品?明目张胆地打人家的主意。 汤媛的话不仅让韩夫子意外了一番,门口的这一帮子人都因为她的这个称呼变得喧闹了起来,而原本说不愿让韩夫子当爹爹的小男孩更是直接坐在了地上撒泼。 “奶奶,你说过来会有好吃的,可是什么都没有,现在人家连我的爹爹都给占了,我不依,我不依。”一边哭闹,一边在地上打滚,原本就穿着破旧的衣服过来的,现在这副模样更像是流浪大街的乞丐了。 小男孩在地上打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拉他起来,其他人还站在一边看笑话,发出“嗤嗤”的笑声,汤媛都怀疑这是不是一家人了,都这么冷血无情,也真是上行下效。 这边老妇人似乎还不死心,她仍在劝说韩夫子,完全无视了汤媛的存在,而且每一句话都私心十足,“启儿,这孩子是哪来的,你可不能让外人给骗了,随随便便过继一个孩子,十几年的家业让一个外姓小子给得了去,你还是直接过继自己的亲侄子好些,都是血缘骨肉,老了也能照顾你们,对静好这丫头也是没话说的。” 虽然老妇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她那个大嗓门根本就压不住,她说的话汤媛都听的清清楚楚,也许……老妇人根本就没有避讳汤媛的存在。 在门外僵持了好久,天色也已经大亮,学院里也开始有人走动,因为附近住的也都是厚德学院的夫子,所以来往的人也不少,毕竟当地大年初二的习俗就是回娘家,还好来往的马车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认识的人看到韩夫子家门前围了这么一帮人也没有上前打招呼。 另一点汤媛比较意外的是,向来好说话的韩夫子居然没有请这一帮子人进院子里,当然了,汤媛觉得如果请他们进去,韩夫子家将如蝗虫过境,估计什么好一点的东西都不会留下了。 毕竟来了这么多人,汤媛私以为都是过来搬东西的,没见拎过来的竹筐都是空的。 “好了,都说了这么久了,伯娘都口渴了,这大过年的启儿不请伯娘进去喝杯热水。”老妇人说完就直勾勾地往院子里看,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像是打量,又像是算计。 从韩夫子出来到现在,老妇人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语言都稍微变得不那么粗俗不堪了,汤媛本以为这种状况还会继续持续下去,直到韩夫子拒绝了老妇人进院子的请求…… 韩夫子:“伯娘,这么些人,院子里也站不开,不如就在这里说清楚好了。” 韩夫子话音刚落,就听到老妇人拍着大腿叫道,“哎—呦—喂,俺老婆子大老远地赶过来见自己嫡亲的侄子喂,到了门口居然连门都不让进,连杯热茶都没得喝,老天爷喂,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汤媛眼睁睁地看着原来还笑咪咪的表情瞬间变成一副如丧考屁的表情,而且年龄已经过百的老太太居然开始坐在地上撒泼,拍着大腿一边说,一边骂,话都不带重样的,关键是那些小的也都气势冲冲地围了上来,这副架势汤媛真的是招架不住了,金桂想要拉老妇人起来都被她推搡着差点摔倒在地,而韩夫子……就是一副万分无奈的表情,温声的劝说根本就起不到一丁点的作用,声音都被其他的叫骂声给淹没了。 门内,韩静好也着急地跺脚,脸上的表情也是愤愤的,但是她除了着急也只能在院子里打转,这家人明显是抓住了韩家的软肋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且韩家上到主子,下到丫鬟都不可能在门外跟他们吵架,毕竟老妇人长辈的身份还压着呢? 这可真够糟心的,但是汤媛听到韩夫子妥协地问道,“这次需要多少银子?”的时候,就觉得更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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