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喝喝喝。” 大堂里满是宾客们劝酒的声音，觥筹交错，其间还夹杂着哀怨的小曲，刚跨入跟常学进约好的地方，汤媛心里就直打退堂鼓，这常学进明明说的是最好的酒楼，怎么就变成……文人清客常来的花楼了，尤其是汤媛还跟邵晔打了包票，今天只是简单的一顿饭，结果却被常学进害惨了。 汤媛闷着头拉着邵晔直接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她根本不敢直视邵晔的眼睛，只盯着自己眼下的一亩三分地，自欺欺人地装作没有听到那些闲客调戏弹唱小曲女子的声音。 就在汤媛脚刚跨上楼梯的时候，邵晔停在了原地，他皱着眉环视了一圈大厅，然后询问汤媛，“沅弟，你不是说是在酒楼里吗？为何是在这种地方？” 虽然早就知道邵晔会问，但汤媛没有想到，邵晔没有在刚进门的时候问这个问题，也没有等到上了楼再问，反而是在她一只脚跨在台阶上，另一只脚还留在地面上的时候开了口，两个人挡在楼梯口，来往的人有很多，尤其是被人投以瞩目的眼神，汤媛更是尴尬的难以自处。 这种地方，她也是第一次来。 汤媛拉着邵晔的手离开楼梯口到了一个角落，正打算给他解释，这时却被一个大力拍了下肩膀，“小师弟。” 常学进的嗓音很洪亮，他说完话后整个大厅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们这个角落，关键是常学进还无知无觉，继续跟汤媛热情地寒暄，”师兄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这才两年不见，小师弟你怎么成了这个瘦杆的样子，放心，今天有师兄在，喜欢吃什么就直接点。” 听到“瘦杆”这个形容词，汤媛嘴角不由地抽了抽，好不容易身材变得完美了一些，居然被常学进这么说，汤媛只想把瘦杆这两个字贴在常学进的背上，躲在一旁暗戳戳地嘲笑他。 常学进大手按住汤媛的肩膀，继续说道:“赶紧走吧，阿武还在包厢里等着呢，我是见你们来的太晚，所以出来看看，对了，刚刚你们俩不上楼这是打算做什么的？” “师兄不是说要在酒楼聚餐吗，怎么跑到了这种地方？”汤媛随即将刚刚邵晔疑惑的问题提了出来，只不过她的话音刚落，大厅里就是一阵的喧哗，然后就是咿咿呀呀的清唱，好像是有人在唱歌，不过还没等汤媛看清唱歌的人是谁，就被常学进一个大力按住了脑袋。 “小毛孩子，女人对你还早着呢，等晚上两年师兄带你混。” 这次汤媛已经不是嘴角抽搐了，而是满脸的黑线，居然敢说她是小毛孩子，那么将她这个小毛孩子约到这种地方的常学进又是什么，带坏纯真少年的社会青年。 关键听话音就知道，常学进绝对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了。 上楼梯的时候汤媛一直注意着邵晔的表情，发现他不像刚才那样皱着眉头了，反而还略带好奇地环视了一下二楼，发现汤媛看他后，邵晔总算是不往其他的地方看，而是专注地注视着前方。 前方，一名端庄贤淑的女子正静立在楼梯口，唇畔间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当汤媛发现邵晔刚刚直视的就是这名女子的时候，心中莫名地涌出一丝不爽的感觉，之前邵晔对于府上的秋月跟映月向来是客气有加，要知道秋月跟映月都是说一说二的大美人，可见邵晔的定性十足，结果这才出门，见了个长的……不怎么好看的女子，就看直了眼睛。 不爽，不爽，不爽！ 而且这个时候常学进还拉着汤媛解释着之前的问题，“其实这揽月楼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而是这京城里有名的清楼，来的人也都是些书生闲客，还有地方大员，要不师兄怎么也不会将小师弟约到这个地方，不然夫子他老人家知道后还不打死我。” 汤媛：“青楼？有什么区别吗？” 此时已经到了二楼，尤其是看到邵晔跟那名女子并立站在一起的样子，汤媛就觉得很不舒服，虽然两人完全没有搭话。 虽然没有搭话，但汤媛看着还是很不舒服，所以她直接挣脱了常学进搭在肩膀上的手，冲到邵晔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就往走廊的另一端拖。 保持距离。 “揽月楼是一个清楼，水至清则无鱼的清。”女子言笑晏晏地解释了一句，声音悦耳而又动听，而且女子的一举一动都有些说不出的美态，汤媛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警惕，女子解释后施施然行了个半蹲礼，“揽月给三位公子见礼了，张公子他们此时正在揽月阁里等着几位，不如让揽月引几位过去。” 女子口中所说的三位公子，明显指的就是汤媛他们，不过女子说话的时候是看着邵晔的，还颔首对汤媛笑了笑，不可否认，女子的五官虽然没有那么让人惊艳，但是身上的气质却让人很舒服，让汤媛的防备心都在不知不觉中卸了下来。 那名叫揽月的女子，说完这话就施施然走在最前面带路，而汤媛几人则跟在她的身后，就在这时，常学进又将他的胳膊搭在了汤媛的肩膀上，并且小声地附耳说道，“师弟这就不知道了吧，这揽月姑娘可是这揽月楼的头牌，一般人可请不来的。” 常学进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还带着丝兴奋和得意，但汤媛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这话，直接拿开常学进的手走到邵晔身边，光听这名字就知道女子在这个清楼里的地位不低，但那又怎样。 揽月阁占据着揽月楼最好的位置，但汤媛他们这只是普通的聚会，不该是这个档次的，所以汤媛回过头准备问下常学进是怎么回事，结果发现跟在身后的常学进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常学进进门的时候还低落地对汤媛说了一句，“小师弟，韩姑娘定亲了。” 韩姑娘定亲了，韩静好定亲了？汤媛一直都知道常学进对韩静好有些小心思，但是他一直都没有表露出来，可没想到……现在韩静好都定亲了，不用说，跟韩静好定亲的人一定不是常学进，不然他的情绪不会如此。 因为常学进的这句话，汤媛在门口停了一小会，等到她再次回过神跨进门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不仅是他们几个人的聚会。 房间里的人很多，南宫端和贺彦齐也在揽月阁里，南宫端坐在主座上，而贺彦齐就坐在他的左手，邵晔则是在右手处，然后汤媛才发现一个问题，留着的座位仅剩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关键是位置离邵晔还有些远。 汤媛进入包厢的时候南宫端正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结果汤媛刚碰到空着的那把椅子，就听到南宫端慢悠悠地说道:“小沅儿是最后一个到的，先自罚酒三杯。” 细长的桃花眼潜藏着流光，关键是南宫端这话之后没有一个人替汤媛出声，房间里一阵静默，就连叫来陪酒的姑娘也都悄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汤媛有看到常学进朝他使眼神，也看到了邵晔凝眉深思不语，南宫端手里的折扇转了一圈走一圈，虽然表情一直没有变，还是那副闲适的模样，但汤媛知道他已经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了。 “罚酒，三杯？那……这个杯子行吗？”汤媛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个袖珍版的酒杯，这是她看着有趣买来玩的，杯子只能盛放拇指大小的东西，汤媛本是打算给汤小宝用的，一直放在荷包里都给忘了。 南宫端这次没有说行还是不行，直接说了一声满上，然后汤媛就真的用这样的杯子喝了三小杯酒，嘴里只有火辣辣的感觉，这次的酒有些烈，不好喝。 汤媛喝完酒后房间里的气氛就热闹了起来，不过也就多了些说话声，以及姑娘们拉唱的小曲，除此之外，每个人身边都跟着一名女子，穿着虽不能说上暴露，但衣服的质地还是有些轻薄，曼妙的身姿，被人占点便宜还是很正常的。 汤媛就看到常学进神色暧昧地跟身边的女子拉了拉小手，因为离得有些远，汤媛也只能狠狠地瞪上一眼，其实汤媛一直都知道，对于这个时代的男子，只要不做的太过出格，有几个红颜知己也是件风雅的事情，只是汤媛自己看不惯罢了。 不过，看到常学进这个样子，汤媛也就知道虽说是喜欢，但常学进的喜欢应该没有那么地深刻，不然不会这么有经验地调笑身边的女子，还逗得人家笑的花枝乱颤。 可见，夫子的目光还是挺准的，只是不知道他将静好许给了谁，汤媛最近也没有收到过韩静好的信件。 除了上座最为抢眼的三位公子，底下的人都跟身边的女子打成了一团，反而是一直只吃东西的汤媛有些另类，因为房间里唯独她的身边没有人侍候着。 翘着二郎腿，剥着花生豆，但汤媛眼睛却紧盯着邵晔身边一个已经放满花生豆的盘子，那些都是他身边的女子给剥的，关键是汤媛还看到邵晔进食了几颗，于是汤媛吃东西的力道不由地加重了几分，“咯吱咯吱”咬东西的声音响个不停。 可能是看到汤媛没有人理会，唯一没有侍候人的揽月居然走到了她的身边，问道:“这位小公子，可需揽月帮着公子去皮？” 声音依旧是好听，舒服的让人沉醉其中，对于这样主动凑上来的美人汤媛当然是拒绝不能的，非常开心地将剩下带皮的花生递给了揽月，还在盘子上放了一个橘子，“那就有劳揽月姑娘了。” 纤纤白玉手，而且只是剥个花生皮手指就像是在跳舞，指间还被沾上了一丝莹润的光泽，指甲长得也很是饱满，汤媛像是突然间明白了这揽月楼上的花生为何不是去了壳的花生豆，因为这样就少了一份美感和乐趣。 大约过了五分钟，盘子又重新摆到了汤媛的面前，而揽月早就有人侍候着洗了手，正在拿手帕擦手，而在这时汤媛才开口问道，“不知揽月姑娘能不能再帮上一个忙？” “小公子请讲。”依旧是很温柔的声音，让人生不出一丝的反感，此时的汤媛正懒懒地依在凳子上，手还搭在身后的靠背，半合着眼睛，道了声，“那就麻烦揽月姑娘了。” 说完汤媛就做出等待喂食的样子，红唇轻启，发出轻声，“啊~” 与此同时，房间里突然传出凳子发出的咣当声，是邵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汤媛只是斜了那个方向一眼就完全没有理会，一脸享受地体验着揽月楼头牌的侍候，揽月喂了汤媛一瓣橘子，还非常贴心地问道，“不知这柑橘味道如何？” 汤媛砸了砸嘴回味了一番，微皱着眉头说了句，“有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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