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晔从书房出来后没有任何的异样,一样的喝水吃饭,就连胃口比之平常都没有差太多,甚至连汤媛不时投去的打量目光也无动于衷,最后汤媛也只能对邵晔的心理调适能力甘拜下风,彻底将此事放下。 自进入七月,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凉了,到了八月份天气已经是比较冷了,早上哈出的气体都能瞬间变成白色的雾气,汤媛身上也早就穿上薄棉袄了。 这段时间邵晔已经不再晨起跑步,毕竟离乡试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冷,汤媛也不敢冒着让他感冒的风险跑步了,只不过最近汤媛对于邵晔的饮食是做了特殊的处理,她还专门请教徐老大夫,给邵晔制定了特殊的考前进补食谱。 日子一天天地逼近,紧张的不止是参加乡试的邵晔,还有别院里的一众下人,大家说话做事都自觉放轻动作,唯恐扰到处于紧张复习阶段的邵晔,作为伴读,汤媛同样是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她除了陪着邵晔一起读书,还在有序进行着策谋了两年的计划。 在现代的时候,汤媛曾听过一个未经验证的说法:有两种人的钱最好挣,女人和学生。 女人的衣服、头饰、化妆品,学生的各种考试资料和培训班,虽说因为时代的差异有所不同,汤媛还是坚信,售卖考试资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商机,更何况她身边还有这样的一个优等生帮忙,不充分利用现有资源,简直是暴殄天物。 汤媛只是看了一眼邵晔,就又开始埋头整理那本手册,汤媛连册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解元手册,当然,这中间也是有着汤媛过于盲目的自信,她相信邵晔会取得很好的名次,甚至拔得头名,毕竟但凡邵晔乡试的成绩不好,汤媛这册子也就没有了销售的必要,毕竟一个名字靠后的举人著的书,也没有购买的必要了。 汤媛现在之所以还能这么热情高涨地做着这件事,是源于对邵晔的信任。 信任,无条件的信任,盲目的信任。 上次的事件,邵晔表面上虽没有任何的异样,但汤媛还是觉察出一丝不对劲,那就是……最近邵晔好像开始躲着她了,以往汤媛总是不特别注意,毕竟差不多每天都呆在一起,偶尔碰到邵晔的身体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现在的邵晔却避她如虎,汤媛稍一靠近,邵晔就是浑身紧绷,搞得汤媛也变得小心翼翼的。 乡试原定于八月十二日,考试的名单已经提前十五日公告出来,虽然对于邵晔的学识一直很有自信,但汤媛还是免不得有些紧张,毕竟邵晔科考的时候好像就没怎么顺利过,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汤媛就立即暗骂了声乌鸦嘴,将这个想法压了下来。 “仲良,明天就要去贡院了,你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今天就不用学太长时间了,毕竟这书你早就……看过。” 声音不由地停顿片刻才说完整,汤媛完全没有想到“认真看书”的邵晔居然把书拿倒了,而且邵晔还小脸红扑扑地看着她,让汤媛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明天邵晔就要进贡院了,她还是不要给邵晔施加压力了,竭力无视掉桌子上的那本放倒的书,汤媛将一只手按在了邵晔的额头上,另一只则是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比量着温度。 温度还好,没有发热,汤媛松了一口气这才收回手,可邵晔还是那一副样子,有些呆呆愣愣的,直到汤媛将手放在他的眼前晃了几下,邵晔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慌忙地用书掩住了视线。 虽然免不了担心邵晔现在的状态,但汤媛还是相信邵晔是有分寸的,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汤媛只是多看了两眼就离开了,之后,邵晔重新调整好书本,继续研读了起来,坐姿无比端正,至少他的那副模样是瞒住了汤媛的。 * 贡院已经来过两次了,早就没什么新鲜感,汤媛颇有闲情地观察着过来参加乡试的学子,跟上次的院试不一样,这次来的人明显是少了,就连年龄的层次也拔高了不少,还有一个已经头发花白,拄着拐杖过来的老爷爷,而且送他的人正是这老人家的孙子。 “爷爷,你就别去了,这乡试三场就是九天,中间孙儿也没办法给你送吃的,光吃那些冷饼,爷爷肯定是受不住的。” 居然是劝老爷子不要考试的,汤媛不由地提起了一点的兴趣,继续听了起来。 听了好一会,汤媛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这老爷子身体不怎么好,前段时间天气转凉的时候刚生了一场病,所以老爷子的孙子才会劝他放弃这次乡试,毕竟一场乡试下来对身体也是极重的负担,平常身体好的人出来还要虚弱几天呢,更不用提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了。 其实老人家坚持参加乡试的也是因为年龄太大了,这次不参加,三年后可能就更加无法参加了,毕竟身体机能已经开始衰减。 老人家有着一颗光宗耀祖的心,汤媛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老人家提起,他死后家里就再也没有读书人了,书香之家变成了商贩,愧对列祖列宗之类的话,而那位劝他的少年也开始尴尬了起来。 动静闹得有些大了,周围的人开始劝说老人家,可以让孙子接着读书,结果却戳了老人家的痛脚,“孩子们都不愿意,老头子读了一辈子的书都没有混个一官半职,反而让家里越来越穷,怪不得孩子们不肯读书,读书吃钱啊!” 最后老人家还是被劝走了,可是汤媛心中却涌出了一股心酸,在这个时代,普通人想要彻底突破阶层的划分,想来也只有科举了,所以科举制度真是既让人有了希望,也让人绝望。 毕竟金钱、地位、关系,这些并不是人生来就有的。 这边汤媛感叹着看到的景象,另一边邵晔也跟熟识的人说起了话,这两年邵晔虽说没有再拜入其他的书院,但也算是迅速发展起自己的社交圈,认识了不少的读书人,而在其中牵线的就是贺彦齐。 贺彦齐对邵晔很在意,汤媛私以为是优秀的人总是会相互吸引缘故,另一方面是优秀的人被超越后会格外的在意,大约应该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时邵晔跟贺彦齐在京城参加了同一批次的县试和府试,两次的成绩都是邵晔稳稳地压在贺彦齐的上面,一个是第一,另一个是第二。 其实这在汤媛看来是没什么好争的,毕竟结果才最重要,但学霸的世界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他们是有着更高追求的,那是汤媛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这也是虽然认识两年,汤媛跟贺彦齐还只是点头之交的原因了。 “邵贤弟可有时间,昨日夫子布置了一道论题,不过长渊跟夫子各持一见,现在离贡院开门还有一段时间,不知邵贤弟可有兴趣一观。” 每次贺彦齐找邵晔,基本上也都是探讨学问了,汤媛的那本手册就借鉴了其中不少的内容,不过这马上就要进考场了,还要做题,还是议论题,这是要闹哪样? 虽然非常不赞同这个时候还讨论问题,但汤媛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在身后充当哑巴,这个时候本不该她说话的。 汤媛只记住了一句话,其余的讨论就没怎么听清了,因为声音太杂。 铿锵有力的声音:“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那是邵晔的声音,他站在人群中,迎着各式各样的目光,发表论点的邵晔,格外的耀眼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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