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

拿上干净的纱布，沾上药液，细致的清理好伤口。秦小一做得有条不絮冷静非常，比孙老爷子还要细心体贴。显然没把孙巧令人寒心的话放在心里。　　　　但细看下又会发现秦小一脸上的笑容较往常淡了几分，连平日微微上勾的嘴角如今也抿成直线。　　　　百里轩忍耐着身上微微作痛的伤口，继续平静的问道:“你今天吓唬人的时候不是还挺英勇的吗？怎么不到半天就软弱下来了？”　　　　秦小一涨红了脸，嘴巴微动却没再解释，看得出她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手上的动作倒是越发细致迅速，她显然是想把注意力都放在换药这事上。　　　　苦涩的药味盖过了浅淡的血腥味，却浓郁得让人不舒服。男人是腰腹处被人用刀划伤，清理好伤口后细细的上好药，期间秦小一没理会百里轩疼的直吸气，只是一股脑儿的上药。再拿干净的纱布帮其缠上。　　　　两人此间靠的极近，一呼一吸间仿佛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目下百里轩衣裳敞开，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既不是肌肉虬扎纠结的类型，也不会那种过于单薄无力的书生，就像优雅的猎豹，不会过于张扬却悦目非常。若不是时间和情况不允许，秦小一一定会好好看过够。但明显秦小一眼下是没有这个心情了。　　　　包扎好后，她自动自觉地为男人系好衣带，又怕系太紧伤口会不舒服，便松松垮垮的随便系上。看着百里轩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心情不知觉的愉悦起来，果然快乐就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百里轩倒是不知道自己狼狈的模样逗乐了秦小一。看秦小一平复后，他才轻柔略带赞赏的笑道。“其实这件事你做得没错。唯一有错的地方就是不该贸然冲上去，如果那人真的扇了下来，你以为你这小身板能挨得住几下？做事冲动不顾后果，这才是你错的地方。”　　　　秦小一瞪起圆圆的大眼睛，有点发愣。她想不到百里轩说的错是错在这里。心里一暖，随即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笑弯了一双眉眼。嘴上偏不依不饶的反驳道:“可是我还是让孙巧为难了啊，孙巧明显是不想和夫家和离。可是我不上去那关家就会为难孙老夫妇两人。我还是错了。”说到最后秦小一上扬的嘴角又扁了下来，无精打采。　　　　“这种事你能帮多少次？关家明显想要休妻，连上外家门打闹这种事也做得出来，可见之前没少折辱孙巧，偏偏她就是执迷不悟，你就是帮了也是自讨苦吃。”百里轩淡然的评价，即使自己原来的身份忘记了，但关于七出之条他还是知道的。　　　　孙巧嫁入关家时，关家家底一般而后富贵，属于三不出，偏偏孙巧又三年来一直无后，关家又新娶了一房小妾，应该是想让孙巧知难而退，自己和离才闹得这般狠吧。　　　　秦小一没有细究过关于书中的当朝法纪律例，但被百里轩这样一说，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也不在纠结于此。　　　　“好吧，公子所言极是，小易以后绝对会改正的。不过眼下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禀告。”秦小一狡黠一笑，弯弯的杏目透出一丝不怀好意来。　　　　“嗯？”百里轩疑惑。　　　　“孙家可是为我们放好了热水，浴桶就放在屏风后面了啊，咱们两兄弟该谁先洗澡啊？”　　　　此话一出，换百里轩愣住了。秦小一面上无奈，实际内心狂笑不止，别看百里轩面上风光霁月，实际男女之事上极为避嫌，不然也不会守着莫白雪在王府这么久，只是打打招呼聊聊天。百里轩佯怒的爆了秦小一一个栗子，耳边诡异的泛起微红。呵斥到：“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什么！后面厢房不是有澡间吗？赶紧去清洗。”　　　　秦小一拖长尾音，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句，偏偏没有退下。杏目直盯着百里轩松松垮垮的中衣看，见百里轩真的有点看急了，才抱起衣服退下，临出房门，秦小一再度回头，压下眼底的调笑一脸认真的问道：“公子擦洗一下就好，或者可以唤小易过来帮忙哦。不然弄湿了纱布还是要我包扎！”　　　　她一说完就立马溜出门外。看不见百里轩那她被气乐呵的模样，看来是白担心那丫头了。　　　　抱着衣服，秦小一慢吞吞的移步到后厢房去，途中倒是隐隐约约听见孙氏两老在争执着什么，孙巧的声音她倒没听见。想来这个时间应该没有人会去澡间。秦小一就自顾自的去开热水了，脱下那件破旧的外衣，不看不知道，里面原本雪白的中衣的也染的脏兮兮的。秦小一嫌弃的看着身上的衣服，利落的脱了下来。然后就是“裲裆”，这种内衣有两层，里层用棉可贴身保暖，夹层处秦小一就是用来放银票的，成功的挡过了山贼的搜查，用处极大!　　　　脱下这件内衣，秦小一看着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膛，不禁流下两行热泪，希望它能“大器晚成”才好啊！窗外咯吱一声，惊醒了秦小一，她连忙转过头去看，身后半高的窗户竟然忘记关好，秦小一披上衣服看出窗外，一只小花雀正着树上歪着头看向秦小一。秦小一被小花雀搞怪的模样逗得扑哧一笑，好一会才把窗户关上。　　　　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秦小一郁闷的抱着衣服离开，暗忖这衣服还是有时间再洗吧。回到房间，百里轩看来也擦洗过了，脸上看着比刚刚要整洁干净。两人吃过晚饭，消磨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新的问题又来了。之前秦小一昏迷不醒，是和百里轩睡在同一张床上。可是孙巧回了孙家，孙家就更不可能腾出一间空房来。　　　　两人你眼望我眼，不禁同时莞尔。还是秦小一先退一步，说：“我还是睡外间的榻子上吧，反正近着窗户，晚上还比较凉快。你是伤患，就乖乖的躺床上不要给我添麻烦了。”百里轩本来还觉得不妥，但秦小一已经快速的抱上被子出去了，隔着屏风，他透过窗外的月光可以隐隐约约看见秦小一蜷缩成一团，抱着枕头睡觉。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让他不甚只在，视线不禁飘到那人身上。看着看着他就疑惑了，秦小一怎么抱着枕头睡觉，难道那不是枕着比较舒服吗，她那是什么怪嗜好？带着疑问，百里轩渐渐熟睡过去。没人发现窗外的人影鬼祟的窥探了很久，才悄然离去。　　　　一夜无梦到天明，秦小一打着呵欠早早起床，昨晚她就计划好了，趁百里轩养伤这段时间找到莫白雪的奶娘，等伤一好两人就收拾包袱去雁东，她还要打听一下阿展的情况。　　　　百里轩还没有醒，早饭秦小一是和孙家人一起吃的，用餐期间秦小一问了一下孙巧关于湘南城的情况。孙巧面色还是很憔悴，眼睛微肿带着血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孙巧在不时的打量她，目光晦涩又夹带着羡慕，意味深长。　　　　据孙巧回答，湘南城排外意识还是很重的，非本地人口很难在这里生活。湘南城关孙李家的本姓比较多，姓赵的反而极少，她知道的也就那几家人罢了。说到赵姓人，秦小一很明显的看出孙巧眼里一闪而过的暗恨和厌恶，秦小一佯装没发现，好奇的继续问下去。“赵家有那几家？他们都在什么地方？”　　　　孙巧眼中厌恶越加，连忙摆着手说不清楚，在秦小一的死缠烂打下才呐呐的说起城南有一户，城西似乎有三户。还有的她就不知道了。　　　　秦小一礼貌的道了谢，孙家两老似乎无心听秦小一和孙巧说话，吃过饭后两人就直接出去。秦小一接过预留的早饭送去给百里轩，孙巧一面喝着茶一面打量她，眼神太过专注让她无法忽视过去。　　　　“孙姐姐你看什么呢？你今天都看了我一个早上了，莫不是我脸上没洗干净吧？”秦小一说完还应景的摸了摸脸。　　　　孙巧抱歉的笑了，吞吞吐吐的扯了几句，最后才一字一句脸色古怪的盯着秦小一的脸蛋说:“小易，你的脸好像比之前看着要白净多了，眉眼也更好看了呢？！”　　　　秦小一挑起眉头，回想了一下。之前跟着送膘队伍，她都有在脸上抹脂粉的习惯，不过那脂粉是秦小一特别调制过的，抹到脸上看着有种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感觉。自打被山贼洗劫一空后，秦小一就没再往面上抹了。洗净了脸自然比之前还要白净。　　　　她也没往深处想，只是说大概少晒太阳，没先前黑吧。糊弄了几句，秦小一就带着早饭回了房间。　　　　独留下孙巧一人坐在椅上，喃喃自语说个不停。不一会儿，孙巧就像想起了什么，急匆匆的收拾好衣服，赶着出门。秦小一隔着窗户看到孙巧忧心忡忡的看着出去，呶了呶嘴。暗忖她还是去劳烦孙大娘教她药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