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从一户不认识的人家里打探出一个刚从京城回来职业为奶娘的人?这是一个技术性问题。 秦小一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顿时觉得有点头大。据孙巧的提示,湘南城城南有一户赵姓人家,城西有三户,其他不知道的先不管。城西乃主城地界,多的是官使文士富家商贾居住,是有名的贵地。和城西泾渭分明的城南,多是小康之家,但胜在热闹非常,汇集了走南闯北的小贩游人。她想那奶娘竟然为人奴仆,家境应该较为贫寒,故住在城南那一家可能性极大。 打定了主意,秦小一直奔城南。一路上问了不少商贩人家,才打听到这户人家住在四柳巷开了一家小茶寮,供路人小贩歇脚。秦小一兴冲冲地进了茶寮,只见这小店露天经营,四方桌椅挤在一处共摆了四五桌。秦小一挑了最近老板的那一桌坐下来。要了碗清茶就着一个大烧饼,边吃边打量着那掌柜的。 不多时,就又有客人上门了。“老赵,给我来壶茶加一笼大肉包子,今天人可真多,累死老子了。”一个胡腮大汉挑着两担极重点的行囊,放到地上就在秦小一面前坐下。名老赵的掌柜听见,喊了一声好,又转过身去和别人算钱了。大汉等了好一会儿,见掌柜还不上茶,一着急就拍着桌子大喊。掌柜边擦汗边赔笑说稍等。 大汉啐了一口,唠唠叨叨的念叨。“老赵你这手脚慢得都要饿死老子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大汉嘿嘿一笑:”要是你家珠儿在这里,用得着这般磨叽吗?按我说你就该找多个像珠儿一样的水灵姑娘来,不仅手脚麻利还看着顺眼。”随着大汉下流的调笑,一旁的客人也合着调笑了几句。姓赵的掌柜尴尬的跟着笑了两句,才答话:“这那能啊,多个人多张嘴,咱家就那几口人。连个亲戚也没有,想找人帮忙一下不行啊!” 秦小一满头黑线,大口的咬着手上的烧饼,第一家居然就这样被排除了!想到手上的烧饼要三文钱买回来,秦小一还是悻悻地坐下来吃完再坐。 “老赵,你家珠儿姑娘回来啦!”胡腮大汉在一边嚷嚷个不停,秦小一正被那干硬的烧饼卡在喉咙上,忙着大口大口的喝水灌下去。大汉殷勤的站了起来,和他口中的珠儿姑娘打招呼:“好久不见啊,珠儿姑娘真是越长越好看了,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儿,这湘南城还有比得上你的吗?。”秦小一憋着眼泪好不容易把那干硬咯喉的烧饼咽下去,耳边钻进一声娇滴滴的笑声:“什么姑娘,人家都嫁人了,大哥见了我可要改口叫夫人啊!” 大汉嘿嘿直笑,并不时和那声音娇柔的女人调笑几句。秦小一可没心思看两人当街勾搭,留下三文钱就想去城西打听那三户人家了。不待秦小一坐远,一股熟悉的粗喝声便从身后传来。 她好奇的回头一看,不正是昨天大闹孙家的关水生吗?只见那关水生搂着一个藕荷色衣裳的女人站在胡腮大汉面前,挑衅的看着胡腮大汉吵闹着什么,秦小一柳眉一挑,难怪孙巧说起赵家时难以掩饰眼中的厌恶和憎恨,原来关水生新娶的小妾就是赵家的女儿。 借着周边小贩做掩护,秦小一偷偷靠近了赵家茶寮,有心八卦一番。只听见那名叫珠儿的女子已经劝走了胡腮大汉,正半扶着关水生撒娇打泼,把一副小女儿家憨娇俏皮的作态演的极致。 秦小一饶有兴致的移步到茶寮后面的小桌上,关水生正背对着她,她也不用担心关水生会发现,两人才隔了几步。秦小一不仅听清两人的对话,借着眼角余光,还把那名叫珠儿的女子看了个仔仔细细。 也难怪关水生会娶妾,孙巧面黄肌瘦双眼无神,衣衫破旧毫无气质。反观赵珠儿,水灵灵的大眼睛脸颊红粉菲菲,一看就透着股讨人喜欢的蓬勃劲儿。特别是赵珠儿爱笑爱闹,宜怒宜嗔的活泼模样就比孙巧死气沉沉的憔悴脸要悦目得多。 可不见脾气暴躁,糊涂起来大闹亲家的关水生已经被赵珠儿哄得静下心来了么?秦小一不屑的撇嘴,无心再看。 “哎呦,我的好郎君,你还不信珠儿吗?这不是看我爹爹忙不过来,我就出来帮过几次店,才和那人认识嘛。我和他可没有半点关系。”珠儿半是娇笑半是玩闹着解释。关水生的脾气是火爆惯了,在家又是一言堂,即使被赵珠儿稳住了急躁的性子,也难以忍受。 关水生恶狠狠的喝道:“反正你是不可以来这里了,都嫁入我们关家门,还让外姓男子直呼你的闺名,成什么样子。” 秦小一听了此话,忍不住鄙视起关水生来。暗忖这人又自大又愚蠢,更没有礼仪孝道,孙巧怎么就对他死心不息了呢?越听下去越觉得污了耳朵,说不定秦小一还会跳出来对关水生冷嘲热讽一番。秦小一还是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待秦小一离开后。赵珠儿才掩着半边嘴笑道:“夫君说得是,珠儿以后会少来的了,反正珠儿从京城做活的姨母也回来了,有她帮珠儿看照着爹爹。珠儿也不用瞎操心。” 关水生疑惑道:“你还有别的亲戚?你爹不说你们是单门单户吗?” “此事说来话长,珠儿只知道我那姨母是在京城的有钱人家那做奶娘,不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正好让夫君见见。”赵珠儿话音刚落,就被一名神色慌张的女人推搡起来。秦小一若是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不是今早慌张的跑出门的孙巧吗?只见孙巧眼神悲切,强忍着泪水颤抖着声音问道:“水生,你怎么能为了她这样对我?我为了你们家我牺牲了多少?你知道吗!” 孙巧还想说什么,但关水生最烦的就是她这副可怜兮兮翻旧账的模样,还不待孙巧说完就直接打断她:“别常常把这种陈年旧事挂在嘴边,你不烦我也听得耳朵起褶子了。再说要不是你一直不能替我们关家延后,我会娶珠儿吗?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你能怪谁?” 孙巧被关水生毫不留情的话刺得伤心不已,看到躲在关水生身后的赵珠儿,不由得心生暗恨,要是没有这个女人,她的夫君就不会在大街上当众奚落她了,都怪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这厢孙巧受尽侮辱,那厢秦小一忙得焦头烂额。孙巧说的那几家她都想尽办法去打听遍了,然而没有一家有她要找的人。 疲倦奔波了大半天,竟然毫无收获。秦小一垂头丧气的回了孙家,思及百里轩伤口仍未换药,她就急匆匆的赶了回房。彼时,孙巧笑吟吟的推开了门,手上拿着刚换下的纱布。柔和的秦小一打招呼。“小易,你怎么出去这么久?连白公子的伤药都忘记换了?” “我本想午时回来的,谁知道有事延误了,巧儿姐帮我换了纱布吗?真是劳烦你了。”秦小一当然不好明说是看到了关水生和赵珠儿打情骂俏才导致误了时间。只好含糊不清的应了几句。 “不劳烦,我刚给白公子换了一种药,能让伤口愈合得更好,白公子也真是神人,伤口这么严重上药的时候还能忍着疼自己换药。”孙巧赞叹不已,秦小一腹议道估计百里轩是能动了就不让陌生人近身了吧? 面上仍是笑吟吟的双手一拱,秦小一是真心实意谢谢孙家的施以缓手,要不然估计她们还不知道在那个旮旯里养伤呢。“白公子喝了药就歇下了,小易要和我一起去拣草药吗。” 本着不白吃干饭的好原则,秦小一欣然答应。两人埋头细细的整理起药草,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秦小一愉悦的享受着这安静的时刻。 孙巧见秦小一挑挑拣拣的玩得不亦乐乎,突然说起,她在秦小一的房间里看见了很多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这事是怎么回事啊?秦小一一愣,没想到孙巧会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她还不能暴露百里轩的身份,只好想着法子糊弄过去。 “其实……我对胭脂的……调制很有兴趣,所以买了一点来试着玩。”秦小一期期艾艾的胡说一通,她想大不了被孙巧当怪人鄙视得了。 谁知道孙巧接受能力极高,竟然点头笑称。“原来如此啊,那小易可调出什么好脂粉来了。让姐姐也好受用一番?” 秦小一哈哈一笑:“巧儿姐问我要好的脂粉养颜色,这个还不如问巧儿姐自己,大多脂粉里面加有铅粉,长年累月的使用下可对身体有极大的伤害。何况终日涂抹还不如让身体从内而外的养好,巧儿姐父母行医,应该知道像益母草这般的药草对女子肤泽极有帮助啊。”顿了顿,秦小一又把以前在网上看过关于武则天的养生美容方子和孙巧细细的说了一遍。 孙巧听得认真。极大的满足了秦小一那好为人师意图科普的小癖好,说完,秦小一还玩笑般喟叹道:“观古至今,多少女子追求容貌美丽唯恐色衰爱弛?没有她们的努力,那能有现在花样繁多的胭脂水粉美容方子。” 孙巧一听,眸光一暗。笑道“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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