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轩半敛星目,深邃摄人的目光紧盯着沙盘中的鬼城,誓在必得。 而严孺一行人却听得一头雾水,心想这鼠疫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把它送入鬼城古月氏大军压境,而这做派又对他们有何作用严孺就是想破头也没猜明白半分,随把问题一一仔细问出。 白斌听了这话时,脑海一片空白,似乎连呼吸都静止了。众人未曾发觉白斌的异样,但百里轩却是知道原因的。余光睹见白斌的异色,他不着痕迹的拍了白斌一把,示意他回神。见他恍悟过来,百里轩这才不紧不慢的答道。 “河西村爆发鼠疫,据本王派人查证。主要是由于疫鼠污染了村中唯一的水源。村民不明所以,饮用过后不久,村中就开始出现大量的村民发烧高热,怪异的是身体各处还会起脓包。当地方官员察觉不妥时,大部分村民已经染上了疫病,疫病来势之凶猛,患者不出五日便会开始上呕下泄,乃至晕迷不醒,最后不治身亡。而这河西村水源,便是传染源头。至于要如何把着水源送入鬼城,本王已有打算。” 百里轩顿了顿,深邃摄人的星目环视一周,几乎要望入人心,他坚定的续道:“而此前,本王曾下令我军肃清四野,使古月氏一入我军领土,便一览无余。若你们是那古月氏,这方圆百里内除了鬼城,尔等认为还有更好的地方让他们安营扎寨吗?和鬼城合作,这是古月氏唯一的选择!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他们入驻鬼城,在鬼城安顿妥当前埋下疫源。等鬼城中人染上疫病方寸大乱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主营内小将无人不被男子的凛冽杀意惊倒,甚至为他的狠辣手段感到后怕。当初他们还道这端亲王爷贵为天家中人,论起行军领将,兵法之道,定然比不上郭将军,甚至此场战役还要听严将军指挥。没想到自己鼠目寸光了,人家端亲王爷早已算准全盘计划。 这方法看似十分阴狠毒辣,却也是最为之奏效的。不说在场中人,就是放眼古今,都没人敢提出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拟策来。既冒险非常,但带来的赢面也是最大最诱人的。本来战争的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也不想当那窝囊至极的战败方,百里轩的提议,无疑是把他们的赢面提到最高。 但兴奋过后,其中一员小将,却忍不住喏喏的提声问起:“可鼠疫一旦控制不当,连累了雁东城民怎么办?再说此举一出,几乎与屠城无疑,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残忍”百里轩似笑非笑的陈述,目光中寒气深深,他紧盯这那员小将答道:“古月氏领兵来犯,你说这事是我们先挑起的吗?雁东三万城兵对古月氏八万大军,我军本就毫无胜算可言。若是连城也守不住了,你想过雁东的下场吗?相信刚刚严将军已经给你们明说了!古月氏上至八十老妪,下至襁褓稚儿皆不放过,难道我军打开城门,古月氏便会放过雁东城民吗?不会的,以他们残暴性格,这雁东城只会成为一个阿鼻地狱,而我们这些守不住雁东城的将领,便是把百姓推下地狱深渊的刽子手。这时候你和本王说谁更残忍” “而那鬼城,本王没记错的话,朝廷早已和他们提过招安了吧?其结果又是如何,鬼城马贼还不是烧杀抢夺,□□掳掠无恶不作,便是这条条数数刑罚算下来,他们对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做得不够残忍” 小将一时间被男子的问话震住,无言以答。百里轩此言一出,再去反对投放疫源至鬼城的,无疑成了这千古罪人。不少人暗暗窜测道,幸好他们不是站在敌对阵形,不然肯定被计算得死无全尸。 百里轩环视一周,见他们终于沉静下来,不再反驳。他才柔和了几分,缓缓续道:“其实这鼠疫,没有你们想像中那般恐怖,是不治之症,沾之即死。相反,只要配制出解药,患病之初便开始服用,短短几天便可治愈。雁东城民只要在我军投放疫源初期,备好医药,加以防范,这般算下来,雁东城的损失倒是不大。反而是我军必须把握住这极短的时间,奋力击杀。不然待古月氏回过神来,殊死开搏,雁东便无力回天了。” 该出现的利弊,百里轩都一一给他们仔细分析过。在这种极为严峻情况下,容不得他们妇人之仁,更何况他们也想不出还有比百里轩所说的更好的提议。从古月氏的行军布阵,到其中的种种变化,百里轩都仔细思考好,计划之周详严密,无人能比。几人又根据疫病再详细的讨论了一番,最后终于无人再疑,百里轩这才安下心让人实施。 等营中将军行礼出去后,百里轩这才移至茶桌,斟上一杯清茶给白斌。两人能在私下成为至交好友,不得不说在某方面,两人还是十分相像的。同样的心思缜密,聪颖过人。百里轩不过是提了几句,他就已经猜到是谁接手把疫源带入鬼城了。接过清茶,白斌苦笑道:“是沈韬吧?” “对。”百里轩抚了抚杯沿,没再接下去。白斌与沈韬两人的私事,要说起来简直是一笔糊涂账。便是他有所了解,但疫源一事,却是沈韬主动要求去做的,他当时也提议了让沈韬借故离开,但沈韬决心已下。于公于私,他都只能同意,唯一能帮上忙的便只有告诉白斌了。 白斌心下十分难受,不知作何反应。毕竟这疫源一旦埋下,短时间内沈韬都不会离开鬼城,危险情况难以计量。 这时,门帘缓缓拉开,秦小一手提食盒进营,眼望过去,两人一个坐在席上品茶,一个低头沉思不语,气氛十分清冷压人。白斌听见脚步声,放眼望去,见秦小一犹豫不定的站在门口,他才勉力一笑解围道:“是到午膳时间了吗?下官也烦扰王爷好些时侯了,这会儿便不打扰王爷用膳了。” “无碍,白知州也一并留下用膳吧。等会还需同本王去看雁东兵防布置,就不用来回折腾了。”百里轩说完,秦小一已提着食盒就来,疑惑的看着他们。她和百里轩相处久了,很是了解他,其中不熟的人是很少会同桌用膳的,更别提出言留下白斌用膳了,莫非是情节效应吗?就算剧情提前了五年,这剧情也能续上 少女暗地里自嘲,她这是养成习惯了么,一遇上关于百里轩的事,便要事事想个通透明白,都忘记要不是自己多管闲事,怎生弄成今天这个不上不下的局面。秦小一压下不适,专心致志的给两人布起菜来。 桌上菜色精致,明显和军营中大锅里煮出来的饭菜不一样,那油水成色一看就知道是开小杜特意煮的。偏偏白斌记得好友为表上下一心,之前一直是和士兵一同食大锅饭菜的啊。怎么秦姑娘一来,这菜式立马变丰富了许多,要知道平时就是他自己过来,送上来的也是粗茶淡饭。 百里轩淡定的接过秦小一手中的碗筷,问道:“你的药膳呢”少女闻言,摇了摇头,指着厨房处做了一个吃好了的动作,又点了点菜肴,示意自己已经吃完,这些菜肴是新做的让他们赶快吃。百里轩边盛饭,边淡定说道:“下次拿过来一起吃,省得还要等你。” 白斌:“……” 这人该不会是被妖魔附体了吧?明明那张冷得像冰封的脸毫无波澜,怎么这话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意味这确定是他认识的端亲王爷?要是白斌生活在现代,或许就会知道,这种情况人们一般称之为——傲娇。 百里轩丝毫不介意好友的打量,一贯保持着良好的用餐习惯,食不言寝不语。那头秦小一早已习惯这种日常对话,也没发觉不妥,直接把盛好的饭菜放到白斌面前,比划着让白斌用膳。 想到认识了百里轩多年,他还是头一回发现这人居然也能如此有趣。白斌看得新鲜,自然忍不住与秦小一倾谈起来,秦小一对白斌不设防,两人有问有‘答’的。相处得十分愉悦。 百里轩见两人态度自然,就是秦小一不能说话,白斌都能从少女的手势中准确猜出其意思,继而回答,就像认识多年的老友,默契十足。他心里隐隐觉得怪异,额为烦躁。但督见秦小一咿咿呀呀,双手使劲比划的模样,那愧疚感又涌了上来,把那烦躁压了下去。 思忖起自己平日公务繁多,不能时刻呆在营里,有好友帮忙照看着小一,也能让小一开怀些。百里轩如是想道。但见秦小一在却全程与白斌‘聊起来’,眉飞色舞得全然不顾自己的小模样,百里轩的脸色便黑上了几分,便是满桌的精致菜肴,他也吃不出味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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