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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天空,飞来一双白鹤,绕着绝情殿的高楼环绕嬉戏。    挂着的珠帘被风轻轻吹动,发出叮咚的珠玉翠响。屋外的牡丹花被阳光拂过,花影映在珠帘上,随着珠帘一齐频频摇曳。    用万年暖玉做成的玉床上,香云纱铺了厚厚一层,绣着凤穿牡丹的翠锦被把安睡在上面的人细细包裹着。    暖玉床上的人面色跟纯白的纱一样,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眉毛紧紧皱着,堆云乱雾的乌发都是汗水,喃喃地不停低语说着“师兄.......危险........”,显然正在梦魇。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覆在翠锦被上,把床上的人抱进怀里,柔声低哄,“师兄在这里,小骨,不要怕,没事了........没事了........”    白子画把晏希音的手紧紧握住,不住轻轻拍着她的背,挥手点燃了一支安神香。    过了片刻,晏希音终于安静下来,眉头松开。    白子画等了一会儿,起身欲离开,却发现晏希音的手仍紧紧抓着他的手,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    她这几日夜夜梦魇,一次又一次地梦见他受伤的那天,根本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还是他见到她眼下一日重过一日的青黑,才晚上来看她,不断安抚,才让她有所好转。    白子画心里叹了口气,坐回在床边,仍旧抓着晏希音的手,看着她的睡颜。    他的小师妹已经长大了。    小巧可爱的朱唇,长而浓密的睫毛,如柳叶一般秀气的眉,细腻修长的玉颈,那双睁开便有着流光溢彩的明眸。    她弹奏自己喜欢的曲子,去自己游历过的长白山,还要学着自己要单人仗剑,行走天涯。    她明知自己不怕风吹雨打,仍然给自己披上披风,撑着雨伞。    她傻乎乎问自己一些奇怪的问题,却好像给他带来了一个更广阔的天空。    她撕心裂肺地冲过来,扑向受伤的他。    她亲手割下身上的肉,一刀又一刀地划破伤口,给自己炼制压制剧毒的丹药。    她哭得那么大声,却没有眼泪的样子。    她做着梦,还担忧自己遇见了危险。    白子画静静地看了晏希音许久,手在她的眉眼上轻轻抚过,一寸寸地碰触。    娇痴却妒香香睡,谁把多情恼乱他。    暗将往事思量遍,情知归未转愁多。    .......  这一日,落十一及朔风一道来绝情殿看她,顺道把今日的午膳给她送来。    落十一一打开那个午膳的盖子,就啧啧惊叹,“不愧是小师叔,待遇跟我们就是不一样。瞧瞧这蓝鳍金枪鱼,鲟鱼,清炒番红花,燕窝鸡丝汤,鱼翅螃蟹羹,凤尾鱼翅,我可是只在瑶池宴上才有幸见过啊。听说这可是尊上亲自吩咐的。”    不过落十一和朔风是知道晏希音为了给白子画炼丹的真相,明白晏希音需要大量进补,这么说也不过是打趣她罢了。    三人就座,聊了一会儿,落十一忽然想起一件事,拍拍脑袋,“对了,小骨。我收到天-衣阁给你做的新衣,一并给你带来了。”    “我没有让天-衣阁给我缝制新衣啊”晏希音奇道,杀阡陌给她做的衣裳每天换一件新衣都穿不完了,而且还每日都在增多,她哪里还能想着再去做新衣,“十一,你是不是弄错呢?”    “天-衣阁说得明白,就是给你的啊。”落十一见晏希音否认,也不太确定了。    此时朔风开口道:“打开盒子看看,或许是其他人送给小骨的。”    天-衣阁在仙界的名气甚大,又是派遣管事亲自来送衣,自是不会送错的。几人打开盒子一看,便见到了一件玫瑰紫牡丹花纹锦长衣,粉霞锦绶藕丝罗裳,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镜花绫披帛 ,还配有一整套的首饰。    衣裳做得极其精致,衣服上的刺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阳光照射在衣服上,衣裙的光华夺目摧残地让人窒息。    最难得的是,这些衣裳竟然是万年天蚕丝吐出来的丝所做的。    天蚕丝在仙界,很多仙人都不曾听说过,王母都只有一匹天蚕丝,如珍似宝地藏着。而天-衣阁送给晏希音的衣服,竟然做了如此多的衣裳。    朔风看了看这些衣裳,眸色一暗,“天蚕丝有滋补人元气的功效,万年天蚕丝更是有补血和血,定神安眠,养气补身,益气摄血的奇效。听闻尊上数年前曾得了两匹,只是一直不知做了何用。”    落十一道:“小骨.......”    “小骨。”    白子画端着一盅散发着浓郁奇香的汤走了进来。    几人给白子画见过礼后,白子画把手上的汤端给晏希音,嘱咐道:“这是血参汤,小骨,快把它喝了。”    落十一惊诧不已,“尊上,这个香味,莫非就是九荒岛上那株被凶兽看守的千年血参?听闻丧命在这凶兽手中之人,只怕堆满了整个九荒岛。这千年血参药性太足,需修为深厚之人,亲自熬制九九八十一天,方能入口.........”    他还没说完,朔风就示意他们离开。    二人告辞后,朔风在走出绝情殿时,回头看了一眼神色震动的晏希音。    他怕是,已经晚了一步。    离长留不远的一处小岛上,绿树成荫,白沙如练。    杀阡陌打着玄天伞,旁边已经摆满了瓜果点心,姿态悠闲地站在一处树荫下,眺望着长留的方向,似乎在等什么人。    在他不远处的浅水处,一个美得让人窒息的女子在海水里嬉戏。    女子的肌肤极白,眼眸是大海一样的蓝色,皮肤上布满了细碎的鱼鳞,背上还长有鱼鳍。    女子从水中鱼跃而出,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无匹,在空中勾画出一道弯月一般的形状。而她的身下,竟然是一条银白的鱼尾。    杀阡陌的眼睛忽然被人从后面捂住,熟悉的声音带着调皮的笑声,“美人儿,猜猜我是谁?要是猜不出来,我就把你抢回山寨里,做我的压寨夫人去!”    杀阡陌哪里能不知道晏希音已经来了,只不过这个鬼灵精成天爱调皮捣蛋,他就是纵着她罢了,配合地说道:“大王,我好怕。只是我还在等我妹妹。等她来了,我安排好她的去处,再随大王归家可好?”    “你还有个妹妹!哎呀,美人儿如此美,你的妹妹定然也是国色天香。要不美人儿就带着妹妹,一块儿跟着我得了。本大王本事得很,保证你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晏希音哑着嗓子,豪气干云地承诺道。    杀阡陌反身就把这个调皮鬼抱在自己怀里,他比晏希音高了许多,抱着她就像抱着个小娃娃似的,宠爱地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这个小坏蛋,调戏自己的哥哥,还要把自己抢回家做压寨夫人。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把你自己抢回去啊?”    晏希音吐了吐舌头,哈哈大笑着,把自己埋进杀阡陌的怀里,毛绒绒的脑袋不时蹭着杀阡陌的胸膛。    杀阡陌宠爱地摸着她的头,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    晏希音撒娇够了,就从杀阡陌怀里出来,取出一堆新近做的滋补养颜的丹药膏子,献宝似的跟杀阡陌说道:“哥哥,这是我新给你做的,能让皮肤更加细密光泽的芙蓉膏,比上次给你的菡萏水要好,你拿回去试试。这是我调制的桃花蜜,这种蜜蜂酿制的蜂蜜对美颜有奇效。对了!”    她忽然想起来,“这是我寻到的金丝罡甲,能够挡住上仙的全力一击。哥哥你不要嫌它麻烦,一定要时刻记得穿在身上,好不好?”    杀阡陌看着那件稍微有些厚重的甲衣,好看的眉毛皱了皱,但是晏希音一直眨着充满渴望的眼睛看着他,他心下无奈,只得当着晏希音的面,穿上了甲衣。    末了,他使劲捏了捏晏希音白嫩的脸颊,稍稍解恨。    晏希音讨好地抓着他的手臂,蹭着他,要他答应轻易不脱下甲衣,才放下心来。    这可是她跟死死软磨硬泡弄来的,必须让杀阡陌时刻穿上。    然后,她就看向一旁趴在沙滩上,一直看着他们的蓝雨澜风。晏希音展颜一笑,跟蓝雨澜风见礼,“见过大妖。”    蓝雨澜风刚才发现晏希音就是杀阡陌那个疼爱义妹的震惊已经过去,她神色自然地答道:“见过大小姐。不知大小姐让手下前来,所为何事?”    杀阡陌携她前来时就说过,是大小姐有事吩咐。蓝雨澜风心中一直疑惑,她跟这位大小姐素不相识,都没有见过面,这位大小姐会吩咐她做什么?    她这些年四处奔波,本就一直筹划收集神器,让妖神出世,哪里来的闲工夫搭理这个不知世事的大小姐,眉间就有些许不耐烦。    晏希音慢条斯理地在塌上坐下,喝着杀阡陌一直温着的杨枝甘露,淡淡开口:“我今日请大妖来,乃是有三件事烦劳大妖。这第一嘛,听闻神农鼎还在大妖手上,可否先借给我一用?”    给白子画炼制解毒的丹药,势必要用到神农鼎。    蓝雨澜风看了看旁边给晏希音倒茶解腻的杀阡陌,咬了咬牙,“大小姐吩咐,属下自然从命。”    “这第二,我希望,大妖此后不要再四处搜集神器,与仙界为敌”晏希音声音清缓,“大妖之前搜集了那么多神器,已经犯下太多杀孽。若再继续下去,只怕仙界兴兵围剿七杀殿,就在明日。”    “凭什么?”蓝雨澜风忽然从海上走到晏希音跟前,鱼尾已经化为双腿,“即便是圣君,也是放任我们搜集神器之事。大小姐,你何以能做得了属下的主?”    见蓝雨澜风如此不敬,杀阡陌脸色一沉,就要出手教训,却被晏希音拉住自己的手,阻拦了下来。    晏希音站了起来,走进蓝雨澜风那张绝美的脸,笑了笑,眼中却凌厉异常,“就凭你刺伤白子画用的剧毒,是我让单春秋给你的。”    蓝雨澜风神色震惊,顿了顿,才道:“那又如何?大小姐,即便你能驱使得了单春秋,救下白子画,也不代表我就要听命于你。”    “那假如,我能从蛮荒,把斗阑干救回来呢?”    “不可能!”蓝雨澜风脸色白得可怕,因为激动,双唇都在颤抖,“蛮荒是什么地方,你这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能耐,能把他从蛮荒救出来?别以为你知道些事情,就可以撒下这个弥天大谎!”    她跟斗阑干的事,稍微有点本事的人就能打听到,圣君更是知晓,这个小丫头想就此来骗她,哪里有这么容易。    可是她心里又有那么一丁点渺茫的希望,因为即便她让妖神出世,妖神也未必能让她的愿望达成…….    晏希音并不为蓝雨澜风的轻视生气,反而问道,“大妖上次于长白山设下连环计,以长留弟子暗算白子画,可曾发现我并未受到催泪铃影响,一滴眼泪也没有?此番白子画身中神农鼎炼制之毒,本应早就毒发,却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大妖可知,是什么压制了白子画所中剧毒?”    “是……是你?”蓝雨澜风大声问道。    “对,是我”晏希音点了点头,“是我的血肉,压制住了白子画体内的剧毒。大妖可知,这是为何呢?”    “为…….为什么?”    “因为”晏希音缓缓,一字一句地道,“我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世上最后一个神啊。”    “只有神的血肉,才能压制住神农鼎炼制剧毒;只有神,才是无泪;只有神,才能把斗阑干从蛮荒救出来。大妖,你说可是?”    蓝雨澜风面无血色地跌坐下去,眼泪一滴一滴地流出,化为一颗一颗的鲛人珠,璀璨夺目,她却完全视而不见地嚎啕大哭,“神,你竟然就是那个神!为什么,神不是垂爱万物,怜悯众人吗?你为什么要在他被除去仙籍,废除仙身,驱逐到蛮荒的时候不出现!这天是什么天?这仙是什么仙?你这世上唯一的神,不应该为天下不平之事做主,为天地秉持正义公道吗?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啊?!”    晏希音拿起一方锦帕,轻轻擦拭蓝雨澜风脸上还未化为鲛珠的泪水,“这就是我要烦请大妖做的第三件事了……..”    白子画所中之毒虽然暂时被压制住了,但是谁也说不好能压制多久,会不会突然复发。再者,白子画每次服用丹药,就要晏希音用血肉来炼制。晏希音又不是铁打的,哪里能这么天长日久地割肉流血下去。    长留众位长老阁主天南地北地跑了许久,除了打听到神农鼎的更多传说以外,对解毒仍然是束手无策。    而白子画也不出意料地,再次间歇性地昏迷了。    衍道把众人召集回长留,聚集在绝情殿大殿上,所有人都是愁眉深锁。一时间,绝情殿上,气氛凝重。    乳钉纹豆形嵌铜琉璃香炉中的茉莉花香飘散到大殿的每个角落,此时清醒着的白子画想起,因为晏希音喜欢茉莉花的香味,大殿已经很久没有用一贯用的檀香了。    他见各位长老用担忧的目光往他身上投来,站起身,向众人深施一礼,然后缓缓道:“子画劳诸位师长如此担忧,四处奔波,子画铭记在心。只是我辈修道之人,生死有命。既然子画命中该有此劫数,身中神农鼎之毒,或许就是天意安排。”    药阁阁主蹙眉,迟疑了片刻,看了一眼站在白子画身后的晏希音,“师伯,掌门,我自一位隐世的炼丹大家那里,得知了一个法子,或许会有些效用,只不过……..”    衍道立时便追问道:“是什么法子?你且说说看,若是有什么疑难,我们一起设法解决就是。”    “师伯,掌门,诸位,凡是世间可以入药之物,皆有其药性大小,年份长短,不同部位的药草生灵,也有其不同的功效”药阁阁主顿了顿,“既然小骨的血肉可以压制掌门所中之毒,我这位好友便推测,若是用小骨的心头血,心上肉,加以更长年份药性的配药,是否可以解了掌门之毒?”    此话一出,殿中霎时便安静了下来,几是针落可闻。    人的血肉本就包含了自身的精气修为在里面,一旦有所损伤,就会对人的元气大大有碍,更何况是凝聚全身精气修为于一处的心头之血,心上之肉。一滴心头血,岂止是人的几年修为,这是如何修炼也无法弥补的损伤。    晏希音修炼时间不长,还是凡人之体,如何承受得了这么大的损伤?    白子画自是不愿意晏希音为他如此牺牲的,率先开口道:“弟子不愿……..”    “弟子愿意。”    一道坚定的声音响起,站在白子画身后的晏希音首次打断了白子画还未说完的话,“若是能够解师兄所中之毒,我弟子愿意用心头之血,心上之肉。”    白子画面色骤变,立时站了起来,看着身后一脸不愿改变主意的晏希音,训斥道:“你才几年的修为,知道心头血肉对于人来说究竟是什么码?师兄如果要你如此来救,师兄还不如自裁而死…….”    白子画的话忽然停住,倒在了忽然来到他身后的笙箫默身上。    白子画身上的毒这几日发作得厉害,他必须要用全部修为来压制毒性发作,根本没有余力来防备笙箫默的突然出手。而晏希音在白子画起身的时候,便向笙箫默使了眼色,让他制住白子画的行动。    笙箫默知道,以白子画的心性,是绝不会同意让自己的师妹做出这样可能危及性命的牺牲,而晏希音是绝对愿意为白子画如此,便配合了晏希音的行事。    衍道见此,叹了一口气,“小骨,你有如此胸怀,为师颇感欣慰。既然这已经是最后的法子,今日为师便传你百年修为,让你修得仙体。如此,即便是损失了心头血,也不至于要了你的性命。只是你在此后多年,在修为上,恐怕不得寸进了。”    晏希音行礼谢过,“能救回师兄,弟子万死不辞。”    ……  因心头血最好是取下后立时便炼丹服用,药阁阁主亲自用一种能够吸取血液的仙植,当着衍道,白子画及笙箫默的面,来到了晏希音面前。    虽然是绿色的仙植,但是这种仙植有自主意识,竟是会动的。药阁阁主催使仙植,扎入晏希音心房。    “啊……..”已经被绑着四肢的晏希音立时痛喊出声,脸色惨白,冷汗涔涔,浑身都在颤抖,“好痛啊…….师兄……..”     晏希音几乎是瞬间就满脸是汗水,眼睛都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唇瓣被咬得流血不止,四肢不停乱动,下意识地叫着最亲近的人。    被衍道亲手禁锢在一旁的白子画,脸色比晏希音的还要难看,清冷的眼眸仿佛凝聚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立时就要喷发出来。    待药阁阁主把炼制好的丹药拿到面前,衍道解开白子画的禁止,竟发现白子画的嘴角也溢出了鲜血,手心已被紧握的指甲戳的满手鲜血,为了冲破禁止而经脉都开始逆行,他叹息般地开口,“子画,这是小骨对你的一片心意。她受了这么大的苦,你千万不要辜负了她。”    白子画的脸色如同冰霜一般冰冷,闭了闭眼,服下了那两粒血红色的丹药。    安然晕过去的晏希音接收到死死回馈的一大笔苏爽度,心中满意,不枉她已经提前用神农鼎炼制了解毒的丹药,交给了药阁阁主。    而药阁阁主的那位好友,乃是异朽阁的人。    如今,万事俱备。    瑶池是传说中西王母所居之所,“瑶池之水先有圣水炼化,洁净成云,广布天地之间,成为天地之界。亦视为一重天。”    如今的瑶池虽然已经没有了西王母,但是一年一度的群仙宴,也就是瑶池天宴,仍然在瑶池举行。    各仙派掌门,有名望的散仙,等众多凡人耳熟能详的神仙悉数到齐。    诸多美艳绝伦的仙娥捧着美酒佳肴,玉盘珍馐,侍奉在各位仙人旁边。旁边还有仙乐阵阵,丝竹箜篌,群芳起舞,钟鸣鼎盛,白鹤环绕,黄竹歌声,端的是一派仙家气象。    一向不喜欢这种宴会的欢喜天洛河东竟然也来了,旁边跟着一身玄色华服的轩辕朗。    “长留上仙到。”    在百花盛开,五色瑶池水的另一边,参加瑶池天宴的长留诸人,踏着落英缤纷的花雨,缓缓走到人们眼前。    身着素白绣银色暗纹衣袍,戴着白色玉冠,越发显得俊逸非凡,缥缈出尘的白子画,携着着大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长衣,锦茜红明花抹胸,累珠叠纱粉霞茜裙,端庄大方的朝云近香髻上斜插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双凤纹鎏金银钗,眉间贴着火红色的牡丹花钿的晏希音,虽不是走在最前面,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子画看见今日晏希音的打扮时,也是怔愣了一瞬,方才回过神来。    眼前的女子,不常穿这么明亮鲜艳的绯色,却仿佛是最适合绯色之人。    天地间所有的色彩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旁边的所有都褪尽了光芒,只留下这一抹夺人心魄的绯色,在绽放着璀璨的光华。    白子画把晏希音安置在身后的座次,挥手把自己桌子上的蟠桃点心悉数移到晏希音桌上,然后盯着晏希音先吃了她每日需用的滋补丹药,方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面。    晏希音每日都忘记吃药,他盯着她用膳用药,已经成了习惯。    玉帝与王母随后驾临瑶池,宣布群仙宴开始。    众人只闻得一支从未听过曲子响起。    犹如昆山玉碎,凤凰鸣叫,瑶池上空的白云渐渐凝聚在一起,百花在水中饮泣,时而展露笑颜。    仙界十二道城门前的清冷光辉,融入了温暖祥和的色彩。二十三根丝弦弹拨轻捻,撩动了诸天神佛的心绪。    乐声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光辉,冲上女娲炼石补天之处;又好似那石破天惊的一瞬,引动了电闪雷鸣,风声雷动,瓢泼大雨。    场中出现了众多清丽美貌的仙子,围绕着一名容颜绝世的仙女,翩然起舞。    忽如日出时分的烟霞,忽如桃花初绽的朦胧,忽如蜻蜓点水的轻盈,忽如从竹叶上滴落的露珠。  起舞时犹如雷霆万钧,势不可挡。舞姿犹如游龙徘徊,神风起舞,天地为之动容失色。罢时如同涛涛江海之上,凝聚起了遮挡天日的清光。    闻此曲,观其舞者,犹如山河动摇,日月失色,心神皆迷失其中。    神器夺魂箫,东皇钟,催泪铃一同当做乐器奏响,蓝雨澜风等数名大妖使用神器制造的幻境,合该有这等效用。    修为深厚如白子画,都迷失了一瞬。等到他晃过神来,只见瑶池上方,魔界妖界已经大军压境,一袭绯色华服的杀阡陌站在火凤之上,站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昔日仙界第一战神,五尊之一的斗阑干。在他旁边,多年被流放去蛮荒的仙魔,俱已逃了出来。    而那个方才领舞的女子,已经从长白山掌门手中,取出了最后一件神器。    “叮!集齐所有神器,所有神器均已解开一半封印以上,苏爽度足够,兑换为妖神之力,妖神之力开始注入宿主体内。”    所有的神器散发着光芒,连同晏希音手上已被她解开封印的勾玉,她身后的朔风,都不由自主地向着瑶池上方汇聚。    而这些神器的中间,正是身着绯衣,在接受神器之力的晏希音。    方才还是晴朗的天际忽然变作了妖异的深紫色,瑶池之水逆流而上,成为了一个巨大旋转的水柱,天地间刮起了巨大的狂风,电闪雷鸣,仿佛六界末日。    这般景象,俨然是神器全部解开封印,妖神出世。    摩严怒道:“我早知那是个孽障,不想她竟然就是妖神!子画,这个孽障如今正在融合妖神之力,她就是妖神!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趁着这个时候,杀了她!”    众仙一边与妖魔拼斗,一边已向神器的结界发起了攻击,结界已经摇摇欲坠。    杀阡陌带着单春秋等几位大妖,斗阑干领着蛮荒诸人,东方彧卿带着异朽阁中人,以及轩辕朗,都站在了晏希音面前,拼死以护。    蛮荒诸人,妖魔两界与仙界积怨已久,刚碰面就毫不留情,拼了个你死我活。    此时,方才还宴饮欢乐的瑶池群仙宴,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战场。    瑶池已经被阵阵腥风血雨,滔天的杀气,搅弄的天翻地覆。    而仙界这边的最强战力,长留上仙白子画,只站在他坐席旁的桃花树下,静静地看着结界之中的晏希音。    晏希音睁开已经染上了一半绯色的双眸,也看向了白子画。    恍惚间,白子画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晏希音时,她的目光,也是如同此时一样,仿若琉璃般通透清澈,也是这般看着他,眼里全是他的影子。    十六件神器同时聚集在一起,封印虽然没有完全解开,却仍然带来了似乎能毁天灭地的威能。到了传输妖神之力的最后时刻,一道道恐怖到极点的力量从神器里向外辐射而出。    “轰!”    被光圈触及的每一个人都瞬间受了重伤,瞬间丧失了行动能力,只有修为深厚者还能动弹。    白子画作为在场修为最高之人,又没有跟他人交手,成了受伤最轻之人。    血紫色的天空笼罩在方才还是欢歌笑语的瑶池上空,因为神器解封而四散的罡风把众人身上划的到处都是伤口,倒灌的瑶池水不断把周围的仙魔卷进水龙卷之中,惊叫求救声不绝入耳。    “掌门!你是长留掌门,仙界上仙,担负着六界重担,现在已无人阻拦,还不快杀了花千骨!”摩严双眼通红地厉声呵斥,“花千骨,如果你还当自己是长留弟子,就立刻回头是岸,束手就擒!”    妖力不断注入体内的晏希音发髻被冲散,一头黑发被妖力激荡着,五官竟也逐渐变得邪魅妖异,仅仅是站在半空之中,就散发出夺魂摄魄般气息,一双眼睛已经几乎被染成赤红。    白子画手中幻出横霜剑,上前了一步。    他已经决定要杀了晏希音。    跟随师长过来的落十一大声叫道:“尊上,小骨是您亲自教导长大的啊!您教导她剑法,琴技,下棋,阵法,教她为人处世,教她友爱同门,教她先人后己,她哪里没有做到?她不是自己要成为妖神的,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啊!”    笙箫默撑着剑飞到白子画身边,伸手拦住他向前的路,面色苍白地力劝道:“二师兄,小骨在长白山舍生忘死,救了长留诸位弟子。她为了你割肉流血,炼制丹药,最后甚至剜心取血!师兄,你如何忍心!”    摩严用力大吼出声:“住口!你们没看见血紫色的天,倒灌的瑶池水吗?妖神已经出世,妖界,冥界,魔界洞门大开,天灾不止,杀戮不断,人间民不聊生,六界毁灭的大祸就在那个孽障!掌门,天下苍生,六界生灵,还比不上一个花千骨吗!”    “嘭!”  “小骨!”  “妹妹!”    神器结界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一起轰然响起,晏希音闷哼出声,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横霜剑竟然正对着她的心口而入,毫不留情。    然而同时,摩严眼中闪过刺骨的寒芒,拼尽全力冲着此刻空门大开,心神全挂在晏希音身上的杀阡陌挥出一击,毫无防备的杀阡陌被突然袭来的一掌打得落下了瑶池。    “哥哥!”    不断吐出鲜血的晏希音亲眼看见杀阡陌被摩严偷袭,几乎痛得她浑身被撕裂一般。    那是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    她把他当成亲生哥哥一样对待!    他对她那么好,前几日还在说给她做了几十套新衣服,要给她取来。    都是因为担心她,他才执意要来瑶池。    都是因为她,他才会被摩严偷袭。    都是因为她啊!    “啊啊…….”  “叮!妖神之力融合完毕!”    随着晏希音痛彻心扉的仰天长啸,血紫色的天空变成了彻底的血红色,漫天席卷的罡风停了下来,所有的神器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血红色的浓雾冲天而起。    等到浓雾逐渐散去,瑶池台上最高处,胸口尚在起伏的朔风平躺在地上,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重伤的杀阡陌在晏希音妖力的疗伤下,气息已经逐渐平稳,眼睛缓缓张开。    杀阡陌看着眼前散发着可怖气息,强大得自己都在颤栗的晏希音,伸手抓住晏希音发抖的手,一只手抚上她的雪白妖异的脸颊,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柔声道:“哥哥没事,哥哥护着你。”    一股骇人的杀气铺天盖地般向着晏希音和杀阡陌涌来,瑶池诸人几乎感觉呼吸都被这股杀意凝住,周围的水都开始结成冰棱,本已停止的罡风又肆虐了起来。    漫天杀意的源头,白子画站在那株桃花树下,赤红着双目,脸色沉得要滴下水来,脸色因为怒气白得吓人,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咬着牙吐出一句话,“杀阡陌,竟然是你哥哥。”    白子画心里几乎是在怒吼。    杀阡陌,就是晏希音平时不断提起,对她千般好的哥哥。    你竟然让他亲你!    你还知道什么是廉耻吗,知道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吗?    群仙面前,你们抱在一起,你竟然还让他亲你!    白子画此刻恨不得撕了杀阡陌!    他怎么敢!    晏希音并不理会白子画,把杀阡陌安顿好,布下一个结界护着他和昏迷不醒的朔风,便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瘫倒在地上的摩严。    “摩严…….”    摩严身上伤痕遍布,根本已无力抵挡,色厉内荏地喝道:“孽障!你竟然如此称呼于我,你的礼仪教养呢?我身为长留世尊,你就如此尊师重道的吗?”    晏希音脸上一片平静,手上却已经幻出了一把散发着浓郁杀气的神器。等摩严在光芒中睁开眼时,晏希音已经举起了手中的轩辕剑,毫不犹豫地向他刺来,而摩严正目呲欲裂地看着这一势不可挡的一击时,白子画突然用手握住了轩辕剑。    白子画的手几乎是被血瞬间染透,露出了皑皑白骨。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直直盯着眼前的晏希音,“师兄所为之事,皆是为了长留,为了六界苍生。你若要杀他,先踩着我的尸身过去。”    晏希音已经变成绯色的眼眸这才看向他。    只见她忽然把还穿透身上的横霜剑用力拔出,视自己身上溅起的鲜血不见,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看着还握着轩辕剑的白子画,轻轻一折。一声金玉相撞的声音过后,那把曾经名扬六界的神兵利器,就那么断在晏希音手上。    随着血红色的光芒,慢慢变为飞灰。    横霜剑和白子画心神相连,横霜剑被毁,白子画立时受到重创,口中喷出一大口精血,本就白得可怕的脸色,更是难看。    晏希音却仿佛没有看见白子画一样,倏地就把轩辕剑抽出,踩着白子画喷出的鲜血,走到摩严面前,“摩严,你竟敢伤他!”    摩严一边勉力为自己疗伤,一边怒骂道:“杀阡陌本就是个妖孽,六界有道之士,人人得而诛之!”    晏希音面上仍然没有表情,可是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白子画不顾手指几乎要断去的痛,再次挡在晏希音面前。    他知道,整个天下,唯一能阻止晏希音杀了摩严的人,就只有他而已,“小骨,杀阡陌身为妖魔之首,本就罪无可赦。不要再滥杀无辜了,妖神出世,六界大乱,每一刻都在无数生灵死去。小骨,不要再一错再错,随我回长留受罚。”    只要回了长留,她此生再也不会见到杀阡陌。    晏希音的目光看向信誓旦旦的白子画,挥手幻化出六界影像,绽放出一个如同鲜花盛开般的笑容,“师兄,你看,妖神出世,到处依然是四海升平,六界何曾大乱,何曾生灵涂炭呢?”    瑶池众仙魔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妖神活生生地站在他们眼前,可是妖界,魔界,冥界并未洞门大开,海水并未倒灌,人间未起天灾,兵乱也未曾在大地上出现。只除了六界的天空一瞬间变成血红色,引起了片刻慌乱,在血色褪去之后,竟然一切如常。    众仙魔用自己的神识探看之后,在彼此的眼里,惊骇地发现了这个比妖神出世更让他们吃惊的事实。    这本就是晏希音大费周章,不仅不解封所有的神器,还自己兑换苏爽度为妖神之力的结果。    所有的神器都没有解封,妖神之力来自于死死,如何会引起六界大乱?    晏希音静静站在那里,看向白子画,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师兄,我做错了什么,需要回到长留受罚呢?”    “你接受了妖神之力,成为妖神,就是错了。”白子画虽然惊讶六界并未掀起动乱,但是并不改变要把晏希音押回长留的想法。    晏希音眨眼间回到了杀阡陌身边,站在高台之上,“不知长留掌门,要如何惩治我这个妖神呢?”    “封印你的妖神之力,永世关押长留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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