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碧蓝的晴空渐渐被层层不同的色彩渲染，糅合出一片暖橙、瑰红的光芒，连风都陶醉于这道景色而变得慵懒，偶尔拂过少女的发丝，却吹不动她脸上沉静的表情。 ——直到被一道声音打破： “是暗黑魔女一代！” 戴着白色帽子的小正太冲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哈哈，被我抓到你了！快跟我去见改造人汽水侠2号！” 白瑄被惯性带着往前几步才停下，对咬牙努力扯动她的游太摇摇头：“不行哦。” “我一定要……帮助大家……不然等到晚上……暗黑魔女一代会……去抓人类……”游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气喘得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白瑄忍俊不禁，干脆蹲身将他抱进怀里：“好，现在先抓游太君吧。” 或许是少女身上独有的淡香让人轻松和舒适，游太第一反应是搂住她的脖子，想要更靠近她一些，嘴上凶巴巴的话也变得软乎乎的：“放、放开我，可恶的暗黑魔女一代。别以为我会害怕，因为我知道你只有晚上才抓人类。” “没关系啊，反正准备到晚上了，只要太阳一下山……”白瑄故意模仿反派经典的“哼哼哼哼哼”声音，结果学到一半自己先笑场，“总之就吃了你哦。” “笨蛋！”完全无害的“表演”反而让游太大胆地嘲笑她，“改造人汽水侠2号会来救我的。” “真好呢。”仿佛能想到那个面冷心热的少年边吐槽边为游太善后的场景，白瑄轻笑出声，“不过不用麻烦他，我会主动走。” “你要走？为什么？” “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暗黑魔女一代还只是个小魔女，出生后所有人都对她说‘你代表邪恶的一方，不可以和正义阵营的人玩’。小魔女一开始觉得没关系，反正她这边已经有很多的小伙伴。然而在某一天，她遇到改造人汽水侠2号——当然那时他只是小汽水侠。她看见小汽水侠总是酷酷的，表面上和她邪恶那边的小伙伴一样，但其实他背地里会帮大家很多忙，甚至不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小魔女又高兴又伤心，高兴的是可以认识他，伤心的是她不能跟他做朋友。后来啊，长大后的小魔女成为暗黑魔女一代，她终于想出一个和汽水侠天天见面的方法——晚上到处抓人类就可以把汽水侠引出来。” 游太忍不住问：“如果汽水侠下班了怎么办？” “那暗黑魔女一代会在白天将人类的记忆消除再把他们放回去。毕竟魔女只是想多见见汽水侠，她并不想伤害无辜的人。最初魔女乐此不疲地重复这种抓人活动，可她渐渐地发现了一件事：即使她将那些人类的记忆消除，但之前受到的惊吓会成为他们当时最可怕的噩梦。所以魔女决定收手，她要离开这里，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不断做好事。等她身上的罪恶全部洗净，她才会回来，堂堂正正地站在汽水侠面前问他：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轻柔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勾勒出的故事在黄昏之时的霞光下仿佛笼罩着温暖的色彩，让游太不自觉沉溺其中，好久才回过神：“我放你走，你真的不会再去抓人类吗，暗黑魔女一代？” “我保证。”白瑄松开游太，摸了摸他的头，“好啦，你该回去了。” 游太走了一半又跑回来：“可是你走的话，不会想改造人汽水侠2号吗？” “不会，终将回来的人无需想念。” …… 终于挥别游太，看着他走到不远处的家，白瑄摸出震动良久的手机，回拨了刚才的未接来电：“BOSS，跨次元的话费给报销不？” “这个游戏没有二周目。”李红开门见山。 “……我知道。”白瑄低低应了一声，“合同上有说明。” “你知道？”李红的声音冷得隔着次元壁都能清楚感受到，“要不是GM及时屏蔽游太的心音，齐木现在还会好好待在家里？” “只是跟‘只要你听话就给你买玩具’这种哄小孩的话一个意思。”白瑄弱弱地解释。 “所以又拿来哄我？” 白瑄摇头，随即想到对方看不到，她开口说：“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在齐神家附近停留这么久，现在就马上离开。” 李红倒是被她说走就走的态度弄得有点诧异：“你决定好结束这个副本？” “再站下去就跟痴汉没什么分别了，临走前留下一个潇洒背影的才叫主角。” 开着玩笑的白瑄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她的脑海不自觉地回放着那时的记忆—— 因为过于惊讶，黑发少女的眼眸反而干干净净地无丝毫情绪。她仰着头与少年对视，大概是隔着一层绿色的镜片，叫人也看不透他眼底以猜到他的想法。 如果在第八个字母的网站，接下来的情节未成年人应该在家长的指导下……也不一定能观看。 然而不是。 她看着他似乎随意地抿了抿比常人甚少使用、略显浅淡的唇，随后保持着面无表情的脸，自然地去收拾几个空荡荡的咖啡杯，随后离开拿去处理。 等回过神，白瑄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唇。仿佛被烫到般，手指猛地缩回，在主人复杂的目光下无措地轻颤。 齐木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白瑄很想冲过去问他。但几乎是马上她就打消这个念头。 她可以问什么？ “你只是单纯喜欢咖啡布丁”还是“你是不是喜欢我”？ 前者是让人比不上布丁的难堪，后者得到肯定回复的话就能顺势在一起了么？ 白瑄恍惚间想起在相同的地点、相同对象给予自己那个猝不及防落在唇上的吻。 当时的她很想问他，究竟是不是纯粹抱着为她清除苦味的想法吻下来。但看到少年后来毫无半点暧昧的反应，她退缩了。直到此刻再次面临相同的处境，她依旧没勇气拿到答案。 因为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 少女是方便接近男神的模糊描述，白瑄清楚自己从始至终的成年人身份。她现实、自私，即使在原世为了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攒够可以安度晚年的存款而忙忙碌碌，但比起这个存在很多二次元男神的世界，她更留恋的是原世。 而且她没忘记关于这次任务的合同上注明的“不管玩家是否完成工作，最后都不能留在综漫世界”——想要一份稳定与长久感情的她没必要和齐木发生超过朋友界限的关系，更何况她对他只是有好感。 对，有好感而已。 她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真正理智的成年人会聪明地割舍多余的情愫，及时抽身而出。 ### 接下来白瑄恢复平时的样子，兴致勃勃地翻看齐木的漫画，不时和他说说话，度过剩下大半天舒服的周日。 离开时，她婉拒了久留美要她留下来吃饭的邀请，然后对齐木笑了笑。 大概是某些成年人的怯弱，她最后那句“再见”还是没敢对他说。 选择停留在他家附近不是不舍，而是告别。 少女将结束通话的手机放回口袋，轻轻哼着只有自己听得清的歌，朝即将消失的落阳的方向步伐缓慢却坚定地离开。 只剩下空无一人的街道，仿佛从未有人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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