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此次出行的弟子都是高修或是各峰得意弟子，玉岫也被安排在列。 不过她注意到自己师傅并没有上来，似乎没有和他们一起去蓬莱的打算。 这次除了季衍锦还有三名长老，两名峰主，其他人都留在昆吾山，宗门事务暂且留给了几名长老共同打理。 分房时，男弟子一层女弟子一层，玉岫的房间在画舫二楼。 分好房间后，云慕月回到三楼和季衍锦汇报，随后画舫开始动了起来，往东方驶去。 蓬莱仙岛在东方，在凡间是许多凡人渴望的仙境，只是现在还没有几个凡人能够独自找到它。 画舫在半空中行驶，速度看着并不快，但是外面的风却很大。 玉岫打开房间里的窗户，外面冷清的风吹进来，偶尔还能看见几朵白云在附近飘着。 底下的山川河流尽收眼底，所有的一切都被缩小了，而人更是看不见。 画舫一路东行，呆在船上玉岫无所事事。索性这次有不少熟人，倒不觉得无聊，没事就去找他们谈天说地，还未察觉时间就过去了。 玉岫认识的人这次就来了几个，齐婉却没来，她看过琴晚峰的名单，知晓她不在上面，不过程珊瑶和司少倩却是来了。 玉岫和司少倩虽然认识，其实并不太熟悉，所以反而和程珊瑶相处融洽。 画舫中相识的人玉岫不认识几位，倒是程珊瑶认识，甚至还与其中一位女子言谈甚欢。 关于对方程珊瑶也同她介绍过，和花无焰是同一门下，是他师姐，名叫傅胭，却是和慈林峰的傅酒同姓，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 不过认识几天后，玉岫曾问过是否和傅酒认识，傅胭也确实和他认识，但是听玉岫这么问便知道她想差了，和她解释自己与傅酒并无血缘关系。 期间云慕月偶尔过来，不过他大半时间都是呆在三楼，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晚上玉岫不怎么关窗，画舫四处挂的透明珠子，到了夜晚就会发光，照亮整个画舫。 玉岫偶尔晚上开窗看着夜空，她从来没觉得星星离她如此近，仿若触手可及。 又过了两天，他们又遇到顺路的宗门西瑶池。 西瑶池地界与昆吾山脉接壤，在昆吾山的西边，看她们样子应该是提前走的。 因为有云颜夕在，玉岫自然知道这是一个全女子的门派，如今的掌门春归，年纪也不过几百岁。因为云家好歹也算世家，便收了云颜夕，也幸好云颜夕天赋灵根不错，所以她才亲自收为弟子。 季衍锦似乎与她相识，请春归上船说了几句话，才让她回去。 西瑶池弟子的飞行法器是几座金莲，一座可以承载几人，由一人御行着金莲的方向。 这次云颜夕自然也来了，但是她师傅春归来时她并未出现，也不知道是否是不想遇见初璃。 不过旁人的事玉岫无从置喙，她不太往三楼跑，主要是她过去不合适，毕竟上面住的都是长辈。 顾若淮倒是偶尔下来，但大部分都是和纪远他们呆在一楼，很少留在二楼。 玉岫走到二楼甲板上，旁边西瑶池的弟子时站时坐，身上无一不穿着鹅黄色的衣裳，清风吹的衣袂翩跹，裙带逶迤。如同广寒殿中的仙子，随时奔月而去。 玉岫靠在木栏旁，耳畔的风并不急，画舫速度依旧不疾不徐行驶着，偶尔风吹乱了头发，她整理了几下就不去管了。 前面是漂浮的云彩，和一眼就能看见河川的地界，也不知道这里离蓬莱还有多远。 云慕月出来休息时，看见玉岫一个人靠着栏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身形轻巧跳下去，走到她身边。 “想什么呢？”云慕月问。 玉岫回过神看他，微微敛着眉片刻后才开口：“还有多久？” 风将玉岫头上的发吹的杂乱无章，有几缕发丝刮过她的脸颊和唇线，她却并不在意，只是望着云慕月。 “再过几天就入海，到了海上还需五天就到了。”他知晓玉岫在问什么，便说了一下路程。 云慕月其实也是第一次去蓬莱，群仙会是每十年举办一次，上一次云慕月并未过去，一是他年幼，二是他才拜入昆吾山，修为也不似如今这般，自然是没机会。 每十年的群仙会对各大宗门弟子来说，就是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只要在群仙会上表现不俗，就有人高看你一眼。 云慕月也知道这些，甚至明白此次季衍锦带他出行的意义，不过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自己修为自己清楚，放出去也是不够看。 这次去群仙会，主要还是增加经验和眼界。 千宗聚会，那个场面自然是浩大的，各宗各门的得意弟子也是争相夺取这个机会，而云慕月的修为摆上去，可能还是要逊色一些。 他想起桐山派的邢风榭，对方修为可不比他差，虽然对方仙门没有第一仙宗名号响，但是云慕月绝不会轻看他。 “还要这么久啊。”玉岫感叹一句，但是心里并未太在意。 云慕月回神，见她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底下一片大好河川，因为季节关系，他们看见的绿色植被不多。恰巧这时底下一片红色，不知道是否是经过了一片红枫林。 玉岫看着想起琴晚峰的树叶，发觉自己并没有仔细看过自己住的地方，也不知道从上面看过去是否和这里一样的红，如同红色的毛绒毯子。 “在等等吧。”云慕月笑了一下，玉岫性子还是稍微急躁一些。 他看玉岫头发都吹到脸上了，伸手将她头发拢至耳后，见他动手玉岫虽疑惑却并未拒绝。 云慕月看着她少女模样的侧脸，清澈干净的眼眸，手上细腻的触感，他恍然想起，眼前这个小姑娘，已经不是那么小了，她已经长大了。 可是在他心里，玉岫还是那个十几岁，声音软软叫着哥哥的小姑娘，纵使他们之间并无血缘，但是却有着兄妹的情分。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头发，眼神温柔。 “慕月？”玉岫偏过头看他，不太懂云慕月为什么总摸她头发，有一缕发丝吹到嘴边，玉岫伸手将它拨开。 少女明艳的脸庞就在近前，云慕月忽然发觉，他想将眼前的少女同记忆中的玉岫重合，却发现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至少面前的人鲜活灵动，记忆里的终究被她现在的模样所代替，只余斑驳。 “慕月，你在想什么？”玉岫拿手在云慕月眼前晃晃，云慕月回神无奈按下她的手，摇头表示无事。 “我在想你以前是什么样子？”云慕月转过头，没有再看她，神色间带了一些回忆，眉头轻轻皱着。 玉岫听了，心中虽狂跳不已，面上却半分不显，只笑着问：“是什么样子？” “唔……”云慕月想了想，又转头看了几眼玉岫，嘴角弯起几分，“你喊我哥哥我就告诉你。” 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错觉，玉岫这些年喊自己哥哥屈指可数，也许只是她喊慕月喊多了，他才觉得有些不一样。 云慕月有些期待看着她。 玉岫听了要求，面露不解，只得按要求试探叫一声，“哥哥？” 云慕月忽而莞尔，靠着栏杆望着玉岫，神色温柔似水，“就是现在这样，而不是整天喊我慕月慕月，没大没小。” 闻言玉岫心中微松口气抿唇心想，好嘛，这个小鬼居然占起便宜来了，若不是这个身体比他小，按灵魂推算也该云慕月喊她哥还差不多。 回想起来玉岫也不知道自己的事是否有人瞧出端倪，叶子修并没有将她的事说出去，也不把她当做夺舍之人，这样玉岫心安很多。 她与云慕月相隔数年再见，所以在他面前恣意许多，因为有时间差，所以云慕月只以为她性格转好，不再躲人。至于云家那边，因为这些年在昆吾山呆的多，所以也不太遮掩自己，云晏夫妇只以为她在昆吾山开朗了许多。 玉岫微低着头，想着这几年发生的事，确定自己并没有出错，勉强稍稍安心。 “慕月。”玉岫忽然抬头喊了他一声。 云慕月转头看她，微露疑惑，“怎么？” “以前的我好，还是现在好？”玉岫问出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云慕月却似乎懂她的意思，抬手放在她头上，神色平和。 他似乎真的仔细想了想，但是又好像没有想，玉岫听见他这么说，“无论怎么样，你是我妹妹，只要是你哪个都好。” 玉岫记得，有人喜欢她现在，却对以前的玉岫渐渐忘却，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前身的痕迹被她抹除的似乎干干净净，但是还有人记得。 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过得如何。 她想着想着，忽然想到如果以前的玉岫回来，云慕月会不会还记得现在的自己？ 她想问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他不知道她的秘密，也不必要知道。 玉岫知道，云慕月对自己这样好，是因为原身，如果她穿越的不是玉岫而是别人，也得不到云慕月这样温柔对待。 “不过恕我多嘴一句……”云慕月说着又停了话头，似乎在想什么措辞，以免玉岫听了不会暴打自己。 他仔细想了想，才缓缓开口，“我并不讨厌你以前的样子，也很想你能像以前那样依靠我，但是你现在就很好，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玉岫看着他，眼睛忍不住眨了眨，盯了他许久之后才轻笑了一下。 云慕月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总归玉岫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忍不住松口气。 他说的确实是自己所想的，无论哪个玉岫，他都喜欢，不过明显更喜欢现在。 良久，就在云慕月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时，玉岫突然来了一句，“我很开心，很开心认识你，也很开心我是玉岫。” 她说着抬头看他，少女带笑的明艳脸庞最是动人，清澈眸子笑眼盈盈，风乱了她的耳鬓的发丝，却也遮不住那双看着他的清亮眼睛。 画舫外面的风很大，云慕月清晰地听见那句话，耳边似乎还有其他弟子交谈的声音，但很快消失了。 他好像听见有池水被投了石子，泛起涟漪的声音。 “咚！” 很清脆的一声。 还没有等他理清，就消失了痕迹。 湖面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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