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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僵硬的转回头呆呆望着房顶出神,思索自己的下场无非躲不过一死。  彻底想开后反倒令紧绷的神经放松,泰然自若下来。  谁是最后的赢家与他无关,当个哑巴就好。  再者来说,上面那位的上面还有上上面,他虽被安排进神女宫,却也不清楚最上面的主谋是谁。  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神女能顺藤摸瓜的钓上来那位,便是神女的本事。  倘若翻车的是神女,那便是命数。  这以六界为棋的棋盘,已布了无数个千万年,但愿自己有命见到棋终,载入史册成为历史的见证者,好像也不亏。  看戏是件趣事,成为戏中一角则是倒霉事。  身为戏中看似举无轻重的棋子,还能有心情纵观全局,南溪也算是个奇人了。  睡着后的苏御卿仍是不甚老实,右腿攀在浮笙腰与腿间,整个人像只八爪鱼缠着他,时不时的动动胳膊动动腿,蹭一蹭。  睡相不至于难看,却也谈不得美观。  浮笙无奈又大气不敢出,生怕惊醒梦中可人儿,便任由她如此挂在自己的身上。  小半夜过去,有浮笙在苏御卿本是睡的舒舒服服,却突然闷的很。  心脏疼的她喘不过气,硬是从梦中被疼醒,直冒冷汗,将里衣浸的又凉又黏,很是难受。  同是怕惊扰到浮笙,便悄悄转了身子自己缩去床榻内角。  想她现实世界每月都受姨妈摧残,穿越一遭还得了心脏病不成?  说来自穿越后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来过姨妈,莫非神族不同凡人,并不会来那玩意?  思绪飘来飘去胡思乱想着,只想自己能快些入睡,别把浮笙吵醒。  然而浮笙一直没有真正睡着,在她翻身时就醒了神。  原本以为她只不过是普通的翻个身,却见她肩膀微抖,气息也比平时变重许多,一呼一吸间很是不稳。  当即半坐起身子,试探性的唤她。  “卿卿?”  疼到痉挛的苏御卿听得浮笙唤她,也不知是该装睡回避以免他担心,还是如实的说她心口疼。  犹犹豫豫间却是先从背后缓缓输来一股温和的灵气。  终究还是让他给瞧出来了。  “浮笙…我心口疼。”  听着那细若蚊声的低喃,和被压抑住的轻颤,浮笙指尖僵了僵。  天罚本该先降在两人间更强的一方身上以示警告,被警告的一方若无悔改,在第二个月才会将天罚降于另一方。  没想到她实力的增长反倒提前了天罚。  缓缓垂下眼眸,心越发下沉。  除死亡与分离,两人间若其一不再是神或不再是魔,才能不再受天罚。  由神堕魔容易,由魔入神却是绝无可能。  魔无法入神,唯一能入的是自毁根基血脉从鬼界堕入凡胎。  这其中最大的风险却并非堕凡,而是自毁根基血脉。  魔界曾有先人尝试,皆是魂飞魄散于这一步…  而且,堕入凡胎后难保还有前世记忆,倘若没能在有限的寿命内修去仙界,便会再世轮回,他与她就更难续缘。  他轮回千世百世,未必能修得一个肉身,她却在他千世百世里永远是那个神女。  她认不出他,他也记不得她。  便是化作她殿门前一块卵石,都得不到一眼顾盼,更修不出半世情缘。  察觉浮笙的分神,苏御卿也不是傻子。  神族连大姨妈都没有,自然也不可能有心脏病,她又没受伤更没中毒,平白无故怎会来一出心口痛?  这稍稍一想,就想到了天罚。  没想到天罚是以这种方式降临,也不知他是否也受到了天罚,却是不想她担心而闭口不曾对她讲过。  自选了这条不归路,她苏御卿就不惧什么天罚,唯独怕他去做什么不要命的傻事。  “这是天罚吗?”  将身子重新转回,与浮笙面对面相望。  她太清楚浮笙的人设,认定的事情至死不会更改,但凡能一赌的就会拼上全命。  可她不要他去拼命,只想他能安然无恙,欢度一生。  思及至此,顿了顿。  继而抚上他的面颊道“你答应我不会再做傻事的。”  浮笙不语,凝望她那双纯澈的眼眸,而里面映着的人是他。  见浮笙不语,苏御卿全当他是默认。  不管心疼痛是否与天罚有关,都不如借机先把话给讲了,万一他真的又去做什么,她后悔也来不及。  难得认真的开口,一字一句如立誓般郑重。  “浮笙,天罚如何严重我全都可以承受,你我是同一类人,应当清楚彼此,只要这条路你不后悔,不害怕,不退缩,我就随着你没理由去后悔,害怕,和退缩。”  她与他这类人,怕的从来不是艰辛亦不是苦痛,而是一方的背弃与离开。  这会儿她倒想起一句古诗词来,说是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纬,蒲纬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用在这时竟刚刚好。  他当像磐石,她就做蒲苇 ,蒲苇同蚕丝一样坚韧,磐石则永远不动,不离不弃无所怨悔。  她目光灼热,情意绵绵。  浮笙不自觉就沉沦其中,张了张口,却又将许多话咽下,最终扬起一抹宽慰的笑意。  “可还不适?”  她好不容易酝酿起满腔诗意说了许多,他这一开口不说点温情话也就算了,竟还要转移。  苏御卿嗔着瞪他一眼,气鼓鼓道“我已经好多了,你少给我转移话题,我方才说的你要往心里听。”  闻言浮笙臂弯紧了紧,神情很是复杂,话在口中转了又转才得以说出。  “你可知天罚会越来越重。”  今时不过是心口,来日则是日夜的蚀骨之痛。  且不说他与她能咬牙硬撑多少时日,他又怎忍得见她难受。  明明在迷雾森林中约定过不要在一起,明明知道强行在一起会这样,而这些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没有他的出现,她大可幸福无虞的做她的神女,不管是和哪个男子在一起,都比和他在一起要好。  偏偏他横出一脚,断了她应享的安稳人生。  苏御卿小巧的鼻尖上还挂着疼出的冷汗,不知浮笙心思而笑着反问。  “你当我会怕?”  浮笙回过神来摇摇头,嘴角依旧是浅浅的温笑。  如她所说,他们是一类人,应最清楚彼此。  他都不怕又岂会当她害怕。  眼下却是该担心她莫去打堕魔的主意。  他与她若必须去承受这份磨难,他宁可独自担起。  既是因不舍,也是因愧疚。  不舍她疼,不舍她痛,愧疚自己无法带给她幸福,亦愧疚他打乱了她的人生。  苏御卿主动的将脑袋窝进浮笙的怀中,因鼻子抵在他胸口,而使得语调有些瓮声瓮气。  “浮笙,牵紧我的手,只要不在这红尘中走散,天罚就奈何不了我们,所以你一定要记着,你已经答应过我不会去再做傻事,你若是连命都没了,我该怎么办?”  听她最后那几分酥软娇憨,一下就击在了浮笙的心坎。  指尖缱眷穿过她的青丝,宠溺的揉着。  他若真的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挑拨神魔大战的人尚未揪出,这神女宫危机四伏,她又孤立无援,仅凭现在掌握的那点实力,怕是很难打赢各界长老。  倘若那些老匹夫联合起来,就更难对付。  他必须给她准备好所有退路,才能去凡界。  天罚随着时间越来越勤,他必须尽快做好安排,让神女宫真正属于她统领。  不归路不归路,容不得回头。  浮笙喉头上下动了动,敛去心中所有思绪。  “我会记得承诺,所以你也要答应我,我不做傻事,你便也不要去做。”  如她担心他,他也怕她会走堕魔的路,此时话中真真假假,不过是防她去做。  苏御卿却从没想过他会骗他,便狠心补充道“如果你敢去做,我就和你再无关系。”  浮笙抚在她发间的手悄然收紧,眼底有些猩红。  再无关系…  再无关系的话,她便也不会痛了。  “好…若我去做,你便将我忘的一干二净,恩断义绝。”  他说的轻快,苏御卿便不知那一声‘好’废了他多大的力气,才能从口中挤出。  浮笙应下时,心里想的并非是不去做,而是也好。  堕凡时他出了事,她便忘了他,既能彻底摆脱天罚也不会再思念他,因他痛苦。  所以这样何尝不好?  浮笙如此想着,却没料想真正到那一天时,心中的欲念早已成疯。  这世间最恐怖的从不是魔族本身,而是人永无止境的心魔。  他怎能甘心她忘了他。  他要断尽她的青山绿水,毁尽她的似锦年华,乱了这六界山河,囚她一生死在他的身侧。  他要让她再无轮回去修与他人的姻缘。  他生她生,他死,一同魂飞魄散。  这红尘勘不破,走不到头,越陷越深又难以相拥,情之一字惑人至深,前尘朝夕难舍难弃。  不渡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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