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森尼尔】 “所以你知道那天是她生日,但你装作不知道。”布拉德语调平稳,除了一点点询问,他没有掺杂其他任何情绪。至少,他是这么呈现出来的。 内森尼尔了解自己的心理医生。他是布拉德的研究对象没错,但布拉德同样是他的研究对象。他猜作为“朋友”的那个布拉德此刻心中正在感慨“噢典型的内森尼尔-劳伦斯”,而作为“心理医生”的布拉德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如此轻易的下定义或是评判病人。 “事实上,我有个借口。”内森尼尔盯着布拉德办公桌上的一盆植物漫不经心地说。那盆植物很奇怪,内森尼尔认得,是生石花。他甚至知道它的拉丁学名,但是更多的他就不知道了,比如他就不知道这到底是哪种生石花。他每次来其实都想问问布拉德,可他总是忘了。而且布拉德办公桌上的生石花品种经常变。那也很诡异。好像布拉德是什么“生石花连环杀手”。 “什么借口?”布拉德问。 内森尼尔缓缓移开定格在生石花上的目光,把注意力转回到了先前的谈话内容上。他思衬着,笑了出来,“我那天没有带礼物,我并非没有准备,只是没有准备好。我不习惯跟女人说生日快乐,却什么都不给。” “没有准备好是什么意思?” 内森尼尔耸耸肩,“就是没有准备好的意思。” “客观上的原因还是主观上的?” “都有。” “等准备好了,你仍然会送给她吗?” “当然。” “看来是一份很特殊的礼物。” “我不知道算不算特殊。” “你知道。”布拉德笃定地说,而后他继续道,“好了,你说了这只是借口。你仍然可以跟她说生日快乐,但你没有那么干,在你知道如果你说了她会很高兴的情况下。” 内森尼尔再次看向生石花,他可以现在问布拉德这究竟是什么生石花,但他又没有那么干。他想起那个“龙纹身的女孩”的脸,想起他指尖滑过的皮肤与锁骨,想起她的唇紧紧贴着他的。美妙的吻总是令人难忘。“纽约没有下雨”这件事是真实的。今天同样如此。 “我是个吝啬的人。”内森尼尔朝布拉德露出一贯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也许是全世界最吝啬的亿万富翁,听上去怎么样?” “听上去很矛盾。”布拉德没有纠缠,笑着接道。 “我喜欢矛盾。” “我相信YUZI小姐身上有这个特质。” 内森尼尔盯着布拉德看了几秒。布拉德是个聪明的人。布拉德率先转开了目光,他看了看表,问道:“接下来你想聊股市还是艺术?或者书籍?” “嘿,布拉德,我们两个可都是他妈的美国男人。”内森尼尔把脚架到了布拉德的办公桌上。“上周的比赛你看了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看上了布法罗的一个截锋。”(橄榄球) 【喻子】 喻子二十岁收到的最特别的生日礼物还是李青送的,就像她十九岁收到的最特别的生日礼物来自李青一样。 那晚的防火警报不是假警报,尽管通常情况下都是虚惊。那晚12楼的某个住户离开家时忘了关烤箱,还好每个公寓的防火警报连接走廊里的防火警报,几乎全楼的人听到警报声都下来了,而不到十分钟消防员就已抵达。 当伊森和汪笳瑶都在聚精会神地打量每一个从他们面前经过的消防员时,江肖在揶揄喻子穿着男人的大衣,揶揄她在自己的生日派对上丢下一群人去跟一个男人幽会。 喻子说:“不是幽会。”但她说完又觉得这个词好像很贴切。 江肖撇撇嘴,“对了,李青找你去了。不是跟踪啊,是担心你的安全。” 喻子四处望了望,也有点担心了,“他还没回来吗?” “不知道,可能看到你跟别的男人亲热,跳泰晤士河去了吧。”江肖话音刚落,被身后的李青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这天儿跳河肯定得冻死。我不怕死,我怕冷。”李青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尽管是在调侃。 三人都笑,有些尴尬。还是伊森和笳瑶打破了尴尬。 “有个消防员超级性感,我觉得我在Po.rnHub上见过!”伊森激动极了。 笳瑶点着头,“我说怎么那么眼熟。” 江肖说的中文,“汪笳瑶,你是不是每天都蹲那网站上?” “好像你不看似的。”笳瑶白了江肖一眼。 伊森:“我听不懂!!请说英文!!” …… 李青微微笑着听着他们说话,突然,他扭头轻声问喻子:“现在不是可能喜欢了吧?” 喻子侧了侧下巴,皮肤蹭到尼龙,仍是满满的劳伦斯的味道。她想说不关你的事,想说不知道,想说不是了,可当她看向Lee,Lee的表情让她觉得他只是随口问问,他可能根本不在意答案,他可能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所以她只是笑了笑。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警报完全解除。大家回到公寓,派对重新开始,气氛依然不错,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多钟。因为是周一的晚上,两点之前,除了李青和江肖以及准备睡沙发的伊森,所有人都离开了。 李青的礼物就是那时给的,第二十杯卡布奇诺,照例有一副雕花,像第一杯一样,是朵玫瑰。 喻子那时已经被大量的酒精冲击的头晕目眩,她猜李青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直接问:“什么意思?” 李青却面色如常,说:“没什么意思。”他又建议,“现在别喝了,太晚了。放冰箱里明早喝吧。”说完就拽着江肖出去了。 * 坐在飞往纽约的飞机上,喻子没有再去想李青究竟是什么意思。笳瑶说Lee和劳伦斯都是流氓,未必,至于像小哥哥子翔更是无稽之谈,小哥哥一点儿也不复杂,而那两个人都让她猜不透。 有一个消息,喻子也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是笳瑶告诉她的,笳瑶则是从喝高了的江肖那听来的。 “我知道一点儿,具体的也不太清楚。反正我不能说,要不就不是哥们了。破产?汪笳瑶,你搞笑呢吧。你们楼上那套公寓还在他名下,他诺丁山那套房也在。” 那至少可以证明Lee家既没有破产,他的爸爸也没被抓起来?反正笳瑶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臆测。而喻子确定自己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过去的半个月,喻子跟劳伦斯发过两条信息,打过一通电话。他们在信息里谈论伦敦与纽约的天气,而在电话里,美国人说:“这世上最好预测的事情之一就是猜测一个伦敦人在抱怨什么,无疑是下雨。”喻子没好气,“如果真的那么无趣,你没必要问。”劳伦斯切成了FaceTime,“噢天,宝贝,你看上去比我想象的还要生气一些。”喻子于是被逗笑了。 喻子可以不去想李青究竟在想什么,但她没法不去想劳伦斯究竟在想什么。他们似乎是在约会,处于彼此了解与试探的阶段。似乎。 喻子调正了椅背,揭了眼罩。已经快到JFK了,伊森在另外一边的座椅上伸了个懒腰,广播里美式口音正在播报纽约的天气。纽约没有下雨。喻子微微笑了,她没有告诉劳伦斯她将会在纽约工作半个月。如果他打电话来,她才会告诉他。直到下一次见面——她不想永远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而如果他不在乎,她也可以不在乎,至少她得假装,至少她得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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