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不肖子背弃了婚约,与旁的女子私定了终身,竟还敢瞒着我们来请陶府退婚。我与你朱伯母听说此事,皆是又气又急,更怕因此伤了你。此事是我朱家的错,我们教子无方,对不住你。”朱尔克面色越来越难看。 陶书容愣了愣,还没想明白怎么又提到了退婚的事,而且朱尔克是否将此事看得太过严重了? “伯父伯母言重了,文轩公子能遇着真心,觅得良人,书容也为他高兴。反倒是书容未曾问过伯父伯母的意思就主动提了退婚,是书容一时任性,思虑不周,还请伯父伯母原谅书容,更不要责怪文轩公子了。” 徐若兰已是潸然泪下,忙掏出手帕擦去泪痕,才道:“也怪我们糊涂,一心只想着让他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才好风风光光娶你进门,谁料到……” 徐若兰又将眼泪擦了一遍,接着道:“书容这般善解人意的好妻子,是我那不肖子没这福分。” “伯母莫要如此自责难过,如今我与文轩公子各有各的姻缘,也不失为一件美事。朱家与陶家虽做不成亲家,但今后仍是亲如一家,书容也会将文轩公子当作兄长一般敬重。”陶书容劝道。 徐若兰不住点头,却仍是泪如雨下,朱尔克亦是连连叹气。 林牧远本觉得此情此景实在不该出声,可是眼见陶书容也劝不好朱家二老,他只好硬着头皮道:“伯父伯母不必伤怀,各人有各人的姻缘,终身大事,让晚辈们自己选一选也未尝不可。况且,倘若朱公子娶了书容,那晚辈又去哪里寻那知心之人呢?” 此话一出,倒是在座的几位长辈都笑了起来。 陶书容也跟着笑,心中却全是羡慕,为何林牧远连哄别人开心都这么擅长呢? 陶戈以也赞同道:“就是啊,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要想着什么都要管,当初自己的事情要做主,如今儿女的事情也要做主,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不如就索性放手,他们爱做什么就任他们去,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知道轻重,早可以自己做主了。” 朱尔克与徐若兰相视一笑,便也不再多说,只赞同点头。 陶书容却是觉得心里苦,爹爹劝别人时倒是开明得很。 又到了吃早饭的时辰,一行人挪到饭厅去。瞧着桌上的饭菜,徐若兰又是高兴又是感动:“陶大哥,这么多年了,难为你还记着我们爱吃什么。” 朱尔克也点头。 陶戈以笑道:“难得你们到惠安来一趟,没能提前准备,招待不周,你们不要怪我。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你们的口味变了没有,只能照着你们当年的喜好来做。” 徐若兰也笑,只道:“这素素净净的白豆腐,我从小就吃不惯,后来吃到了希音姐姐做的豆腐,才尝出这东西的滋味来,从那时起就离不了它了。” 朱尔克又点头:“希音的厨艺确实是没得挑的。” 陶戈以有些出神,他也想起当年的种种,想起他那善良温和的妻子。 陶书容和林牧远插不上话,两个人低着头吃饭,不过听长辈们讲讲老故事也挺有趣的。 徐若兰又叹了声气。 “怎么了?朱伯母,是菜不合口味吗?”陶书容抬头问。 “正是这饭菜太合口味了。”徐若兰摇头,又笑道:“说起来,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地吃过饭了。” 那笑容中带着凄楚,在陶书容看来,那是苦笑。 朱家败落后,很快门庭冷落,若说没有落差,没有怨恨,也不可能。 陶书容同情朱家,却也不能做什么,毕竟爹爹也尽力帮过朱家,只是当时已无力回天,到了如今,更是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徐若兰抹了抹眼角,笑道:“这些年文轩多在外面,家中只有我们两个老家伙日日相对,连吃饭都提不起什么兴趣,今日这么热闹,果然连胃口都好了不少。” 朱尔克也笑道:“是啊,高兴嘛,自然能吃得下些。而且陶兄家的饭菜确实是格外可口啊!” 陶戈以有些心疼地望着朱尔克和徐若兰:“你们可要保重身体,若是你们喜欢这些饭菜的口味,不如等你们回徽州时把厨子带去吧。” 陶书容一愣,爹爹这么说,若是厨子不愿意去那么怎么办呢? 朱尔克忙拒绝道:“哪有上门来讨厨子的道理?我和若兰只是平日里没什么事做,自然也不觉得饿。这几日赶路,这才饿了,又正赶上你这儿饭菜可口。多说了几句,你可不要往心里去了。” 徐若兰也附和道:“可不是嘛,到底是年纪大了,啰嗦了,什么事都爱讲一讲,陶大哥可别多想。” “这是哪儿的话?我哪儿敢嫌若兰妹子啰嗦呢,你们若是觉得把厨子带回去不妥,倒不如让他写份菜谱给你们,反正材料对了,随便请个厨子来,味道也差不到哪儿去。”陶戈以道。 陶书容仍低着头吃饭,不过她可没见过爹爹对哪个外人这么上心的。不过朱尔克和徐若兰她也觉得喜欢,倒也没什么不高兴的。 “不必不必。”朱尔克又拒绝道:“我家若兰的厨艺也是很拿得出手的。” 徐若兰微微红了脸,嗔怪道:“这么大年纪了,还爱胡说。” 见两人执意拒绝,陶戈以也不再多说,只又给朱尔克和徐若兰夹了许多菜。 陶书容也有些羡慕,虽说朱家家业没了,可是两个人恩恩爱爱,好像日子也没那么难过。倘若娘亲还在的话,也能和爹爹这般恩爱吧。 回过神来,陶书容才发现林牧远给她夹了许多菜。 “专心吃饭,多吃点儿。”林牧远道。 陶书容点点头,便又开始埋头苦吃。 其实一点儿也不苦,吃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徐若兰见此情景,与朱尔克交换了个眼神,随即两人都笑了。 早饭过后,朱尔克和徐若兰便准备要离开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只有几日就过年了,留在惠安我们一起过年,也好热闹热闹啊。”陶戈以挽留道:“况且此时还下着雨呢。” “这点雨不打紧。”朱尔克道。 “轩儿才刚到吴梦去赴任,今年过年肯定是要在吴梦了,我们想着到吴梦去过年,也好照顾他。”徐若兰解释道:“本来我们与他一道去吴梦的,到了半路收到了管家来信说是陶府送了退婚书过去,我们才赶来惠安。” 陶戈以点了点头,不再多作挽留。 这几年朱文轩与父母本就是聚少离多,没有不让他们过年团聚的道理。 “唉。”徐若兰又叹了声气,转过身来抱了抱陶书容,柔声道:“书容,什么时候得了空闲,要到吴梦来看看伯母。” “嗯。”陶书容点头,眼睛发红。 朱尔克也朝陶戈以道:“你这老家伙,别天天想着赚钱了,找些时间带着书容和牧远到吴梦去转转。” 陶戈以也点头。 看着马车远去,陶书容心里空落落的。 回了房中,仍是不自在,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心里还未做。 “陶姑娘从前未曾见过朱家父母吗?”林牧远问道。 “林公子怎么知道?”陶书容有些好奇。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一开始明明生疏得很,才几个时辰怎么就这般不舍?”林牧远道。 陶书容想了一想,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的确是不舍的。 “说不清楚。”陶书容摇了摇头。 林牧远温和一笑:“那就不说了。” 说罢,便又捧起书坐到榻上看了起来。 陶书容却没事做了,无聊得很。 未看完的书也不想看了,都是骗人的!没有书中那么多的英雄豪杰也就罢了,连辛苦寻来的世外高人都是假的! 世外高人? 陶书容终于想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是什么了。这个差点耽误了她大事的人,还未处理,还有婚礼上来砸场子的人,也还不知道是谁。 她陶书容可不是好欺负的! “冬儿!”陶书容大声喊。 林牧远抬起头来瞧了陶书容一眼,也不管她,又低下头去看书。 “来了来了,小姐,有什么事情啊?”冬儿气喘吁吁,显然是跑过来的。 “你去哪儿了?”陶书容见她这个模样便问道。 “刚才老爷把我们叫过去吩咐了些事情。”冬儿答道。 “什么事情?”陶书容又问。 “老爷吩咐冬儿和宁儿要好好照料小姐与姑爷的饮食起居。”冬儿又道。 这还用爹爹特意吩咐? 眼看冬儿不说实话,陶书容也不再追问,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望向冬儿道:“对了,连先生呢?” “走了。”冬儿简单答。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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