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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雪总是来得凶猛,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灰色的天空纷纷扬扬落下,世界的声音像被什么下调了几分,安静了许多。灰蒙蒙的阴云压在头顶,本该温暖刺眼的正午,时光像阴差阳错濒临寒夜。屋子正中央的暖炉驱赶不走众人心底的茫然,一如这广阔无垠的雪海。    “决定好了吗?”    “嗯,只是提前通知大家,在找到新的鼓手之前,我会配合乐队所有安排。”     “泰,你这家伙终于做了一件男人该做的事。嘛,别担心乐队,就算没有你和花泽,我们也能凭借自己的实力取得不错的成绩。”    第一次将大家聚在莲的仓库里,距离圣诞夜还有不到一周,娜娜和伸夫还以为是为了讨论圣诞夜的演出。然而泰宣布他要离开乐队去做律师,前一秒还兴致高昂的娜娜下一秒就愤怒的摔了啤酒瓶。她想扑上前质问泰,为什么在这种关键时刻离开,难道对他来说乐队始终是玩玩而已……可是她被莲拦住了。    僵持过后,是许久的沉静。除了二楼小阳台上喝着清酒、叼着烟欣赏雪景的花泽,楼下三人都陷入了长达五分钟的茫然与思绪调整。泰静静地等着,他已经做好准备承受一切指责与怨恨。    莲第一个回过神来,他不是贪欲深重的人,音乐带给他的更多是快乐,借由音乐功成名就只是个单纯的梦想,并不一定要为了这个梦想舍弃掉旁的东西。他的释然与笑容让泰嘴角上扬,泰的决定别人很难改变,莲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对泰来说是异常艰难的。    “可是……Blast怎么办?泰可是Blast的队长,不止是Blast,之前的乐队都是泰来负责安排训练和演出的,莲根本不是细心的人,我和娜娜更不熟悉乐队的生存方式…… 黑川桑离不离开根本不重要,泰可是乐队的灵魂支柱啊!”伸夫从一开始的语无伦次,紧张激动,到后来终于鼓起勇气,站起身愤愤的控诉,失望和无助让他不顾一切冲上前,哀求一般望着泰。    伸夫的头发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模样,这家伙为了保留特色登上圣诞夜舞台,忍了很久没去染成金色。他对乐队的未来充满希望,可以说这家伙几乎把自己的人生都压在上面了。  不到一米七的伸夫站在一米八四的泰面前,像个无理取闹的可怜孩子。    泰的墨镜阻隔了所有探究的目光,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以及他是否看到伸夫痛苦的面容与几乎溢出眼眶的泪水。    沉默即是拒绝。    离开乐队这件事———没有退路。    “伸夫!”娜娜阴沉着脸猛地站起身,抓住伸夫的胳膊将他拉回来,动作用力过度导致伸夫倒退时踉跄几步,差点跌倒。娜娜愤怒的双眼直勾勾的瞪着泰,声音近乎咆哮:“你还算是Blast的队长吗?你到底把乐队当成什么?还有黑川花泽!你们两个到底把乐队,把我们当成什么!Blast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她取悦你的工具!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这混蛋已经抛弃了大家!”    “娜娜,差不多行了。花泽一直都在为乐队奔走,演出成功大家很开心,迷你专辑也是花泽捧红的……”  莲以一种成年人的口吻,想要严厉制止娜娜,但话语非但没有起到阻止作用,反而煽动了某种蓄势待发的情绪。    “莲你给我闭嘴!”一想起专辑被卖得满世界都是,只有他们几个当事人毫不知情,像被背叛了一样,娜娜感到无比屈辱。她身体纤弱,开口的一瞬却充满了爆发力!    “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那个女人,她永远把别人的梦想当成游戏一样,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我居然相信她……”娜娜挣脱莲的手,冷笑着坐回沙发里,手肘撑在纤细的膝盖上,垂头点燃一根香烟,这个姿势容易熏到眼睛。不过她点燃后就没再吸,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黑亮的短发将她的情绪完全遮挡。    这段时间全力构筑的梦想,辉煌的舞台,人山人海的观众,山呼海啸的声声呐喊,就连梦里都是Blast的巨幅海报——这一切都被泰和花泽击毁,顷刻间土崩瓦解、面目全非。    低靡沉重的气氛蔓延开来,似乎风雪的严寒透过门窗缝隙“呜咽”着席卷至每个人的身心。莲刚才说出口的祝福如稀薄的温度恍惚间散去。对泰来说人生已经步入正轨,他即将有妻子和女儿,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是莲从来都不曾妄想的画面。在那个家,没有他立足的地方,那个家不属于他。这一次,真的要分道扬镳了。    莲喝了一口啤酒,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白色T恤下摆露出结实的腹肌,清爽的皮肤和发丝弥漫出若有若无的清新。  他扫视一圈宽敞整洁的大客厅,记得很多年前就是在这个位置遇见花泽,花泽送给他一把吉他。那把吉他经过遥远的路途,从意大利漂洋过海送往日本的店铺,由花泽买下乘火车一路带到这个仓库。那个时候他想要的只有一把吉他,花泽想要的只有泰。    莲挠了挠头,终于从低沉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决定采取不介意的态度。他点燃一根烟,用胳膊肘捅了捅一直像默哀一样低着头的泰。泰不明所以的看莲,莲扬了扬下巴示意楼上,“她决定留下来了?安妮怎么办?”    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懒散爽朗,里面多了一些轻快,打算尽可能的冲淡凝滞压抑的情绪。    泰感到欣慰,一方面是莲比他预料的更成熟,另一方面,想到安妮的存在,他已经无法抑制嘴角上扬。他轻轻点头,“嗯,她会留下来。等东京的事情解决完,我们会尽快结婚。安妮迟早要回来一起生活。”    泰的声音很轻,他并不想暴露太多有关安妮的事。    伸夫虽然难过,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好奇打量泰和莲,开口询问:“安妮是谁?”    “乐队变成什么样对你们根本不重要对不对!!!”娜娜猛地站起身,红着眼睛环视三人一圈,抓起棉外套就冲向门外,声音哽咽嘶哑。    花泽已经从楼上下来,白色小棉靴与灰色呢绒长裙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紧接着是白色夹克款的羽绒服,灰色围巾与宁静的面孔。她轻举着香烟,经过二层隔板的时候把手扶在边缘处,微微低头躬身。小时候没觉得这块楼梯转折多矮,但对她现在的身高却成了一种挑战。    踩着木板台阶来到客厅,正好看到娜娜甩开门冲出去的背影,寒风裹挟着棉花絮一样大块的雪席卷而入,莲正要去追。花泽一边弹烟灰一边朝门口走,朗声吩咐莲:“站住,你留下来,我去跟娜娜谈。别担心,泰,就算你离开乐队,短时间内还是你来负责乐队的一切事宜,我不会再插手。还有伸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远山公司会根据乐队的情况进行相对应的支持,跟我没关系。”    花泽早就听到楼下的动静,对她来说只要泰愿意主动做出选择,其他一切后果根本不算什么。娜娜的痛苦她能够理解,但这种理解始终隔着一层膜。逻辑上的理解与亲身经历的感同身受完全不一样。不过花泽感到愧疚。所以她想跟娜娜谈谈。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门口,顺势就要把门关上。    “黑川桑!请一定把娜娜带回来!Blast已经少了泰,不能再少了娜娜!”伸夫诚挚的声音逆着寒风传来。    花泽轻挑眉毛重新推开门看了看伸夫,少年正对着她做出九十度鞠躬,宣誓一样震颤肺腑。莲丢下外套叹了口气,郑重的看着花泽,他现在只关心娜娜,也相信花泽能安抚好娜娜。泰则头痛扶额,迟早要经历这样的分别,不过情绪还是不太好。    “伸夫这个混账小子。”花泽差点气笑了,嘟囔了一句,把烟放进嘴里,抬脚的同时把门关上。伸夫自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之后就开始躲着她,似乎是畏惧,半年前的新闻杂志可没少编排她的坏话,伸夫是最容易受影响的单纯一类。    望着萧条空旷的街道,完全看不出盛夏时分的热闹,干净的雪铺满路面,脚印稀少,能轻易分辨出娜娜的足迹。灰色的天空,暗淡压抑的空气,破碎棉絮一般的雪花,视野非常差。花泽一边叹气一边拧着烟嘴,手指冰凉,呼吸间分不清白雾与烟雾,寒意顺着呼吸道蹿进身体器官内。    她希望这一团团飘落的雪花其实就是棉絮,只要用烟头轻触,就能引燃整个天际的冬。    想归想,她还是重新将香烟送进嘴唇间,深吸一口然后丢掉。安慰人的事她还真没怎么做过,搞不好会不欢而散,或者一时冲动把娜娜逼迫到跳海。也有可能会打起来,但绝对不会像以前一私下交易,与泰有关的一切,她都会按泰喜欢的方式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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