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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低垂,雪花纷纷洒落,灰白色的世界被深色海面截断,那些鹅毛来自望不见的高空,消失于深沉藏蓝的大海。海的味道也被封存在微澜的海面下。站在堤坝上只能望见一片雪白,钢筋水泥的城市,海边一排排高大树木,都湮没在呼啸的白色里。    花泽裹紧上身的羽绒服,将耳侧的头发别到耳后,循着娜娜的脚印一步一步走上堤坝,灰色长裙被风扬起。她看到娜娜抱着膝盖蜷缩在堤坝上,抽噎声流进风里,流进她的耳中。娜娜还是个孩子,而且一直是个固执倔强的孩子。    这种情况下要是能用一瓶威士忌把娜娜灌醉,让她发泄一通,应该比较好吧。    “娜娜,跟我回去。”花泽走到娜娜瘦弱的身体旁,平静的俯视着这一头随风摇曳的黑色短发,花泽的声音依旧那么独特,尤其在这灰暗的暴风雪中,清澈而有磁性,坚定不容置疑。    “滚。”娜娜缓缓抬起头,额前凌乱潮湿的发丝贴在脸上,她目光空漠的遥望着遥远的海面。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花泽掏出烟递到娜娜面前,却被娜娜挥手打掉,那支通体白色的烟从堤坝落下,掉进雪里便消失了。花泽不做理会,自顾自点上一根烟,“啪”的扣上金属打火机盖子,迎风眯起眼。    “我喜欢泰,从9岁开始喜欢泰。从遇见他的那一天起,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跟泰有关。我常常问自己,这一生是不是为了遇见泰,我才会存在。我不擅长音乐,小时候和莲一起学吉他,总是弹不好。我不是莲那种天才。但很奇怪,我会为了泰长时间练习敲架子鼓,把不擅长的东西学到精通。”    像午后茶话会一样,花泽满面轻松的诉说着,纯白无暇的肌肤吹弹可破,晶莹的眸子闪烁着回忆的光彩。    “泰就算留在乐队,也不会妨碍你们……说到底你和泰根本不在乎乐队的死活。”娜娜还是没忍住开口接话。    花泽避而不答,深深吸了一口烟,扬起脖子冲天空吹出浓浓的白雾,这才慢条斯理的继续说:“为了在乎的人,成为更好的自己,努力靠近他,哪怕只有一点点,这是我小时候的想法,直到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娜娜似乎被花泽的声音勾起了兴趣,骤然抬头盯着花泽,黑亮的眸子莫名闪烁。    娜娜非常适合烟熏妆,浓烈精致的妆容让她超凡脱俗,冷艳而疏离。但花泽不同,花泽不适合任何妆容,她只需要洗干净脸,抿嘴微笑,眼眸自然会透露出能够轻易辨别的情绪,或淡漠,或柔和,或欢喜。此时此刻,娜娜缓缓睁大眼睛,刚才那不屑一顾的神情已经被她忘在脑后。站在身侧的这个高挑的女孩,很久以前出现在电视上,杂志上——她曾经崇拜过花泽。这个事实令她窝火,于是目光从花泽的脸上移开,寒风将脸上的泪痕吹干,她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抹掉干巴巴的泪渍。    “泰为了给莲组乐队,才学了架子鼓。现在呢,莲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泰也有了新的责任,所以不要利用乐队要求泰做什么。因为我们都知道,那家伙嘴上说离开,哪怕换了新的鼓手,他也放心不下你们。更何况泰现在恢复了正常的学习进度,距离毕业还要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泰暂时不会离开。”娜娜呢喃着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黑色指甲紧紧扣在手心里。    花泽望着远处的漫天飘雪,点点头,“嗯”了一声。这是她擅自做的决定,不过就算她不说,泰也不可能一下子放手乐队,不如循序渐进。    “想不到,以前那么光彩夺目的黑川花泽,居然以成为男人的责任为荣。也对,对你来说艺人不算什么,我的梦想在你眼里像个玩笑,反过来说,你的追求在我看来同样一文不值。”    “黑川花泽,我看不起你。”    娜娜特有的沙哑中性嗓音,冷冰冰的震颤着。娜娜站起身,拍了拍黑色短皮裙上沾到的雪,用冰凉麻木的手指拨弄着头发,她不想去看身边站着的高挑女人。因为在花泽闲逸的话语中,她觉得自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感谢你给Blast带来精彩历程,但……余生不劳你操心了。别以为Blast离开你就没办法出道。”娜娜擦着花泽的衣袖错身而过,踩着雪快速绕台阶而下,眼帘低垂,目光坚毅。    阴霾的天空像某种解不开的封印,没有消散的征兆。    花泽叹了口气,抖了抖烟灰,果然应该带瓶烈酒来,把娜娜灌醉的。冷漠不如心直口快,冷漠是拒绝交流。她该说的都说了,按照她和大崎娜娜的关系,她不可能把安妮这个秘密说出来。虽然是朋友,但终究不如安子和美智亲近。    花泽叼着烟回头看了一眼,娜娜双手塞进上衣兜里,走起路来速度很快,逃一样匆匆远去。娜娜很瘦,这么远远的望着,形单影只。纤细的黑色背影很快就淹没在漫天大雪中。这份不算深厚的友情就这样被娜娜单方面斩断了。小失落还是有的。    狂风呼啸着划过发丝,头发想被一盆冷水从左泼向右,那些看上去晶莹无瑕的雪花一点都不温柔,随风钻进脖子里,衣领和发梢开始潮湿。事在人为这个道理谁都懂,但她没办法多说什么,娜娜总归不会离开乐队,这就够了。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花泽看了一眼还剩一小半的烟,犹豫几秒没把它丢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手指比脸颊还要冰冷。    “离婚申请书我已经收到了,想不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你不后悔吗?”电话里传出古贺崇的声音,简洁明快,令人怀念。    “啧,这个问题留着问你自己吧,我没办法出面,办理离婚还要靠你,抽时间把这件事情解决掉,以后我和你,我们两个就毫无关联了。”视线所及空无一人,不过花泽还是下意识的把声音压低,尽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嘱咐他。    古贺崇有一种神秘的自信,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胸有成竹,似乎只有花泽知道他戴着一层伪善的面具,而在那张惹人信赖的面具下,是连她都触不到的古贺崇的真实想法。离婚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她得杜绝这个男人在她心底生根发芽的可能性。    泰和古贺崇,两个人从未碰过面。花泽非常不希望泰知道她仍保持着与阿崇的联络。此时此刻,她总觉得身边漫无边际的雪花会将她的秘密传递给泰,心底潜伏着一丝慌乱和焦虑,十分用力吸了一口烟,烟丝燃至棉花烟嘴的边缘,几乎飘出焦味。    “那好,我知道了。”古贺崇突然开口,声音滞重而深沉,似乎突然看到什么不妙的资料,而且不得不敷衍花泽,“我给你准备了圣诞节惊喜,这大概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    “那种东西我无所谓,别说得好像你喜欢我一样。东京下雪了吗?”花泽席地而坐,又掏出一根烟放进嘴里,轻飘飘的转移开话题。    “呵,有些事不用说得太清楚,而且我们之间不至于无聊到必须谈论天气吧?”古贺崇轻笑一声,是那种透着丝丝缕缕自嘲意味的哼声。不过他掩饰的很好,若无其事的轻快起来。    他真是越来越随便了。    “也对,那么,再见。”    漫天飘雪里,深蓝极寒的广阔海面前,花泽坐在高高的堤坝上握着手机,任由冰冷的寒风呼啸全身冰冷却浑然不觉。闭上眼的时候,古贺崇的身影真真切切的浮现在眼前,那家伙现在一定正面无表情的用手指关节轻轻按着额头,烦恼焦虑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的这么做。    不过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意念,或许他正在为某个变态少爷的找死行为犯愁。花泽很清楚古贺对她有留恋,不过她和他从未谈过感情。    还有一点毋庸置疑,古贺崇绝对不会为了她抛下藤本……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花泽就感觉无比怪异,眉毛拧起的同时迅速掐断电话,吐掉嘴里的半根烟,自言自语:“真奇怪,那两个人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去,普通朋友的话,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吧。”     某种强烈的设想久久盘旋挥之不去。    “不,不可能……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花泽神情凝重,出神的思索着,只注意到脚下的雪。她记得以前在藤本的房间里看到过女人的破损内衣,所以脑海里那种诡异的设想完全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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