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银座。最大的陪酒俱乐部包间。 装修奢华而辉煌,靡丽暧昧的音乐徜徉其间。拉开绣金的蓝色幕布,透过巨大的隔音玻璃望着车回马龙灯火通明的东京夜景。 九层生日蛋糕点上21支蜡烛,烛光微微摇曳。 “啪”—— 钢制打火机点燃一支香烟,烟草灼烧发出微弱的“滋滋”声。 “还以为大小姐会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端坐在巨大沙发里的男人叼着烟往后一靠,浑厚低沉的嗓音透着疲倦。他揉了揉太阳穴,半天没听到回应,忍不住侧头去看站在落地窗前的黑衣女人。 迟到,沉默,这都不像她会做的事。 圭崎一雄盯着安子看了足有三分钟,一根烟抽完,他收回目光,略微闭眼,“我不擅长揣摩女人的心思,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在我面前不用伪装。” “我只是在想……”安子呢喃似的,目光落在悬在高空的上弦月,“如果没有遇见你,这二十一岁生日会是什么模样,然后我发现自己连假设都不敢想,真可怕啊。” 安子平静的回头望向圭崎一雄,点燃一支烟,“谢谢,又是你陪我过生日。” 圭崎一雄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爽朗的哈哈大笑,坐起身感慨万分的倒酒,流金色香槟翻腾注入杯中,细碎的气泡上涌破灭,沙沙作响。 “看来这是最后一次,遇到想结婚的男人了吗?”圭崎一雄转身把香槟酒递向安子。 安子一直是个精致完美的女人,以往过生日总会打扮华丽出现,今天却只是随意的穿了一身黑色。几乎不用思索就能明白,哪里不一样了。 我喜欢有野心的女人。——这是第一次见面时,圭崎一雄说的话。 我不会永远堕落,但如果触及梦想的前提是沾染泥沼,我无所谓——这是想方设法靠近他后,安子微笑着说出的话。那时青涩的脸与华丽的妆容完美的结合,十六岁的少女有一双令人难以看透的黑眸,圆滑老练的礼仪说辞令人心情舒畅。 “那样的男人,以后不会出现。”安子接过香槟却没喝,停顿的间隙深吸了一口烟,她对自己所说的一切无动于衷,像在谈论别人的故事。 “猜错了啊,”圭崎一雄夸张的皱眉苦思,突然恍然一笑,“所以现在是梦想实现之后的空虚吗?” “梦想?梦想是什么?”安子换上一种圭崎一雄从未见过的表情,有些空洞,有些冰冷,“有些人从出生就拥有整个世界,有些人必须不择手段向上攀爬,且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更有意义的事。可是到最后这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圭崎一雄握着高脚杯的手略一停顿,笑容也随之收敛,眼帘低垂,“想去死?” “一雄桑,能请你离婚吗?”安子突然直勾勾的看向圭崎一雄,不自觉的握紧酒杯。 “你认为呢?”圭崎一雄沉静的反问,却没有回头看她,不紧不慢的点燃烟,“换一个要求。” “情人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原本就沉重的心现在像堵塞了苦涩的海水般,很压抑,呼吸有些不畅。她轻而易举的意识到深深的悲哀,未来笼罩在层层浓雾里,无法前行,过往也不堪回首。 “你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吗?这种神圣的存在一生一次就够了。” “只是开个玩笑,不用紧张,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今晚就当是隆重的告别吧,”安子收敛了情绪,稍想一下,露出温柔轻松的笑容,端着酒杯绕过沙发紧挨着圭崎一雄落座,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他,“我吃了过敏药,今天不能喝酒,不过你要把这一瓶酒都喝完,就当是我最后的要求。” 圭崎一雄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旋即挥手把酒杯砸到墙角。 玻璃破碎飞溅。 安子视若无睹,端起空盘子起身去切蛋糕,燃烧的蜡烛已经见底,不需要再去吹。也没有愿望需要许。烛光映照在漆黑的眼眸里,忽明忽暗。 诺大的包间里,轻缓的歌声持续飘扬。圭崎一雄已经又倒了一杯酒,仰头灌进喉咙里。这一次他没再摔杯子,而是深沉的望着神色宁静的安子,仿佛最心爱最完美的作品毫无征兆的崩碎,复杂的心情难以言喻。 安子把大块蛋糕放到圭崎一雄面前,若无其事的微笑着靠在他的肩上,仰望着华丽的水晶吊灯,露出回忆般的神情,“花泽计划谋杀你的时候,我没想阻拦。大概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雄桑的人格魅力,那家伙即便误杀妇孺都没有丝毫愧疚,唯独不忍心对你下手,明明已经是个大叔。” “会遇到的,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圭崎一雄沉静的倒酒,此时此刻他已经没资格再去碰她。 “什么?”安子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圭崎一雄的侧脸。 “想要结婚的男人,会遇到的,你还小。”圭崎一雄重复了一遍,无奈的笑着,放下空杯。一瓶香槟就这样被他喝了个一干二净,这段感情也该断得一干二净了,他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车钥匙,“组长没收的公司还给你,另外还有一台车,作为最后的生日礼物,别拒绝。” 安子出神的看着这个男人起身离开,许久之后,她拿起车钥匙,紧紧攥在手里,身体蜷缩起来,轻轻颤动着,低吟般的笑声渐渐转高,笑到泪流满面。 幸好今天没化妆……她如此想。 机票早已买好,送走花泽的时候她买了凌晨四点的机票。 那台价值高昂的新车大概就停在银座地下车库,就那样静静地哀悼吧。但愿有一天,会有人不远万里去找她…… 黑色悍马从银座地下车库驶出,缓缓汇入繁华的大街。闻到浓浓的酒味,菊野光不免担忧的多看了圭崎先生两眼,“需不需要去医院?” 圭崎一雄昏昏沉沉的扶着额头,呼吸极度不畅,视野渐渐模糊,他使劲摇了摇脑袋,懒懒的说:“专心开车,我的酒量还没差到一瓶香槟就倒。” “是!”菊野连忙收回目光,挺直脊背,专注的看着前方路面,稳稳的加速。 感受到心脏剧烈急促的跳动,圭崎一雄脸色难看的捂住胸口,拼命大口喘气。突然,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摔碎的杯子,强忍着不适放声大笑几声,把正在开车的菊野吓了一跳。 “不要告诉任何人……今天的行程。我累了,睡一会儿。”圭崎一雄像是喝醉了,又像是笑累了,嘴角挂着笑容缓缓合上眼睛,轻声嘱咐。 菊野打开车窗透气,但看了一眼圭崎一雄,想了想还是关上车窗,小声嘀咕着:“冻感冒就糟了。” 凌晨四点整,飞机划过夜空———— 黑川组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震惊了,本宅内灯火通明,众位高级成员一身黑衣汇聚一堂,肃杀的气氛弥漫开来。 黑川千南双目通红的看着遮盖白布的尸体被抬进来,牙根紧咬,环视周围一圈,压抑着怒火和起伏不定的胸膛,猛地转头看向身侧的西宫留。 ”花泽呢,去叫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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