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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贺崇若无其事的抽回胳膊,抿嘴而笑,看了她一眼却不说话,转身走回卧室的洗手间,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花洒的”哗哗“声。    花泽怔怔的盯着留有缝隙的洗手间玻璃拉门,再看看稍显凌乱的客厅,杂志和唱片碟胡乱仍在茶几上,几件衬衫随意丢在沙发里,吧台上堆满烟蒂的烟灰缸,散乱摆放的空酒瓶,威士忌,白兰地,都是烈酒。雨滴杂乱无序的打在玻璃上,“哗哗”的雨声骤然变大,落地窗变得朦胧,似乎将屋内屋外隔绝为两个世界。    屋子里反而静得令人心慌。    走进阿崇的卧室,露台的圆桌上摆放着眼熟的锡纸,上面还有残余的白色粉末。    如遭雷击的震撼之后,难过悲伤的情绪如洪水般淹没,花泽坐在阿崇的床边低头扶额,死咬着牙,视线变得模糊,眼泪流淌下来就迅速擦掉,死死盯着那堆成塔的空啤酒瓶。    愤怒,还是痛苦,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心情。    沾染毒品没什么大不了,圭崎一雄不也完全没事吗……反正黑川组不缺这东西。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阿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毒品扯上关系的阿崇!  ———如果没有遇见你,阿崇会读完高中和大学,成为一名安安分分的上班族,像他的父母一样。    耳畔萦绕着曾经询问藤本的话语,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古贺崇的情景。    那年她十四岁,因身型高瘦隐瞒着怀孕四个月的事实,每日按时往返于大学和家中,某日千南女士突然叫来一个干净俊朗的年轻人。他站在树下,有些紧张的鞠躬行礼,清朗的声音回应千南女士的每一句嘱咐,此后一本正经的护送她上下学,她的调侃玩笑总是让他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曾经大老远跑去见泰,阿崇目睹了她的放浪不羁,那时他大概打心底里轻视她,玩味的坏笑着说“什么都没看见”……    始终想不明白,阿崇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了感情,只知道他经历的痛苦折磨全部都是她的错。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花泽头也不抬,沉声说道:“去禁毒基地,以后不会再强迫你做什么,现在的一切已经足够了。”    “抱歉,没达成满意的结果之前我不会收手。”    古贺崇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平静的从她背影上收回视线,扯掉裹在腰间的浴巾,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黑色居家服穿上,浑身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他走到露台简单收拾桌面,抽出一根烟点燃,正好看到她那从指缝中滑落的眼泪,稍微一愣,烦躁的别过头去拨弄湿漉漉的头发。    “别哭啊。”    古贺崇不耐烦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奈,狠狠吸了一口烟吹向上空。明知道满足不了他的期待,却还在他面前这样难过,真是个残酷的女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花泽垂下头咬着嘴唇,肩膀不住的颤抖,声音哽咽嘶哑。    “像圭崎叔一样潇洒的过完一生,没什么不好,咳咳,这几天感冒所以状态不好,别想太多,别装作很擅长关心人,都不像你了。”古贺崇轻松的说着,想笑却笑不出来,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雨打玻璃“噼里啪啦”的声响杂乱而密集,露台的椅子与卧室的床间隔不过两米,两人交织的视线却显得格外遥远,气氛空洞压抑。阿崇指间的香烟悄然燃尽,他捂着嘴咳嗽起来,突然想到什么,笑着看向花泽,“你也算半个医生,我这副模样没办法去医院,你帮我看看好了。”    花泽猛地站起身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抬头望着镜子里通红的双眼,随手扯下毛巾擦掉脸上的水渍。阿崇不能去医院,这种时候闹出吸毒事件影响太恶劣,神原紫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黑川组有内部医生,但大多都只负责外科手术,没有完备的医疗器械,感冒这样的小事基本不会放在心上。安子在郊外的研究所已经闲置很久了……    花泽把毛巾丢进洗脸池,深呼吸之后掏出手机给唐泽打电话,等电话一接通就直截了当的说:“停下手头的所有工作,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做。以井上安子的名义把研究所改建成医院,你知道那个研究所,即便她本人不在国内,必要的流程手续都务必给我办妥了,伪造文件什么的随便去做,规模不用太大,现在就开始准备,随时向我汇报。”    “喂喂,我的大小姐,太突然了吧,公益协会暂时还放不开手,”唐泽为难的叹了口气。    “尽快吧,还有,立刻带信得过的医生来蓝岛公寓,不管用什么办法,CT扫描仪和B超机器什么的都一起运来,平时的体检项目需要的仪器都带来,还有□□,一般类的感冒药退烧药止痛药,注射液,都准备好,对了,顺便带开锁公司的人过来。”    “你要转行当医生吗……”唐泽无语的拉长音感慨,“这是要扫荡一家医院啊。”    “我相信你的能力,要尽快,我今天没多少时间。”花泽渐渐平静下来,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阿崇提醒了她,好歹在医学院学习过两年,怎么能败给疾病和毒瘾。    透过镜子看到古贺崇倚靠在门边,他嘴里衔着一只没点燃的烟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视线交错的一刻,阿崇突然笑了,露出两排莹白的牙齿,“这才是你的风格。”    “哦?听起来阿崇在你身边,”电话里传来唐泽惊讶的声音。    “他生病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个全面检查比较好,拜托你了,唐泽。”花泽收回视线,平静的对着电话说。    “这样啊~~我知道了。”    随着电话里意味深长的笑意,花泽挂掉电话,转身看向憔悴的阿崇,冷冷的抱着胳膊说:“这几天禁烟,尽量别碰毒品,如果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只是感冒,就好好呆在家里休息,家里的酒我会全部扔掉,烟瘾犯了就去嚼口香糖,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让你爸妈担心。吸毒者生的孩子有很大几率是畸形儿,好好考虑一下严重性吧,圭崎叔也不是这个年纪就开始任性的。”    “你觉得我该担心这种事吗?反正不会连累到你。”    古贺崇懒洋洋的抬头吐出一口烟,漫不经心的转身走去客厅开始收拾空酒瓶,雨依然敲打着窗户,酒瓶扔进垃圾桶传出清脆的碰撞声。他从酒柜里拎出两瓶未开封的威士忌,脸上露出不舍的神情,犹豫该不该这么顺从的扔掉。    花泽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脱掉红色西服外套,把披散的长发挽起来,默不作声的开始收拾屋子,毕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曾以为能安安稳稳的住一辈子。然而命运走向不受权势控制,有多大能力就会面对多大的坎坷,没有谁能顺利拥有幸福……这样看来,人终究是公平的。    她从沙发上抄起阿崇的衬衫,一股脑丢进洗衣机里,然后一边整理凌乱的沙发,一边随口说:“藤本很安全,虽然给我惹了不少麻烦,但到目前为止我们相处得还算和谐,你可以随时退出,只要你能保证藤本以后不给我添麻烦,可以带他离开,离开黑川组,别再活得这么累。”    花泽轻描淡写的语气和忙碌的身影让古贺崇微微失神,事到如今,不论花泽关心他,还是将他远远推开,都是一种残忍。古贺崇从容自若的收回目光,打开一瓶威士忌,分别倒进两个杯子。    这一举动引得花泽不悦,丢开刚叠好的毯子阔步来到吧台前,把两瓶威士忌扔进脚边的垃圾桶,怒视着古贺崇,冷冷的说:“酒精和药物会发生致命的反应,我还不想这么年轻就成为谁的遗孀。”    “不错的想法诶,以丈夫的名义死掉,你应该会亲自参加葬礼吧。”古贺崇从容自若的端起酒杯,视线在花泽脸上停留数秒,转向朦胧流动的窗景。    “这种公开仪式都是神原紫负责,我很忙。”花泽丝毫不受言语影响,直勾勾的盯着阿崇。    “就这么喜欢高木吗?明明没办法在一起。”    “我会找到解决办法。”花泽挨着吧台坐下,端起另一只酒杯小啜一口,似乎不适应烈酒,轻轻皱眉,然后一饮而尽。    “喂,我说,你明明很关心我,为什么要装出不近人情的样子?”古贺崇突然失笑,放下手中的酒杯,怅然停顿片刻,轻声说道:“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就算要死也是在那之后,所以别再装出关心我的模样,我会当真的。”    雨势渐渐变小,阴霾的天空开始放晴,落地窗被冲洗得透亮,凉意却不自觉的倾轧而来,令人无所适从。    变得整洁的客厅反而弥漫着冰冷空荡,烈酒的味道在喉间翻腾。    阿崇那双凝望着窗外的目光萦绕着浓浓的悲伤,整个人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    “那就当真吧,我……没办法不管你。”    平静坦然的声音随着雨后第一缕阳光冲散了凉意,花泽端起阿崇刚才放下的那杯酒,闭上双眼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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