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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在案的奏折上,写着紫云瞳龙飞凤舞的大字:彼玄龙聂氏,臣心所属,乞娶为侧君,永伴朝夕┄┄从奕呆呆的看着,拿指尖轻轻划过那个“聂”字,忽然间,脑海里想起凤后所问:“你也猜猜看,英王中意什么样的男子?”    那一日,她和他躲在假山的石洞里面,他曾装作不经意的悄悄问过:“眸眸?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人?”    “我呀!喜欢我爹爹那样子的人┄┄”她仰躺在地上,翘着右腿,打了一个大哈欠:“兰心慧质、才华横溢、温柔细腻、娴静婉约┄┄你知道这些好听的词是谁赞他的么?”    他咬着内唇,摇了摇头。     女孩儿一本正经的说道:“叔叔们说是我娘!小白鸽,你日后也变成我爹爹那样好不好?也要读好多好多书,能写很飘逸的字,会弹很动听的曲子,还可以画画,绣花,做饭,给我讲故事┄┄”     “我┄┄”他怯怯的往后退了一步:“没那么聪明┄┄”    “谁说的?”女孩抓住他的双手,忽闪着大眼睛笑道:“小白鸽,你长得和我爹爹一样漂亮,说话也一样和气,肯定也和他一样聪明!到时候我也用那些好听的词来赞你!你高兴不高兴?”    “眸眸┄┄”    可等到今日,他真的为她遍览群书,精通琴棋诗画,姿容绰约,誉满上京。她喜欢的人,却换作了能排兵布阵,攻城野战,可与她纵马山河,笑傲疆场的英雄男子。在她眼中,那人是蛟龙,是雏凤,是明珠┄┄而他,只是个凡尘俗物,自以为是,有眼无珠┄┄    从奕推开皇绢站起身,泪珠儿簌簌而下。眸眸,为什么你变了┄┄从什么时候起,你变了?是不是,那一夜┄┄    那一夜,她约他去御河看星星,说好不见不散。可爹爹却将他带到太后身边侍驾,走脱不得,他跪在御床前,听着窗外连绵的雨声,心急如焚。    第二天清晨,他一被放出慈宁宫,就跑去了御河找她。不见她的踪影,却看见了一个白衣飘摇,风采如仙的男子,蹙着双眉静静审视着他。    他向男子行了礼,紧张的问道:“您认识眸眸么?她┄┄怎么样了?”    “她淋了雨,有些发烧!”男子淡淡答道:“她彻夜未归,是为了等你?”    “是!”他有些心慌意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爽约┄┄我昨夜出不来┄┄”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走近了一些:“是谁家的孩子?”    “我叫从奕┄┄”他低头答道:“我母亲是寿宁侯┄┄”    “哦!”男子愣了一下,转而沉思,半晌才又问道:“眸眸说她喜欢你!你呢?也喜欢她么?”    他脸烧得火烫,几不可闻得“嗯”了一声。    男子微微一笑,又问道:“眸眸是长门宫七殿下,你知道么?”    他愣住了,摇了摇头。    “她的眼睛能变色,别人都说她是个妖孽,你害怕不害怕?”    他立刻生气的反驳道:“眸眸不是妖孽,你不要混说!”    “那你愿不愿意以后都陪着她?”男子又凑近了一些,低声问道:“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么┄┄”    他的脸又红了起来。他还小,但他听明白了,真的听明白了┄┄    “我知道了!”男子温柔的笑了笑:“快回去吧!眸眸没事,你不必担心!”    他转身要跑,想起一事,却又转了回来,小声问道:“她有没有生我的气?”    “有一点!”男子摸了摸他的头:“等你日后到了她身边,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一哄她,就没事了。”    “那┄┄您是┄┄”他说的这般肯定,让自己有点不放心。    “我是她父亲!”男子笑了笑。    “啊?”他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羞了起来,转身跑得远了,心跳如擂鼓一般:这就是她父亲,她心里最喜欢的人┄┄果然有着绝世的容貌,绝尘的风姿!她要我也成为这样的人┄┄    那一夜之后,她们再未有机会见面,直到太后痊愈,他离宫归家,远远望着荒芜破败的长门宫,终究没能话别。    从奕拿衣袖擦去眼泪,愣愣坐着不动。    不曾想到,再见,已是真武盛会!    她临渊舞剑,傲视群英,魁夺紫衫军权。他躲在人群中,偷眼相望,芳心怦然而动。眸眸长大了┄┄但是,她眸中的冷冽、孤傲、伤痛一如往日,那些他都懂┄┄    他知道她被放出了长门宫,可她最敬爱的父亲已然去世,她比那时还要孤独,还要无助。想起那淡雅如仙的白衣男子问自己的话,他在心中默默答道:我愿意的!眸眸,你别害怕,也别难过!日后我都守在你身边,永远也不离开┄┄    那日之后,他心意已定,自此相思丛生┄┄    他盼着她上门提亲。他告诉过她父亲自己的家世、姓名!他以为她知道!可是一年过去,三年过去,五年过去,她始终没来。他越来越担忧,怕当年她只是小孩儿心性,随口玩笑。    可是九皇子却在无意中告诉了他:七姐说过,她许下的诺言都会兑现!他这才放下心来,自己安慰自己:她不是忘了他!她只是还没有元服,还在四处征战。等她重回上京,就会登门┄┄    直到那一日,母亲酒后吐露了真言!她不是没来过,五年前真武盛会前夕,先帝就替她求过亲事,却被不知内情的母亲一口回绝。    梦碎得那样突然!    他完全懵住了!他痴痴的等,傻傻的等,一天一天的等┄┄可原来,他所渴望的幸福,早已是一团泡影。他不知道,他所期待的良人,五年前就已错过┄┄    从奕闭上眼睛,一颗心只如盐浇火烫一般,痛得难以忍受:还有什么意思呢!在她心中,我就是那只许了誓言又反悔的癞皮狗!是把她当作妖孽嘲笑欺侮的世俗之人!她再也不会上门了,再也不愿意见我了。她怜叹、爱重,要珍之护之的是另一个男子了,聂赢┄┄从奕拿起那道奏折,轻轻的摸着上面的字:他有什么好?会有这样的幸运┄┄    ┄┄    待等拟好诏书,又料理了几项出使事宜,从奕方登车归家。来至上房,向爹娘请安,犹未起身,就被从家主夫一把抱进怀里:“我的儿啊!这眼睛怎么通红通红的,可是在宫里受了委屈?”    从奕不及说话,就见他母亲急步走到面前,抬起他脸孔细看:“奕儿,凤后难为你了?”    “没有!”从奕强笑了一下:“千岁和蔼可亲,极是照顾!我来家的路上,不小心被风吹迷了眼睛,不妨事!”    “他和蔼可亲?”从贵金撇嘴一嗤:“真是笑话儿!为娘最是知道他,小肚鸡肠,瑕疵必报,你不必替人遮掩了。”    从奕暗叹了一气,只想赶紧辞去,却被从家主夫紧紧拉住:“孩子,且再忍耐两日,五月里就开侍子之选了。圣上和凤后不可能不让你参选的!”    侍子之选┄┄与我还有何干?从奕默默想着,眼圈又是一红。从贵金见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大是心疼:“你放心!恭王已经请旨,要娶你作正君。圣上不会强留你在宫里的!她要是真敢那么做,为娘一定据理抗争。”    “娘┄┄”    “侯主!”从家主夫也是忧心忡忡:“您万不能在御前乱发脾气!如今比不得以前了,太后和先皇都已不在,谁还总来包容咱们┄┄再说,您都拒过一次皇家的亲事了,再要抗旨,圣上会怎么想┄┄”    “她爱怎么想怎么想┄┄”从贵金撩袍坐下,愤愤不平的说道:“五年前,不知谁在先皇耳边吹了邪风,竟然让我把奕儿嫁给紫云瞳!紫云瞳素不为皇室所喜,更被铁后和太女忌惮,朝不保夕。我的儿子嫁给她,那不是生生往火坑里跳么?不拼死力拒,能行么?”    “可人家现在是堂堂御国亲王,世袭勿替!”从家主夫不无羡慕的说道。    “那是现在!她姐姐当了皇帝,她也跟着咸鱼翻身了。”从贵金一嗤:“你别眼红那些个!瞧着英王势大,张家的李家的都抢着把儿子往里送,以为是个好事呢?她们懂个屁!紫云瞳打一落生,就连累她父君失宠,废居冷宫。真武盛会夺下紫衫兵权,先皇就一病不起,两年未到就驾鹤西归。克父克母,她就是个妖孽转世!”    “娘!”从奕叫了一声:“您别说了!”    “是啊!侯主┄┄”从家主夫也被骇了一跳:“小心祸从口出!”    “哼!我才不怕她们!”从贵金拍拍儿子肩膀:“奕儿,娘是为你好!你不知道,朝野内外都传紫云瞳修炼邪功,是以男子为鼎炉。你要是嫁给了她,要不三夕五夕┄┄娘真怕见不着你了┄┄”    “这是有人污蔑,她不是那样的人┄┄”从奕有些恍惚:“她┄┄很好很好的┄┄”可她再好,也与自己断了关系。    “奕儿?”从家主夫从没见过儿子这般情态,不禁起了惊疑之心。    从贵金却不以为然的说道:“她有什么好!单指敬天法祖这一项,恭王就比这姐妹俩强上许多。紫云图一天到晚想着变革,变革?什么变革!不就是要从我们这些国家勋戚手中分权么?搞什么降等袭爵,两代三代,让咱们的闺女儿都喝西北风去,倒让那些泼皮破落户出将入相。奶奶的,这成何体统!贺兰清澄一个寒族小吏的儿子,居然也能父仪天下!在宫中作威作福!当年先帝再爱花眠,最后还不是与世族妥协,立了铁氏为后,立了铁氏的女儿为太女!紫云图倒好,夺不下韩宜手中的兵权,就拿我作法,把奕儿宣进宫,威逼我上疏赞同她的新政。奕儿若是如三郎他们,是我┄┄我也就豁出去了。偏生我舍不得,只得低了一回头。可她倒了把孩子鼓捣进去当什么内尚书,受她凤后的腌臢气。现在都传是我趋炎附势,投机钻营。真她奶奶的窝囊!”    从家主夫叹道:“说这些有什么用,胳膊拗不过大腿。你跟圣上叫板,到头来连累的是孩子!恭王刚一请旨赐婚,圣上就把奕儿指使到青麒去了,还是在英王军中暂驻。这迎亲的差事派谁不行,单挑他一个没出阁的小郎!圣上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清楚么?”    “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从贵金气哼哼的嚷道。    从家主夫抚摸着儿子的软发,不无忧虑的叹道:“天高皇帝远的,爹娘又不在身边!万一那个英王记着旧仇,对你心怀不轨,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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