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江兵败┄┄ 祁左玉闭了闭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从贵金嚷道:“兵败合江就是先帝不听太后良言相告,不理重臣死谏,一意孤行的后果!哼!弃名门世家不用,信赖几个纸上谈兵的寒族佞臣,使十余万好女儿葬身滔滔江水。这是我胤国的奇耻大辱!” 祁左玉猛然睁开眼睛:“四国联兵进犯,本就是大胤危急存亡之秋。铁时喻等人却不顾大局,置身事外,袖手旁观。这才致先帝御驾亲征,一败再败。瑾贵君被迫归国,皇长女死在青麒┄┄这国之大耻,到底是谁造成的?” “哼!”从贵金跳了起来:“不是先帝重用寒族小吏,夺世家之权,君臣离心,亲贵背德,焉能有此大祸!” “先帝锐意进取,变法图强,并没有错!”祁左玉争辩道:“错在┄┄时机不到,急于求成!” “哼!”从贵金气呼呼的坐了回去:“那会儿她惑于花眠的美色,居然想立那个出身不明的男子为后,遭众臣反对,还不悔改,封花眠为皇贵君摄六宫事,强压铁彦一头。真是荒唐!铁家能服?勋戚贵族能忍?僵到最后怎么样了?她自己都差点丢了皇座、性命不保┄┄” 祁左玉攥紧双拳,怒目而视,半晌终于仰头长叹:僵到最后┄┄合江兵败,紫胤割让了大片国土。先帝亦受千妇所指,忍痛杀了那几个甚有才干的寒微贤士,不得不向门阀世族们低头。皇贵君再诞皇女,生而眸有异色,被铁家抓住把柄,假称钦天监占卜不宜,有伤国运。群臣伏阙苦谏,长达一十三天。 “倒是那个花眠,还算有一些自知之明┄┄”从贵金吁出一口气:“自己请废长门宫,上奏立铁彦为后,立铁彦所生长女紫云锦为太女,才得稳住了局面。” 自此十年未见┄┄祁左玉深重一叹:先帝为立花眠为后,也是争了十年┄┄ “可惜!现在花眠的女儿登基,又要走先帝当年的岔路┄┄”从贵金大摇着当作扇子的奏折:“变法,新政,宠着寒族小吏的儿子,将名门世家不放在眼里!我就不明白了,先帝病重之时,雍王(当时紫云图的封号)又无权柄,太女怎么就等不得三四个月,非要起兵逼宫,意图叛乱。” “嗬┄┄”祁左玉甚是无奈的看看从贵金:“老金,你真是笨得可以!那是紫云锦等不得么?” “那是┄┄”从贵金大眼珠子骨碌了几下,有点不敢置信的抬手指了指天:“那位等不得了?她真的是如传闻一般,矫诏┄┄” 祁左玉瞪了她一眼:“别乱说话,小心你的脑袋!” “噢!”从贵金似乎恍然大悟:“看来是真的了┄┄” 祁左玉一窒,拉住她低声说道:“实话告诉你!当年是先帝等不及了┄┄” 从贵金愣住:“什么意思!” “先帝是要传位于圣上,先除掉铁氏一族。”祁左玉愈发压低声音。 “啊?”从贵金目瞪口呆:“太女顺利即位,铁时喻辅政,这不是挺好么?怎么还┄┄” “好个屁!”祁左玉瞟了她一眼,嗤笑道:“紫云锦践位,铁氏擅权,尸位素餐的门阀贵族继续把持朝政,有才能志向的贫寒女儿依旧报国无门,我大胤岂不是要走回头路了!以先帝之雄才伟略,十余年卧薪尝胆,岂会坐视此等事发生!” “可是┄┄” “你也算先帝近臣,难道看不出来么?”祁左玉眸光一闪:“当今圣上,才是她最看重的女儿。” “胡说!”从贵金大摇其头:“谁不知道,先帝最爱豫王!” “豫王如光风霁月,文武全才,先帝是爱的很!”祁左玉微微一笑:“可并没有立她当太女,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当然得立长了,紫云锦是豫王的姐姐!” 祁左玉推了她一把:“真懒得跟你说话!” “快说,快说!”从贵金一个劲儿催促道:“话到一半嘎然而止,你吊我胃口呢?” “第一,豫王不擅权谋,坐不稳天下!第二么┄┄”祁左玉一笑:“先帝本来想着,撤去豫王的兵权,让她好生在上京待着,不掺和政务,不管日后是她三姐、四姐哪个继位,都能保全她的亲王禄位。可惜啊┄┄” “可我也看不出┄┄”从贵金凑近祁左玉,伸出手指,比划了个“三”:“她有什么好啊!” “圣上能延续先皇所设政体,能继承她的遗志,能遂她心愿:尊奉花眠为后,与她同葬皇陵,永世相伴。最主要的是┄┄”祁左玉慨然一叹:“圣上堪为光扬大胤的盛世之主。” 从贵金听得乍舌。 祁左玉看她一眼:“为此,先帝┄┄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放手一搏,任由几个女儿兵戎相见┄┄不惜上京血流成河,不惜担上亲杀骨肉的恶名┄┄” “这┄┄” “怎么,不信┄┄”祁左玉眸光凛冽起来:“皇贵君请废长门宫时,时年十岁的三皇女并未随入,铁后与太女一直忌惮万分┄┄ 真武盛会,英王年仅十三,初露锋芒,并无根基。圣上竟将嫡系紫衫军权交出┄┄这并非交给英王,而是交给了圣上┄┄ 圣上与英王将太女困死宫中,先帝未发一词! 先帝以叛国之名下诏赐死铁氏一门和太女宫眷属! 先帝临崩,召诸王大臣入觐,当众宣读了她命我所拟的遗诏!” 从贵金步步后退:“这┄┄这这┄┄” “你可曾想过这些都是为何?”祁左玉收住逼问,又是一叹:“因为,先帝要保大胤江山稳如磐石,要让圣上名正言顺的继位!便替她担下这屠戮姐妹、逼死嫡父、杀灭功臣的骂名!先帝对圣上┄┄寄予厚望!” “太过残忍┄┄”从贵金连连摇头:“先帝是一代雄主,我敬佩万分!可她为人.妻,为人母,实在是┄┄” 无情无义!祁左玉的眸中也浮现了一丝黯然! “老金!”祁左玉拍了拍她臂膀:“今天我和你说这些,是为让你明白,圣上与先帝是一脉相承。你与恭王、和王走的太近,搅合到王室纷争之中没有好处!你这人本来潇洒惯了,也没什么心机、志向,本领亦有限。圣上念在你与先帝幼时同吃同住的情分上,加意保全┄┄”见从贵金皱着眉头要反驳,立马先说道:“她拿住你儿子,逼你就范,在宗室勋贵之中率先上表赞同新政,把你和那些不识时务的死硬派隔开距离,这还不是保全么?你一个直筒子、大炮仗,又不耐烦操心国事,就此回去作个有爵位的富家婆,抚儿弄孙,不好么?何苦于懵懂之中为人作嫁,连累家小,与你有什么好处?” 从贵金听得泄气:“我就是┄┄” “老金,我要是你┄┄”祁左玉面授机宜:“现在就上一封密折,把你家那个锦衣郎奉与英王!再从女儿中挑一个年纪小还能教导的,送去征讨五国的军中,就在英王麾下好生历练!其它的事,你是少听,少问,少管!安享尊荣就是了。” “左玉!”从贵金挠头半晌:“你说的这几件事我都可以照办,唯有小奕┄┄英王要是因为报复我去欺负他,那可怎么办?” 祁左玉翻了一个白眼:“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还管人家闺房之事?你那儿子不是才貌双全么?不是任女人见了都想娶回家去么?你也有的是钱,外头聘几个师傅,教教他怎么去讨妻主喜欢┄┄” “这┄┄”从贵金听得呆住。 “我还告诉你,你动作可得快着!听说韩宜有意将她家的梅花月郎也嫁入英府┄┄” “啊?”从贵金大惊:“那老东西┄┄” 祁左玉掩住笑:“英王身边就那么几个地方,英王的心也就那么大一点,你儿子要是去晚了,可什么都占不着了!” “这┄┄” “送客┄┄” ┄┄ 从奕念了两天经文,心也没静下来。去上房请安,见母亲抓耳挠腮,欲言又止;父亲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见他来了,拉住只管问那邪气可去除稍许?从奕尴尬万端,脸红心跳,坐不一会儿赶紧辞出。 回到自己房中拿书来看,脑子里还想着去青麒的事:也不知到了军中能否与眸眸见上面,说上话,又怕她不认得自己,抑或为着母亲拒婚一事恶语相向。正翻来覆去想着,忽听侍童们在旁轻笑,从奕一抬头,见贴身的小厮指着自己手中的书,眉眼弯弯:“少爷,您拿倒了┄┄还看得那般认真,大半天都没翻过一页。” 从奕面色一红,把书丢开,坐到了琴案旁,十指一勾一抹,轻灵灵的音符流淌而出,听得小童们如痴如醉,正沉迷其中,忽听琴声嘎然而止。“少爷,手怎么了?” 侍童们围上来,见少爷含着手指,遮掩着背过身去,都有些迷惑不解。 从奕羞得满脸通红,心中暗脑:怎么一时失神,竟弹出一曲《凤求凰》来。 “少爷,要不作画吧?”小厮劝道:“今日风和日丽,天气晴好。您上次不是说想描一幅《初春花令图》┄┄” 见侍童们殷勤的磨墨铺纸,从奕也便提起笔来,却想起真武大会上,那人着红彤彤的斗篷,配光闪闪的宝剑,桀骜而立,潇洒风前。 不知不觉,润色,下笔,一副美人舞剑图勾勒而出┄┄ 侍童小厮们面面相觑:这是画的谁啊?真美┄┄见少爷兀自痴痴看着,呆呆想着,唇旁含笑,眉尖生情┄┄ 忽听得帘外有人禀道:“少爷!贺兰家小官人来拜!郎主让送到您院子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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