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聂赢不想她早已看出自己的心思,颇觉不安。 “是为玄承璧那道圣旨?”云瞳见他为难,索性把话挑明:“你想┄┄回去?” “┄┄紫卿┄┄”聂赢不知该怎么和她说:母亲和姐姐冤屈昭雪,入祠迁葬,冠军侯府重张,聂氏家声复旧,国主亲临祭奠,皇恩浩荡。思思不在,若我这孝子也不在,家中只留下高龄老翁,幼稚儿童,旁支庶女,外姓仆从┄┄岂不让伤了泉下母姐之心,扫了大龙朝廷的脸面,也招惹世人闲话┄┄ “我知道┄┄”云瞳轻叹一声:“原本我是打算完了这趟差事,亲去玄龙,与那位小国主再做些交易,顺便瞻仰贤良祠和冠军侯府,把你迎回上京成亲。不想葛千华一死,六国局势大变,我已无必要再赴龙国,圣上又命我早日回京,我便不能┄┄阿赢┄┄” 聂赢听她向自己娓娓解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我明白┄┄我┄┄” “可你一人回去,我总不放心!”云瞳皱了皱眉头:“玄承荫母女诡计多端,我怕┄┄” “我同碧落大祭司一起走,还住到神山,她们不敢怎样!”聂赢轻声言道:“等国主来府哀悼那日,我再回去。上次你说,大胤礼部已派人去玄龙迎亲,等母亲和姐姐的大事一完,我就和胤使一同去上京,多则百日,少则一月┄┄” “阿赢┄┄”云瞳伸手把他搂紧,直接吻上了薄唇:“要那么久┄┄” 是啊,要那么久┄┄聂赢辗转回应着她,心中也是恋恋难舍。 “不能不去么┄┄”云瞳实在是不想把他放开,拉着他的手往腹上摸去:“你看我还伤着呢┄┄” 聂赢阖着眼睫,薄唇颤抖着:“紫卿,我┄┄”千言万语只说不出来,唯有深吻,唯有盼你懂我┄┄ 若你不去,便不是我爱的阿赢了┄┄云瞳心下叹息,蓦地把舌尖顶到他口中去,一寸寸攫取属于自己的馨香。心中又是烦闷,又是伤感,又有依依别情,又有隐隐怒气,更有绵绵爱恋。她伸手下探,解开他的衣衫,翻身把他压住。 “┄┄嗯┄┄”聂赢想说“不要┄┄”,可两臂却将她紧紧搂住,似乎只有马上合为一体,才能稍解即将而来的相思之苦。 缠绵若许,良宵苦短。 第二日,凌讶过来诊脉,见云瞳伤势又反复了去,气的暴跳如雷,将一众男子全部赶出正寝,包括冯晚和沈莫在内。另换了阳春、盛夏亲自来守护,这才好了一些。 “你们是不是不打算让紫云瞳痊愈?”凌讶对着众人吼道:“这么点小伤,养了这么些日子,一点没有起色!知道的,说是她好色无赖,不知道的,说是我医术不精┄┄真是岂有此理!” “紫卿姐姐到底怎么样了?”清涟不无担忧。 “听笛子听一宿,琢磨美人心思琢磨一宿,最后还不怕死的折腾一宿,你说她该怎么样了?”凌讶瞪着离凤、叶恒和聂赢。 “凌少爷┄┄”从奕见那三人都深埋着头,想要解劝一二,不妨凌讶又指向了自己:“我和你说过没有,她现在不宜吃那些东西。你倒好,她爱吃什么,你就可着劲儿做。这不是贤惠,这是害她,你懂不懂!” 从奕被训的脸色又红又白。 “还有你们俩,一天没事往这儿跑十七八趟,她夜里不睡,白天还得做事,再腾出功夫来和你们说笑,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精力,还要不要命了。”凌讶掉过头又数落韩越和清涟。 冯晚和沈莫见他骂完了别人,朝自己两人看来,生怕那火气还没发泄干净,都是垂头往后躲。 凌讶怒哼一声:“她烧退之前,不许你们再进这院子,否则┄┄”言罢怒气冲冲的走了。 众人陆续散去,叶恒走在最后,叫住聂赢问道:“侧君,王主都说来日方长了,你何必如此┄┄” 聂赢僵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答道:“我和王主请命,暂时要回去龙国┄┄” 叶恒一愣,心下了然,不禁皱起了眉头:“你已是英王侧君,该当知道出嫁从妻┄┄” “┄┄”聂赢默默无语,半晌方向叶恒施了一礼:“叶使,聂赢托你一事:请一定护卫照顾好她┄┄她虽位高权重,可仇雠众多,前路┄┄怕不会一帆风顺┄┄” 叶恒深深看着他,慢慢答道:“有叶恒在,王主必定安好!叶恒也托侧君一事:这世间许多男子终其一生,也遇不到一个能真心对待自己的妻主,侧君既有了这份福气,还请珍惜!” 聂赢强压下心头乍然涌起的不知名情绪,回看云瞳寝院门口还贴着的红双喜字,眼眶渐渐湿润┄┄ ┄┄ 又过了几日,青麒朝廷在紫胤、雪璃强大的威势之下,不得不将在甘泉宫密道之下被捉拿的凤国嗣位皇女赤司炀指为了谋刺葛千华的凶手,并最终答应了紫云瞳的全部条件:割让随城、兴城、株洲三座重镇;遣嫁爱子凌霄宫主;缉拿流窜青麒的赤凤官员并交紫胤处置。 初九,洛川百姓倾城而出,欢送英王与凌霄宫主离麒。 云瞳与瑾贵太君道别,再次劝道:“父君何必又伤沁阳之心?” 瑾贵太君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心痛难忍,却只是咽泪答道:“上京处处是先皇遗迹,实不忍再见。它日请以骸骨归葬!” 云瞳欷歔不已,也不好再说什么。 瑾贵太君将沁阳交于云瞳:“我这儿子,幼失教导,难免有天真任性之处,请圣上与英王顾怜一二,多加照拂,日后给他寻一门适宜的亲事。” 云瞳应了,回看那边李后也执着凌霄宫主的手,淳淳嘱托着什么,侧耳一听,却都是些家国大义,并无多少父子情深之语。 云瞳微微一嗤:看来在李后心中,儿子再亲,也比不上青麒的王座亲。又听瑾贵太君叹道:“眸眸啊,三郎是个好孩子,不懂他父后说的那些,请你尽量善待他。” “您放心吧!”云瞳连声安慰,忽见在李后身边,有个全副戎装的年轻女子一眼不瞬的看着凌霄宫主下阶入车,细看却是晏续。她问向洪明:“洪相,不知贵国除了您老,还有谁送嫁?” “哦,是晏续晏将军!”洪明忙不迭答道。 云瞳玩味着晏续的眸光,并没多话。一时上马,在洛川民众的欢呼声中,缓缓行出城门。 ┄┄ 岔路一旁,雪璃使团举丧而归,素问和柳昔同坐一车,却停了一步,静静看着紫云瞳的排场。 “来时引弓射日,走时携美得城!紫云瞳可真是春风得意啊!”素问一嗤。 柳昔瞥了他一眼:“我就不对比你了!免得你更加自惭形秽!” “切┄┄”素问虽满脸不屑,眼睛却始终流连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宫主,你去过上京么?”柳昔看着英王的马驰远了,喃喃问道。 “没有┄┄我才不想去呢┄┄”素问一边说,一边下意识摸了摸那颗摘不下来的戒指,见柳昔神情中似有留恋不舍,便撅嘴言道:“你放心,等我快死的时候,一定把你盛妆打扮,送到上京英亲王府。” “┄┄”柳昔收回目光,白了他一眼:“动不动吃醋,烦不烦你!” “你┄┄”素问气结:“我是正经男子,对你没什么想法,你爱跟谁好跟谁好去,我吃什么醋啊!” 柳昔一嗤:“是啊,我哪儿知道你吃的什么醋!” ┄┄ 凌笑妻夫与弟弟作别,楚添笑意吟吟的嘱咐了许多话:“小讶,那日你骂聂赢他们,可真够劲儿,有点正君的风范。” “我是怕被他们毁了神医的名头!”凌讶嘟囔道。 “你是怕紫云瞳的伤好不了,落下病根。”凌笑撇了撇嘴:“她那么壮实,几宿没睡,能有什么事啊?至于你那样大呼小叫么!我说过多少次了,你还没嫁过去呢,得矜持着一点,可你就是不听。像这样追在她屁股后头,跑去上京,她能在意你么?你说,你非去那儿干嘛呀?” 凌讶垂着头:“我若回安城等着,谁知道她猴年马月才能来提亲啊?” 楚添见他一副小儿郎情态,轻叹一气:“我昨晚和英王说了,让她务必好生照看好你,她也应了。回头你就住到她府里去,与她随时见面,不怕勾不住她的魂儿。” “┄┄”凌笑瞠目结舌:“出的什么馊主意啊!” 凌讶却是扬唇一笑,掏出小镜子来,左右照照:“姐夫,你说的和我想的一样┄┄” ┄┄ 没走多远,六月向云瞳禀告,说大祭司的车队正在前方转弯奔南,云瞳命亲军暂歇,自己独自一人,跃马高坡之上,向南瞭望。 顾崇和聂赢在车上,也正向她看去,默默许久,各自无话。 良久顾崇微叹一声:“你不去跟她道别一声么?” “┄┄”聂赢眼圈一红。 “我要是你啊┄┄”顾崇也说不下去了:“反正你这人就是死性,紫云瞳喜欢上你,算她倒霉!” “你要不要去和她道别一声?”聂赢咬着唇问道。 “不想道别,只想再见┄┄”顾崇眼望高坡,右手一直摸着颈上那把七彩琉璃小钥匙:“紫胤发四国令,不久就要会盟,我就能去上京了┄┄侍子大选,她册立正君,我可以留下给她主婚┄┄等你到了王府,再邀请我祈福求女,我还能再多待些时候┄┄”可待再多时候,也不可能是待上一辈子┄┄ 顾崇暗自咬牙:我总得寻着钥匙,才能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 阿赢┄┄云瞳望着大祭司车队愈行愈远,心中默默念道:可不要一去不返,让我牵肠挂肚┄┄又见四周花香遍野,蝴蝶翩翩,草木葱绿,鸟鸣虫唱,春意撩人,风轻云淡,一派生机盎然,不由落寞伤感之情顿减:有什么关系!若你不归,我不会再去玄龙把你接回来么?再接回来,我就拿情丝把你锁在身边,一生一世也不会放手了。 再一四望,又见山河壮阔,云霞蔚然,天意高远,古城庄严,心中豪情顿起,便对着川瀑林谷纵声长啸! 这如画江山,这缤纷大地,我要让它四季长春。六国百姓,亿兆生民,我要使其安居乐业┄┄ 紫云瞳┄┄ 不远的地方,几处车队都停了下来,人人循着啸声,翘首回望,但见高坡之上,那一人一马,巍然而立,万缕霞光披散在她肩头,灿夺人目。 紫云瞳┄┄ 云瞳扫尽心头最后一丝阴霾,拨转马头,正欲下坡归队,忽见前方沉默的等着一人,衣袂飘飘,风姿楚楚,持笛寂立,欲语还休,一双明眸清幽空邃,深不见底,正静静的凝望着自己┄┄ 离凤┄┄ (第二卷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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