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水,你不指着英王替你分担罪责,难道要自己生扛么?”韩飞似笑非笑。 傅春江听得糊涂:“她┉┉她怎么可能替我分担┉┉” “姐姐,大堤早晚守不住,是么?”韩飞慢条斯理的问道。 “不错┉┉”傅春江点了点头。 “一旦决口,下游梯田被毁,村落淹没,百姓死伤者怕不计其数。是么?”韩飞又问。 “唉!”傅春江长叹一气。 “若能堤坝不决,下游无恙┉┉” “啊┉┉” 傅春江目瞪口呆:“除非现在就雨过天晴┉┉” “不是还有一个法子么┉┉”韩飞翘腿笑道。 “你是说┉┉”傅春江皱了皱眉:“把以前封住的河道打开,让洪流直接入合江?” “不错!”韩飞又提醒了一句:“中游!” “中游?”傅春江大吃一惊。 “怎么,你还敢打上游水道的主意?”韩飞眉峰一扬 傅春江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可┉┉可中游也有数万民居,岂可轻动?” “比起下游来,中游毕竟人少!”韩飞瞪了她一眼:“书上说的好:两害相权取其轻!” “┉┉此需请旨定夺!” “来得及么?”韩飞一嗤。 “总督衙门不会同意的!”傅春江仍是摆手:“我自己可不敢擅自行事。” “你得听任静琪的,不错!”韩飞敛了笑容,阴恻恻言道:“可任静琪┉┉难道敢不听英王的?” “英王?”傅春江大吃一惊:“英王怎么可能下这样的乱令!” “这怎么是乱令!”韩飞一嗤:“舍小顾大,丢车保帅,她最是擅长。” “这┉┉”傅春江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现在,若想保住琅郡大堤,难道还有它法可用?”韩飞盯着她问道。 “你是让我干这缺德事,然后栽赃到紫云瞳身上?”傅春江五官都拧得挪了位置:“我哪有这个胆子啊?我也没有这个本事啊?” “若是奉命干这缺德事呢?”韩飞唇角一勾:“你自然是不情不愿,百般为难,可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 “英王又不是傻子!何必来搅这趟浑水?”傅春江只觉莫名其妙:“何况她只是路过琅郡,又非治水钦差。” “她不是把你叫去详问了沧河水况?”韩飞冷声一笑:“你岂能不体贴王驾忧国忧民之诚心实意?” “┉┉”傅春江似有所悟:“你是说┉┉” “姐姐你一向爱民如子,如今见水患横行,堤坝不保,忧心如焚,不该去向神武圣明的英王殿下讨些主意么?”韩飞弯弯眼睛:“她不想搅进来,你不会把她拉进来么?” “可┉┉” “至于她最后下命:冲开中游水道┉┉”韩飞俯头贴近她的耳朵:“无须听其亲口所言,只要能拿到一纸手令┉┉” “模仿她的笔迹?”傅春江眨眨眼睛。 韩飞晃了晃手指:“最要紧的是盖上她那枚管用的小印┉┉” 这┉┉如何才能盖上呢?傅春江急速思索,一连想了十余种法子,都觉不妥,又见韩飞自斟自酌,忽而呛了酒一顿咳嗽,这才领悟过来,急忙上前一揖:“飞妹!请以妙策教我!” “我胸无点墨,哪来妙策?”韩飞连连推辞:“恭王殿下睿智无极,素有才名,你该向她求教才是!” “呃┉┉”傅春江暗拭冷汗:那如何赶得及! “其实,此事过险┉┉”韩飞见她仍在犹豫,也假模假式的皱了皱眉:“王驾是当今手足,说话一言九鼎!莫若等大堤溃决之后,你躲到她府里,求她跟圣上讨个人情┉┉天大的事也能抹平了!” 恭王若在朝中得意,何须在西川百般经营!我若没了用处,她又岂会拼死力保?傅春江思前想后,不得主意,最后狠狠一咬牙,向着韩飞一躬:“韩大将军!请救下官一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韩飞急忙相搀:“英王在云隐寺的动向么┉┉待我问过舍弟之后,一定和姐姐回禀┉┉” “┉┉”傅春江窒住,强自笑道:“不必麻烦小少爷了!姐姐弄到一张绘图,已知攀上云隐寺有取巧之法,正想着和你一道细研!” “哦?” 韩飞作出惊诧莫名的样子:“姐姐真好本事!不知是如何弄到的?” “是王驾在紫云瞳身边安插了细作!”傅春江苦笑道:“我不过是从中转手,顺道一观!” “细作是谁?” “我尚未知!”傅春江到底还是隐瞒了一事。 韩飞瞧她答的坦然,心中暗想:看来她是真不知道,否则为何不去求一求那细作?连这样隐秘的东西都能到手,偷拿紫云瞳的一方小印想来也不在话下┉┉ 傅春江看她沉吟不语,急忙又道:“贤妹!我府中虽无倾国丽色,也有几个小家碧玉还算像样,待会儿遣来,你随便挑选!” “飞岂能夺人所爱┉┉”韩飞故意摇头。 “我的还不就是你的┉┉”傅春江拍了拍她的手:“何必客气!” “诶!”韩飞仍是摇头:“姐姐你为了恭王,多少年呕心沥血,把倾国丽色一个一个都送进了她的别苑。留在府里的就那么几个像样的,再让给小妹,自己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小妹实在于心不忍啊!” “┉┉”傅春江咬的后槽牙直疼,却也无法:这韩飞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求她,此事如何办来?大堤一塌,水淹村田,难民无数,朝廷苛责,莫说乌纱,就是性命也堪忧虑┉┉届时恭王愿不愿保自己,能不能保自己,还是两说。可若依她的主意,由英王来当这只替罪羊┉┉ 韩飞也不再多言,笑吟吟的看着她。 傅春江暗自捏紧了拳头:不过是个把美人,留在别苑,连恭王的面也没见过,就送她一个两个,也不算大事。想到此,把头凑近了韩飞:“贤妹风华绝代,看不上庸常姿色也是自然!王驾早想送你几个绝代佳人,就先贮在别苑,嘱咐我得空给你送去┉┉哎呀,你看姐姐俗务缠身,竟把如许大事忘了个干净!真是该打,该打!” 韩飞故作惶恐:“王驾厚爱,这怎么使得?” “诶!”傅春江心中骂她虚诈,口里却赞颂不绝:“你才能卓越,又谦逊懂礼,王驾从来都是高看一眼。美人赠英雌,最是般配,最是般配!” 韩飞“哈哈”笑了:“承蒙恭王抬举,飞却之不恭了!也多谢姐姐!”又贴上她耳边低声言道:“小印一事,无须你费心,只静待佳音即可┉┉” “啊!好┉┉好┉┉”傅春江一边显出自己宽心大放来,一边暗自猜疑:莫非她在英王身边也安插了细作? “姐姐,还有一样┉┉”韩飞又压低了声音:“一旦成事,你要立刻上书朝廷,弹劾英王。就说自己虽奉命行事,然心怀愤怒,谓此举悖逆天心,罔顾民情,有违人道,罪大恶极!请圣上莫以心腹手足之爱,纵容乱国害民之行。你自己最好演一出自尽未遂的戏码,以示痛心疾首,愧颜无地,逼圣上表态。” 傅春江心下了然,又补了一句:“我言忍耻偷生,暂居郡守位,是为处置灾后遗患,安抚百姓,非因惧死。待水情稍缓,必伏罪阙下,请旨严惩,并附万民折及自己的一封血书。” “哈哈!”韩飞见她还算精明,满意大笑:“中游水道一开,万民枉死,朝野大哗,天下震动!我看这一次,紫云图还怎么包庇姑息她这惹下惊天大祸的小妹。” “┉┉”傅春江寻思一阵,有些迟疑的言道:“中游村镇之中,还有几家显贵的戚属,并几处前朝勋臣的祖坟┉┉” “都是哪几位?” 傅春江一连说了数个名字,听得韩飞眉开眼笑:“镇南侯的亲家、张御史的表亲、萧大儒的继父┉┉好的很!” “是不是得先把那些人撤出来┉┉” 傅春江问道。 “不行!”韩飞立时瞪起了眼睛:“姐姐,你又善心泛滥!一旦走漏消息,功败垂成!” “可镇南侯、张御史和萧大儒┉┉我都得罪不起啊!”傅春江为难的说:“被这几位盯上,我后半辈子就没好日子过了。她们遇事给你个小鞋儿穿,考绩风评写个劣等,再把我数落成儒冠败类,我还怎么立足朝堂,表率学子啊!” “呵┉┉”韩飞撇撇嘴:“我倒忘了姐姐是绍庆年间的榜眼!不过,得罪她们的人是紫云瞳,又不是你,你着错急了吧!” “┉┉” “那些亲戚才是不能救呢!”韩飞一锤傅春江的肩膀:“你想想看!一旦事发,白发苍苍的镇南侯在金銮宝殿嚎啕痛哭,圣上也得陪着掉两滴眼泪!张御史上个言词激烈的奏章,编到胤史里去传扬百代,圣上也难堪的要紧!萧大儒游走四方,振臂一呼,士女云集响应,圣上就得焦头烂额┉┉嘿嘿┉┉这种形势之下,圣上难道敢处置你?处置你,就是纵容英王,天下都不会答应┉┉” 傅春江恍然大悟,又问:“可我毕竟招惹了这些人,恭王会不会降罪┉┉” “嗬┉┉”韩飞皱了皱眉,只嫌她笨:“你一计使圣上不得不处置紫云瞳,形如自断膀臂,恭王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怪罪!姐姐,此事之后,你必得她重用,前程不可限量!” “哦!”傅春江将百事都问了个明白,这才放下心来:“我的大将军,真是旷世高才啊!佩服,佩服!” 韩飞斜睨她一眼,笑纳了这句恭维。 恰在此时,忽听得门外有人急道:“大人,大人,不好了┉┉” “啊┉┉大堤溃决了?”傅春江一凛,开门见是个心腹小军,立刻就问。 “不是!”小军看了一眼韩飞。 “但说无妨!” 傅春江现下已不敢得罪这位韩大将军。 小军低声回道:“英王一连两日亲去探查堤坝,今天,又去了襄亲王府和恭王别苑。” “嘶┉┉”傅春江倒吸一口凉气。 “现传钧命,令总督、都指挥使及西川军政大员戊时齐集郡守府,尚不知何事!” “这┉┉”傅春江看了一眼韩飞。 韩飞沉吟不语。 “你先下去!”傅春江朝小军一挥手:“预备迎接王驾和各位大人!” 等她走了,韩飞才朝傅春江一笑:“倒不用辛苦姐姐你去英王驾前诉苦,她自己已然按捺不住了!”看傅春江一脸紧张,又拍拍她肩膀:“别慌!先看看她要干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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