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赢在九龙城当众披红上轿,到了我大胤境内才又秘密潜回。他是不想落人口实,给你出兵的机会!”武德帝敲了敲炕几。 “可他也限住了自己,只能在军帐之中出谋划策,一旦上阵,露出双枪,我仍能名正言顺的跟玄龙要人!”云瞳眸光趋冷。 “他隐瞒身份┉┉”武德帝提醒道:“不是更给了玄承荫母女可乘之机?” “┉┉”云瞳一皱眉:“我已派了通夷语的十二月转道南疆,见机行事!” “女子出入聂氏男军不便!” “是┉┉”云瞳也想到了此点:“最好能烦夏叔走一趟,可他那肩上旧伤反复迁延,我有些放心不下┉┉” “朕帮你派两个妥当人吧┉┉”武德帝拿手指蘸了两滴茶水,在炕几上轻轻划了六个字。 云瞳近前一看,喜出望外,掉头拜倒:“臣谢主隆恩!” “戏词都念出来了,你还有没有点规矩┉┉”武德帝佯嗔一声,将水迹抹去,合上奏章,即命传膳:“给英王加一挂麻油鸡丝细面,多搁姜醋┉┉” 云瞳眉眼一亮:“您还记着我爱这口┉┉” 武德帝瞪了她一眼:“别忙打岔,你和安城凌氏又是闹哪一出?” 这事云瞳自己都说不清楚,想着含混两句,不妨武德帝问的极细致:安城城主是什么模样、什么性子?其夫、其弟又是什么模样、什么性子?凌家与李后是何关系?对其又是何态度?凌笑楚添的母父各是何人?现在何处?可有提到凌藏谷?因何提到?又都提到了些什么? 云瞳有的能答,有的答不上来,问皇姐是否要去查一查,武德帝却又摇头:“探凌藏谷多有去无回,不要费人费力了!” “可让神机堂出人出力!”云瞳建议道:“咱们只花些银子就是┉┉” 武德帝略一沉吟:“神机堂也不是什么活计都接┉┉以前,我和那位神秘莫测的老堂主打过交道,其人诡计多端,难缠的紧!” 云瞳想起李慕,也点了点头:“如今的这位小堂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灯,神通广大,邪气十足┉┉” “他有名字么?” “木子李,羡慕的慕!”云瞳答道:“藏头遮面,不知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就钻了出来┉┉他非要与我结盟,也搞不清真实目的何在?提的要求又让人琢磨不透┉┉” 武德帝听她细述了一遍两人在燕子园的秘谈,一时也想不通透,便又添了“李慕”两字在“聂赢”下面,还分出两条枝叉:一写青麒,一写神机堂;心中默默念道:第三桩麻烦┉┉ “至于老安城城主妻夫,我一问凌讶便知。”云瞳说道:“他如今正住在我府上┉┉” 武德帝笔尖一顿:“怎么住在你府上?” “呃┉┉”云瞳皱眉咧嘴:“凌笑妻夫说弟弟年幼不通世事,容貌又倾国倾城,孤身宿于馆驿,他们不能放心。拜托我关照保护┉┉” 武德帝听得皱眉:“你是又不好拂人面子?还是因为这个凌讶倾国倾城?” “呃┉┉”云瞳大囧。 梁铸在旁又适时凑趣笑道:“老奴就说呢,圣上是最知道英王心意的┉┉” “咳咳!”云瞳清清嗓子,指指面前:“梁大总管,你越发没有眼力价儿了,就不能提醒圣上,给我赐杯清茶么?” “不守朕的规矩,还想讨朕的茶?”武德帝“哼”了一声:“老梁不要理她!带着你的人出去,看看酸笋汤熬得了没有?” 云瞳听到“酸笋汤”,眼光又是一亮,忙不迭的嘱咐梁铸:“熬好了就端上来,我可只喝烫嘴的┉┉” 梁铸笑着应命,出门时就听武德帝轻拍桌子:“这是御前,还由着你挑三拣四的?回话!” “是!”云瞳拖长了声音,像在撒娇一般:“您不知道,那个楚添是针神楚红溪爱子,凌讶是药圣谭知深小徒,臣妹想着巴结巴结,请他们入宫给清澄哥把脉。虽说何先生就不凡了,可多些人看,说不定就多些法子呢!” 武德帝微微摇头:“同行相轻,何况都是医林圣手?若众说纷纭,倒叫人莫衷一是!” 云瞳想起凌讶一提医仙高足何景华就满脸不屑,老惦着要和他比个高低上下来,赶紧打住了话头:“皇姐说的也是!” “叫他们给你看看倒合适!”武德帝又道:“早年间你喝下的那碗药汤,我总觉得有什么古怪┉┉可御医看过,说不妨事,这些年你又是过的好好的┉┉” 云瞳眸光微烁,暗想:若依凌讶所言,我中的不是碧落十三香,可究竟是什么,还该找个时机问问清楚,否则终究是一桩心病┉┉ “眸眸?”武德帝看她皱眉不语,似含忧惧,便低声慰藉:“不必害怕,有三姐在呢!” 云瞳想起自己捧着父君灵牌,初出长门宫时,和姐姐抱头痛哭,她说的就是这样一句。霎时鼻间酸涩,连忙忍住,换了一事笑问:“凌讶说您也在安城藏了东西,是什么宝贝?” “一个小玩意而已┉┉”武德帝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凌讶说要嫁给你,你是个什么意思?” “我┉┉”云瞳挠了挠头:“不知道┉┉”看武德帝狠瞪自己,便作了个鬼脸:“没说谎,真的不知道┉┉” 武德帝“嘿”了一声,转身回了炕椅,在纸上又写下“凌讶”两字,旁注安城:也是个麻烦┉┉ 云瞳宽了大衣裳,坐到了旁边小几上,等着蹭吃御膳。 “听说你很宠着那两个暗卫!”武德帝要巾帕净了净手,又问道:“给一个修了大演武场,给另一个赐了耳徽?” “呃┉┉”云瞳不妨她又问这个,遮掩着答道:“他们随我征战芦城,立有大功┉┉又是皇姐御赐,所以┉┉我待之略厚┉┉” “这么说,你已经把他们都查清楚了?” “┉┉”云瞳顿了顿,支吾道:“还在查┉┉” 武德帝往她脸上瞧去,却见她不大自然的避开了自己审视的目光,不由眉峰微蹙:“男人宠着可以,不能辖不住,更不能放不开┉┉” “咳┉┉”云瞳暗自腹诽:这多少年了,您自己都放不开清澄哥,还好意思教我哪? “否则┉┉”武德帝不知想到什么,低声一叹:“到时候自己难受┉┉” “┉┉”云瞳愣了愣:“皇姐?” 武德帝吐出一口浊气,拾起笔在“凌讶”下面,又添了“叶、沈”二字,旁边画了个大大的空白圆圈:都是麻烦┉┉ 云瞳察言观色,试探着问道:“清┉┉呃,凤后千岁┉┉身子还好吧?” “嗯┉┉”武德帝淡淡言道:“三日后是他千秋,宫里除服,想着好生热闹热闹,你也来吧!” “是!”云瞳又低声说道:“臣妹求了一尊送女观音,在昆山沐浴佛光,据说极为灵验┉┉” 武德帝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你见着圆通大师了?” “嗯!大师安好!”云瞳将云隐寺之行又讲了一遍,末了笑道:“我还参拜了太.祖皇帝和孝慈皇后的衣冠冢,原来两位老祖宗是在寺庙结缘┉┉” “是在那里重修旧好┉┉”武德帝随口露出了一段皇家秘辛。 “啊?”云瞳大感意外:“到底是怎么个故事?” “┉┉莫非,你也想到深山古刹寻位佳人?” 武德帝眼皮微抬。 “不不不!”云瞳想起圆通等僧侣的“仙风神貌”,忙不迭摇头:“大师们修行之处,岂能随意搅扰?” “哼!” 武德帝白了她一眼:“知道就好!” 一时,梁铸指挥着小内监在炕桌和小几上各自摆好御膳,遵圣上吩咐,只留自己一人在旁侍候,其他的都打发了出去。云瞳见武德帝吃的十分简单,不过几样清粥小菜;自己面前却堆着不少荤腥,谢恩之后便又劝道:“皇姐每日辛勤,怎么竟吃的这样少?这如何能养好精神!该当好生补养┉┉” 武德帝不耐烦听这些,借着梁铸奉酸笋汤打断她的话:“刚才散朝后你都见谁了?” “敲打了敲打二姨┉┉”云瞳喝得太快,不妨被烫了一下,红唇起了个小泡。 “你还嫌自己嚣张的不够┉┉”武德帝瞪了她一眼。 云瞳吁了几口气:“不敲打,不老实!您对她照顾的够好了,还动辄跟着人混闹!她闺女也是个没脑子的,赶明我带她到军前,着意历练历练,就知道屁股该坐到哪一边了!” 武德帝淡淡一笑:“你要吓死攸华了!老二说什么了?” “说给我预备了三蒸九扣八大碗┉┉”云瞳冷笑一声:“哼!我小时候连饱饭都吃不上一顿,更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好东西。第一次参加皇宫大宴,眼馋那桌菜,盆干碗净的吃了个精光,被她瞧见,不知笑话了多少回!这又来了┉┉” 武德帝一怔,就听梁铸已在旁劝道:“王主,您别难过!您现在爵位比她高,俸禄比她多,功劳比她大,名头比她响!除了还缺个小世女,事事可都比她强!她心里不定怎么烦恼呢!” “哈哈!”云瞳朗声大笑:“好你个老梁头,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你家王主也不能白让她笑话了去┉┉” “不要胡闹!”武德帝一皱眉。 “知道!”云瞳狡黠的转转眼睛:“老梁来,给我再盛一碗热汤!” 武德帝吃了两口,继续问道:“老六在西川折腾什么了?” “她那别苑有暗道通襄王府!” “哦?”武德帝放下筷子:“仔细说说!” “┉┉”云瞳瞧了一眼梁铸,他立刻会意,亲自守到了门边。 “时间太紧,臣妹所获有限┉┉”云瞳压低声音,禀告了一阵,又道:“其时,琅郡大堤危在顷刻,臣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炸开上游洪口,将两府同时淹没。任她有什么机巧,也全打了水漂!” 武德帝沉吟半晌:“紫云锦之后,朕不想再有手足相残之事,伤及先帝之心┉┉” “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云瞳接道:“有些人就是执迷不悟┉┉” “再看一看吧┉┉”武德帝边想边道:“老六的别苑还是要为她修,正君也还是要为她娶┉┉之前她上奏给朕,说是属意寿宁侯家锦衣郎┉┉” 云瞳闻言心头一紧,立刻叫道:“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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