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兰仕步出宫禁,上了马车,往六盘街自家老宅行去,一路见街市繁华,行人如织,回想当日获罪抄家,亲人离散的情景,真有恍如隔世之感。快到街角时,忽然看见那座熟悉的彩绘牌坊,幼时常在此处和小枫、小莫嬉闹玩耍,如今各处分别,难以相见,不由心中更添感慨,当即命车停住,幽然叹息:“还是去住馆驿吧!” “大人,府邸正在加紧修葺,贵宝眷说话也就要到京了!”跟着她办事的小差役连连赔笑“您再委屈几日。” 孙兰仕阖目将息,心中却是叹声不绝。到得馆驿,才上后楼,就见门口候着一个年轻男子,见她归来,连忙跪下行礼:“奴才见过大人!” 孙兰仕愣了一下:“你是何人?” “奴才┉┉”见她完全不记得自己,男子颇感委屈:“奴才是毓庆宫明意,奉凤后千岁之命,特来侍候大人!” “哦!”孙兰仕这才想起来,他是在千秋宴上给自己斟酒的那个小侍:“起来吧!” 见她递手相搀,明意破涕为笑,轻轻搭了一把,撤步相随。 “你多大了?”孙兰仕进屋坐下,传了晚饭,边吃边与他闲话,先问了母父家族,又问入宫几年,都曾服侍过哪位主子。听说他一直在沁阳身边当差,便又问起宫主脾性怎样,喜好如何,在宫中受不受皇帝重视等等。 明意见她儒雅可亲,说话和颜悦色,心下始安,便尽着自己知道的,和她聊了个尽兴,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美玉,奉给孙兰仕:“才刚给宫主磕头,宫主赏了这个,说权当给奴才的嫁妆。” “宫主慈心柔肠!”孙兰仕接过来端详了半晌:“该收在妥当处才好!” “是!”明意见她这样吩咐,自己不敢将宫主赏赐再收回怀内,就轻轻放于桌上,又忐忑问道:“大人,府上封君在否,容奴才拜见!” “爹娘都已仙去!我尚未迎娶正夫,家里有个侍候元服的小侍。”孙兰仕轻叹一声:“再就是舅父和表弟了。人丁稀疏,家业不旺!你跟着我,日后怕要受苦。” “大人才能卓著,前程似锦!”明意连忙答道:“能跟随您、侍候您,是奴才的福气!” “┉┉”孙兰仕挑起他下颏来,静静看了两眼:“你怎么知道我才能卓著,前程似锦?” “┉┉奴才听宫主曾经说起┉┉” “哦?”孙兰仕心思一动,拿拇指在他唇上轻捻了一把:“真会说话!” 明意羞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又道:“天色不早┉┉大人┉┉早些安置吧┉┉” 今天晚上,紫云瞳会不会去审问小莫?若审问的满意,会不会留他侍寝?孙兰仕透过明意一张清秀羞赧的脸儿,想起另一张俊美明澈的面孔,心头顿起一片焦躁:她煞费苦心的又救又教,那个小呆子却对着旁个女人又羞又笑,还会曲意承欢,软语求怜┉┉ 明意见她痴愣愣的盯着自己,心下又是甜蜜,又是慌张,矮身一福,低声言道:“奴才给您叫水去┉┉” 方一转身,忽觉腰间劲风扫过,那位看上去似个文弱仕女的孙大人忽然一臂捞起自己,直掀落榻。 “啊┉┉唔┉┉”明意才惊呼半声,就被她压上身来堵住了唇舌。衣襟衫带旋即扯落,一只温热的手急切的从腰间朝下摸去,不几下,弄得自己全身都发软发酥,抑制不住的呻.吟开来。 “小呆子┉┉”孙兰仕含糊不清的叫道。 “嗯┉┉”明意糊里糊涂的想着:我怎么呆了?莫非大人是嫌我不会侍候?他轻轻挺了挺腰,也不知碰到了哪里,就觉身上女子猛的一颤,忽然狠狠在自己杵尖上掐了一把。 “啊┉┉”明意疼的大叫一声。 孙兰仕扣住他挣动的细腰,使劲压进了体内,不顾明意嘶声哭号就大动起来:处子初夜哪有不喊疼、不求饶的?只可惜┉┉听不见小呆子的了┉┉ ┉┉ 沈莫记着云瞳要他千秋宴后坦白一切的吩咐,磨磨蹭蹭的挪步进了正寝,谁知遇见冯晚告诉:“王主歇在邀凤阁了。哥哥有事要禀,若不甚急,可明日再来。” 沈莫暗自松了一口气,才要掉头离开,忽听小西的声音传了出来:“池公子心里惦着别人,怎么王主还能喜欢他呢?” 沈莫身子一僵,下意识停了脚步。 冯晚好不尴尬,四下看看并没别人,赶紧朝里喊道:“小西,你挨了板子,还不长长记性?又敢背后议论主子。” “谁说池公子心里惦着别人!”小北听不得他又来排揎离凤:“明明他只恋着王主,几次都要死要活的。” “那他之前为什么还珠?” “这不是又戴上了嘛!” 听他们言来语去的又快争执起来,冯晚顾不得相送沈莫,赶着进屋去约束解劝:“之前的事都过去了!你们老掐着不放做什么?” “就是,干嘛掐着不放?”小东懒懒糯糯的声音传出来:“池公子以前喜欢赤凤太女,现在喜欢咱家王主,这有何稀奇?王主比那人强,比那人好,更比那人用情深。” “比人强,比人好,比人用情深,你就会喜欢上么?”小南憨憨问道。 “废话!”小东敲了一下他的头:“难道你会喜欢一个不肯护自己,不想懂自己,不会爱自己的人吗?” “┉┉可是┉┉”小南挠了挠头:“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小东眨巴几下眼睛,忽然放声大笑:“笨南南!我就吓过你那么一次,你不会真把我当成女子了吧?还让我护着你,明白你,喜欢你?等下辈子吧!或者你求我爹赶紧再生个闺女出来,十几年后好娶你回家。” 小南红着脸跑出门,迎头就撞上了痴痴而立的沈莫,“哎呦”一声捂额叫道:“沈使大人,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沈莫垂头避开他们纷纷看来的好奇眼神,向自己住处走去,一路恍恍惚惚的想着:以前,我一心盼着表姐许诺娶我,可那日她真的许诺了,我却没有想象中的安心!一直不知是什么缘故,今日听了小东的话才得明白:原来我不是盼着表姐娶我,而是盼着有朝一日她肯护我,能懂我,会爱我┉┉ 她很强,我都不知道她有多强!我以为她是个安静读书、不擅权谋、专情唯一的柔弱女子,还想着尽一己之力,保护她一生平安。可谁知┉┉沈莫想起今日殿上情景,惨笑一声:原来她武功莫测,心机深沉,什么事都早已谋算精当。我在她眼里、心上只是个“最能拖累人的小呆子”罢了┉┉她说娶我,不过是为了让我放心的当个耳目,通个消息,好助她立份像样的功劳,早日得王主、圣上青眼,飞黄腾达。若非怕我供出她来,她不会教我说那些话,估计还是如当年把我扔在别苑一样,不会过问一声死活。 沈莫抹了一把眼睛,忽又想起葛芃碎杯,有人偷击自己,被云瞳一力挡开。变起仓促,难于防备,她竟能护我周全!她待我若非出于真心,焉能处处留神,时时在意?两相对比,谁用情深?沈莫叫着自己的名字:你还体味不出来么? 走回抱厦,才推开门,就见叶恒正等在屋里:“沈兄┉┉呦┉┉怎么哭了?” 沈莫连忙以袖挡脸。 “王主她┉┉”叶恒转转眼珠,故意揶揄道:“又欺负你了?” 沈莫擦净眼泪,紧吸了两下鼻子:“没见着王主,她去邀凤阁了。” “噢!原来沈兄吃醋,才哭鼻子!” “你┉┉”沈莫背过身不想理他了:“你一准就猜着王主不在,却不告诉我,让我白跑这一趟!” “小弟还猜着些别的事,告诉你可好?”叶恒笑吟吟拱手一揖:“权当赔罪!” “什么事?”沈莫看了他一眼。 叶恒闭上房门,拉他坐到榻上,低声言道:“今日殿上气氛异常,大胤、雪璃争锋,恭王、和王发难,刀光剑影之间,险象环生┉┉你,可有所感?” 沈莫听他细细说了一日见闻,心头突突乱跳:“你是说,她们以为我是雪璃刺客?” “内情如何,我也不知。”叶恒也觉谜团重重:“但那位葛侧君不挑别人,专要会舞刀的暗卫献技,此事颇不寻常。” “王主她┉┉”沈莫蹙眉咬唇:“不会也作此想吧?” “暗卫见疑主上,从来都是不审即杀。她舍力相救,足见深情!”叶恒长叹一口气:“沈兄,池公子今日言道:知己既遇,复所何求?你一再辜负王主心意,让她连番空等,连我┉┉都生你的气,也替她难过。” “┉┉”沈莫心尖一疼:“我┉┉不是┉┉” “非常之时,王主有一事不知,便难于掌控全局。”叶恒苦心劝道:“要真有什么万一,累她遭难,你┉┉岂不悔之晚矣┉┉” “┉┉”沈莫坐不住了:“我刚才去正寝,就是打算┉┉” 叶恒深看了他一眼:“虽然你不是个真正暗卫,可自京郊相识以来,你我一路伴着王主,风雨同行,颇感相契。只盼┉┉咱们日后也能长长久久作对儿兄弟┉┉可好?” “┉┉啊┉┉”沈莫呆了一呆。 叶恒上手就往他肩窝处狠锤了一拳:“没拒绝就是默应了!一诺千金,不许反悔!” “你怎么学的和她一样无赖!”沈莫红了脸庞。 叶恒一笑转身:“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你也赶紧睡吧!” “阿恒?”看他已快到门口,沈莫忽然问了一句:“池公子他┉┉以前真的喜欢赤凤太女?” “咦?”叶恒奇道:“怎么没来由的问起这个?” “刚才听小西几个议论┉┉”沈莫不自然的避开他探寻的眸光。 “不知道!” “那┉┉你说王主在意不在意?”沈莫小心翼翼的问道,心中却想:不会在意吧,要不王主能几番相救,一直盛宠,还赐他耳徽┉┉ “不好说!”叶恒想了一会儿,也没头绪。 “┉┉”沈莫不想他是这样回答,脸色白了一白:“要是┉┉王主直接问池公子,他会不会┉┉说实话?” “实话若是“喜欢”两字,那最好一辈子别说。”叶恒想起离凤给云瞳惹来的那些麻烦,心中一阵不快:“心上的刺最不好拔!万一王主误会什么,岂不是又要受伤┉┉” “┉┉”沈莫一颗芳心猛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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