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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殿静无声息。太上君卿们不明凤后何意,互视几眼,各自沉默。余者侍子、内官、宫人岂敢胡乱插话。    我怎的不能参选?从奕咬了咬牙,出班跪禀:“请千岁明示!”    “韶定末年,先帝欲为皇女聘娶从侯第二子┉┉不就是你么?”清澄勾唇一笑:“从侯拒不应旨,先帝尚未降罪而龙驭上宾,此事尚未处置。你身份未明,该侯诏阙下┉┉焉有参选侍子之福?”    “┉┉”和从奕一起待选的侍子们各个听得心惊,都悄悄的朝他望去:皇家要娶,从侯不应,此事悬空多年,却未作罢!如今千岁挑这个时候旧案重提,以先皇未决之事,不许锦衣郎参选,那意思不就是┉┉    母亲拒皇家之婚,皇家便绝我嫁人之路!从奕身躯直抖:按凤后所言,我何止嫁不得眸眸?就连想嫁个平头百姓,此生也不能够了!    “哎呀┉┉”太上君卿们满带同情的看向从奕:多好的一个小郎,容貌秀逸,气韵娴雅,听说还是满腹才华,若空老闺中,早殇尘世,可不让人疼死。也不知他那娘亲怎么想的,就真敢抗旨拒婚。    清澄似乎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从氏,退下吧┉┉”    “千岁容禀┉┉”从奕狠狠压下心头骤涌的慌怒凄哀,叩下一个头去:“圣上曾钦命奴才今年参选,奴才是奉旨而来。”    “哦?”清澄持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脑子也在飞转:曾有一道这样的圣旨么?    “奴才领内尚书职赴麒迎彼皇子前,千岁曾于明光殿亲口宣示:圣上有言,若我尽心任事,其行不出差错,待功成而归,便允卸去内职,应今年侍子之选。”从奕一字一句的说道:“奴才于洛川,奉英王令,出试三场,一负两胜,又以射日图赚白银十五万余两,力压雪璃┉┉奴才不敢言功,然,亦不敢堕我大胤鸿威┉┉”    嗬┉┉原来是搬出这些来了?清澄饶有兴味的听着:“所以┉┉”    “奴才录名,礼部定然上奏请旨,既颁赐铭牌儿,便是天心已然昭允!”从奕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猛然拜倒:“奴才┉┉恭谢皇恩浩荡!”    “哦┉┉”众人低呼:这说的在理啊!    嘿!还不错┉┉清澄低低一笑:被我当头一棒,他没乱没哭,还能想得起那条口谕,当成了自己护身符┉┉不易了!确乎衬他锦衣郎之名。    “瞧瞧┉┉”一位太卿有心帮从奕讲情,却先拐弯抹角赞扬皇帝:“咱们圣上真是要多仁慈有多仁慈,为个小郎的事儿都想的这样周到!”    “是啊!”太上君卿们纷纷附和:“圣上厚恩,许从侯家下戴罪立功,也亏得这小郎有些本领,行事不辱国体。”    “要说最体圣意者,非千岁莫属!”杜献是知道凤后与寿宁侯妻夫既往纠葛的,生怕自家主子耽于前嫌而违了武德帝心意,忙不迭的借恭维暗作提醒。    清澄听他们言罢,淡淡一笑,又问从奕:“圣上既降隆恩,你从氏又当如何?听说寿宁侯每思旧事,不认己非,时对英王冷嘲热讽┉┉是何道理?”    “┉┉”一听此问,从奕刚落回肚中的心猛又提到了嗓尖,暗道:看来娘亲的那些牢骚,圣上凤后皆心知肚明,这是有意敲打┉┉    “啊?”太上君卿们皆有些愣神:英王现为圣上倚重,是国家栋梁,不说曲意巴结,还敢讥讽嘲笑,这位寿宁侯也太不知个好歹了!    “从氏,回话!”清澄见从奕脸色白了下来,紧着又逼了一句。    “千岁恕罪┉┉”从奕垂头禀道:“奴才身为人子,不敢言母之过,然┉┉愿替改之┉┉”    “嗬┉┉”清澄唇角微牵:“不知你想如何改之?”    从奕在袖中捏起自己冰凉的指尖,缓缓言道:“奴才┉┉当谨遵圣意┉┉”    无论圣意如何,你都会谨遵么?清澄玩味着他的话,面露笑容:这答的也算是恰当了!母亲忤旨,儿子应婚,可不就是替改其过,忠孝有之了?    从奕看他拾起自己的铭牌儿,左看右看,蹙眉吁气:“本宫想为圣上分忧,可又觉得有些为难┉┉”    太上君卿们久浸宫闱,最会察言观色,已明帝后心意,便争先来铺垫个台阶:“千岁,可不能黜罢这小郎啊!否则,不就是答允了寿宁侯可为儿子自行择配,昭告天下臣子可随意抗旨拒婚了么?不说别的,天家脸面要紧!”    “┉┉”从奕心跳砰砰,只觉时钟每过一分都如熬了一年一般,半晌,终于盼得铭牌翻落之声。    “说的也是,当请圣意定夺!”清澄做足戏后,幽然一笑:“从氏中选!”    “谢千岁!”从奕只觉心跳都停了一拍。眼见内官来领自己,又忙俯首补了一句:“圣心仁厚宽广,恩被苍生,奴才沐浴其中,感激无极!”    这是怕圣上绝你嫁路,名为颂扬,实则将军┉┉哼!清澄斜睨了他一眼,暗道:就凭从贵金那不识抬举的德性,你孤老闺中也是活该!不过,真要如此,以小七怜香惜玉之品性,怕要整日入宫在圣上驾前聒噪┉┉那可烦死人了!    从奕之后,又选了一人,余者皆赐银出宫。凤后降座,亲往懋勤殿东暖阁,向武德帝禀告殿选之况。    梁铸迎候在外,施礼赔笑:“圣上邀千岁共膳,等了有一会儿了!”    清澄边行边问:“圣上今日兴致如何?”    “好的很!”梁铸笑回:“尤其是看了千岁拔中的侍子名单以及听了他们应对之词后,圣心颇为舒悦┉┉”    ┉┉    侍子们出宫之后各自登车回府。    听说清涟顺利中选,贺兰桑妻夫大为高兴,排开酒宴,为他洗尘。席间听了凤后问话,渠氏捂着胸膛连声哎呦:“怎么千岁一点情面不留,还翻出青楼赎买小倌儿的破事来了?他是你亲哥不是?不肯帮忙,也别为难啊!”    “我细想了,哥哥还是为着我好!”清涟劝慰姨父:“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遮不住,盖不了,众口铄金,难于辩白。如今哥哥是给了我个当众澄清的机会。”    “哎呀,我家涟涟是个明白孩子!”贺兰桑恍然而悟,大生赞赏:“自此之后,你不会再因此事遭受诟病,反倒是急公好义之名得天下传颂。千岁这招高明,啊,实在高明!”    “那是其一┉┉”清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二来,哥哥也为提醒┉┉虽行善不求回报,也不要使自己处处吃亏!”    “哦!”渠氏的脑子转的比妻主快:“是呢,是呢!该和英王说去,若非我家小涟古道热肠,她在洛川见得着自己的元服公子么?又在交泰殿留得住那只装凤凰的妖精么?”    “姨父!”清涟皱眉打住:“别这么排揎池公子,人家是一位世族闺秀。更别┉┉和她说去┉┉我又不是为了引她注意,才做这些事的┉┉”    “不说,不说!”渠氏看了贺兰桑一眼,抿嘴儿直笑:“我不信英王忘得了!她不是诚心约你后会么?聘礼可都提前送过来了,啧啧┉┉一瓶万金难买的九花墨玉膏!”    ┉┉    上京韩侯府。    听韩越细说了殿选经过,不等爹娘开口,韩飞先就跳了起来:“我就知道贺兰清澄不安好心┉┉”    “坐下!”韩宜断喝一声:“恁的沉不住气,白封你一个三等侯爵。”    胡氏见韩飞仗义为自己爱子抱打不平,心中极是受用,连忙从旁劝道:“侯主,您怎么又说飞儿?孩子明明讲的在理!”    “在理什么?别来添乱!”韩宜皱了皱眉:“这是凤后故意作践么?不得圣上默允,他岂会如此嚣张!”    “母亲的意思是┉┉”韩飞心知肚明,面上却作懵懂之状。    “圣上此举,一来是借申饬儿子给我个下马威:少在她面前搞小花招。”韩宜冷哼了一声:“二来,也为试试月郎的性子,能压、能打、能制得住不能!”    韩飞听到此处“噗嗤”笑了,对着韩越揶揄道:“不知圣上现今是何等的失望?”    “嘿!”韩宜狠盯了儿子一眼:“你可是要出名了!颍川韩氏养出个油盐不进的傻大胆皮猴来,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放去!”    “┉┉诶?我们月郎怎么不贤惠了?”胡氏最听不得谁说自己的宝贝疙瘩不好,登时就发作开来:“他贺兰清澄性子就不野么?他要是谨守闺门规矩,能┉┉”    “闭嘴!”韩宜一拍桌子:“少说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人家现在是凤后。”    “娘,我参选是参选,绝不进宫!”韩越在家说话,毫无顾忌:“就是龙车凤辇接我去当中宫主子,我也不去!”    “嗬┉┉”韩宜被他气得直笑:“也就爹娘姐姐稀罕你,你还以为自己真是个宝呢!谁拿龙车凤辇迎你!”    “小弟,此事你尽管放心!”韩飞拍拍他肩膀:“圣上今日试探之后,坐实了你与英王的闲话,又见识了你这份桀骜无畏,绝不会再动选你入宫之心。”    “真的?”    韩飞高深莫测的一笑:“她能由着你每日顶撞凤后?哼!欺负过贺兰清澄的人,她可是一个一个都快收拾尽了┉┉”    ┉┉    寿宁侯府正寝    从奕一一禀告了殿选之遇,吓得父亲邢氏心慌肉跳:“天啊,天啊!这是凤后说的?”    “好个贺兰清澄!”从贵金冲冲大怒:“他一个寒门小吏的儿子,当年连进二殿(指贞敬殿和奉恩殿)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参选宫人,靠着投机钻研,当了个小小的内廷尚书,在铁后面前卑躬屈膝,屁都不敢多放一个。现在一朝得志,草鸡充凤,竟敢欺凌我侯府贵子┉┉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侯主!”邢氏急急阻拦:“您小声一些!”    “娘┉┉”从奕都不知怎么劝母亲才好:“儿子不也当了小小的内廷尚书,在凤后面前卑躬屈膝┉┉今非昔比,哪能再提旧事!”    “非提不可!”从贵金呼呼喘气:“让他知道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再提下去┉┉”从奕心头堵得难受:“娘!凤后今日所言,必出圣上之意。已降隆恩,许我参选,从氏又当如何报效?您┉┉听不出来这内里的警告么?”    从贵金一窒。    “侯主,您再若固执,莫说孩子的前程,就是您的爵位,咱家百十余口性命,都堪忧虑!”邢氏联想到英王的告诫“已然一而再,不可再而三”,登时惊出了一背冷汗。    从贵金僵的更甚。    正在此时,管家回报:“启禀侯主,阜成街高大人拜帖相请,说恭亲王举办诗会,邀您共往!”    “娘!”从奕跪下攀住母亲的衣袖,哀哀求道:“您就疼儿子一回,千万莫再去了┉┉”    “侯主!”邢氏也过来低声劝道:“万请您三思!先帝膝下几位┉┉除了五┉┉哪儿真有慈眉善目的菩萨啊!”    “唉!”从贵金呆了许久,终于闭目长叹一声:“回拒高大人,就说我┉┉心疾发作,行动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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