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麒送亲使团馆驿 长风疾步进入凌霄宫主所居院落,未等掀帘就忙着禀告:“主子,消息出来了!坊间一片哀嚎!” 李慕唇角微牵,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这么说,是本宫赌赢了?” “呃┄┄”长风揉了揉鼻子:“没有!” “没有?”李慕笑意顿僵,放下已经端到了口边的茶盏:“胤皇指了谁为英王正君?” “谁也没指,悬而待决!”长风将整个侍子大挑最后结果详细报上:“韩越和贺兰清涟只是中选,未予赐婚,胤皇口谕要等雪璃和安城两路回信之后再定;只将从奕册为英王侧君,理由为:当全孝贤皇后遗命;而把曦和宫主养子给了恭王,说是亲上加亲!” “┄┄”这结果有些出乎意外!李慕抱臂沉吟,半晌低低一叹:“好个紫云图┄┄原来是用了这么个“其它”法。” “主子,胤璃联姻不是好事啊!”流云在旁急道:“万一┄┄” 李慕朝他摆了摆手:“不用慌!葛后怎么可能答应这门亲事?” 流云与长风互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不可能?” “素问是葛千华遗孀,就只这一个身份,余生也是再嫁无望!”李慕想起那个面柔心壮的冷情男子,不禁幽幽一叹:“何况他还是元寿宫主,小璃皇的最后依靠┄┄葛太后是既喜欢他,又防着他,恨不得把人关在宫里,每天亲自盯着┄┄如何能让他嫁来紫胤┄┄” “┄┄”流云惋惜不已:“真是佳人命薄啊!” “至于凌讶┄┄”李慕眯了眯眼睛:“要甘等着紫云瞳上门求亲,怕也要等到下辈子去了!” “安城富甲天下,六国谁不觊觎。”邀月听得明白,径自笑笑:“凌氏从不与六姓皇族结亲,若真为英王破了这个例,雪璃第一个就不能答应!” “是以紫云图姐妹现今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真去提亲!”李慕点了点头:“我就是纳罕凌笑姐弟,难道不晓其中厉害么?怎么就敢大喇喇的说出来属意紫胤英王,公开得罪雪璃葛相!” “奴才觉得,凌城主不过是抬出紫胤,抗衡雪璃罢了!”邀月答道:“葛千华想逼凌少爷嫁给自家甥女,那不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凌城主哪能同意?可若要找个借口拒绝葛家婚事,普天之下也就拿英王当挡箭牌最为简单,也最为合适。” “有道理,只不过┄┄”李慕想起自己所见,转转眼珠儿:“凌讶却是真心喜欢紫云瞳,都住到英王府上去了。那脸皮厚的,赛过城墙拐弯!” “主子,要听您这么说来┄┄”流云又问:“韩越和小贺兰当这侍子,是要当到老了!” 李慕摸着下巴,讳莫如深:“那倒未必!我猜不出两年,胤廷人事必有大变┄┄” “哦?”流云几个都是眼睛一亮。 “英王可有奉诏?”李慕话锋一转。 “是!”长风点头:“奴才打听来的消息是英王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叩头谢恩了!” “那恭王呢?” “恭王更有意思。”长风答道:“在府中摆筵庆贺,通宵达旦!” “咦?”流云极是诧异:“她们不都上本求娶从家锦衣郎为正君么?皆未如愿,怎么不争不闹?” “还争什么,闹什么!”李慕一嗤:“一个赛一个的聪明人!还看不清胤皇这招缓兵之计的奥妙所在么?” “┄┄”流云挠了挠头:“主子,奴才就没看清楚┄┄” 李慕白了他一眼,继续问向长风:“韩宜是何态度?” “韩宜是个老狐狸,从不轻易表态!”长风答道:“不过奴才打听出来,韩飞似乎气的不轻,和她亲近下属发了一顿牢骚。” “哦?”李慕很感兴趣:“都发了些什么牢骚?” “明里是为小弟终身着急┄┄”长风低声说道:“暗里却在抱怨胤皇拆人婚姻。说什么英王权盛,她韩家功高,又携手在外征战,御座上的人难免会不放心。倒头来只苦了韩越,有情人结不成眷属,累得青春蹉跎,深闺寂寞。她当姐姐的着实心里难受!” “呵呵┄┄”李慕听得都笑出了声:“还真是姐弟情深啊!要是韩越被征入宫,她再来陈情泼泪,效果必定更好。如今却是一肚子苦水不能尽情倾倒,可怜这份难受了!” “主子觉得韩家会怎么做?” “韩宜拿儿子挑拨紫云图姐妹,意在让她们生出嫌隙,都来拉拢自己,保住兵权。”李慕一笑:“不想却被胤皇反将一军。这一次,她得自己让出些筹码主动交易了!” “怎么说?”流云不解:“难道她就那么疼韩越?为了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儿子自然是心疼的!可若说让步全为儿子,也是笑话!”李慕笑道:“四年前上京变乱,胤皇初登大宝,若得韩宜投诚,你们说她当时会怎么样?” “自然是心花怒放了!”流云耸耸肩膀。 “何止心花怒放!”李慕一嗤:“一定有求必应!除了凤后的位子不想给,其它的,只要韩宜开口,胤皇就没有舍不得的。可如今┄┄” “如今,胤皇坐稳了御座!不肯再受制于人!”邀月偏头一笑:“我说的是吧,主子?” “不错!”李慕赞许的朝他看了一眼:“虽然心里还是对那十余万铁骑精兵馋的慌,却不会任由豫王旧部漫天要价了!韩宜是个识时务的人,这形势看的明白着呢!她这几日定然是闭门不出,苦筹对策,翻翻自己的家底,琢磨琢磨胤皇的心思。看看什么是人家想要的,再算算什么是自己能给的┄┄” “原来如此!”流云这方恍然。 李慕看着自己的几名亲信一笑:“她是这样┄┄清流那一方,又作何反响?” “大学士苏勉等人都颇感意外,不想胤皇会如此处置!”长风继续答道:“毕竟“如何收归豫王旧部”一直都是朝廷心病,能“兵不血刃”是最好!” 李慕重又拾茶慢饮:“难得韩宜开出条件,可胤皇为安清流之心,竟是弃“利”顾“义”!苏勉等人经此必感激涕零,要尽心报效了!” “她们会怎么报效?” “紫云瞳不是早指了路么?了却帝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李慕把玩着茶杯:“胤皇若将谁视为施行新政的碍脚石、挡路虎┄┄你们说清流难道不该替主分忧,充任前卒,以回报这份难得的知己之遇么!” “那韩飞就更得觉得难受了!”流云拍掌而笑:“只怕到时她也没空难受了,得打叠起全副精神对付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明枪暗箭!” “胤世宗皇帝当年自上而下强推新政,因阻力过剧,一败涂地!”李慕忆起师傅的感概,惊觉今日方有所悟:“紫云图却能审时度势,步步为营,先启民智,再扶清流,使除旧布新之举,顺乎民情民意!逼得门阀贵族不得不改弦更张!比之乃母,棋高一筹啊!” “主子┄┄”流云笑嘻嘻的恭维道:“您说的这样头头是道,就好似她在您面前是个透明人呢!您更厉害!” “厉害什么!”李慕摇了摇头:“事前未料,事后方觉┄┄做紫云图的对手,危险太大!我还是乖乖藏在后面,适时推波助澜,给恭王、韩飞那些人帮个忙、提个醒也就是了。”一时又想起同乐坊赌局,有人独胜,又皱眉问道:“那位陈娘子可来兑银了?” “尚未!” “她是何来历?” 几个亲侍互相一看:“堂里有规矩,只拿金银说话,不究客人身份。” “此人要好生查一查!”李慕指示下来:“连紫云瞳都未猜到皇姐的心思,她却能一语中的┄┄这份见识,绝不仅是个闲散的江湖中人!她委托神机堂的事儿也很奇怪。” “是!”长风等躬身领命。 李慕一抬头,见邀月一副皱眉沉思之状,便开口问道:“想什么呢?” “奴才在想该从何处查证此人身份。”邀月答道:“如今,我们所知的不过三点:卷发、蓝眼、姓陈!” “自然是从前两项入手!”流云不等李慕发话,自己便说道:“姓陈有何奇怪之处?” “陈┄┄”邀月看看李慕:“是碧落国姓!” 李慕眸光一闪。 “可六国之中姓陈的比比皆是!”流云诧道:“碧落皇帝最爱拿国姓赏人,有战功的赏,有业绩的赏,当宠臣的赏,这还都说得过去。可连制药的,卖货的,只会坑蒙拐骗的,甚至俘虏来的敌酋也赏,也太┄┄嘿,是吧?怪道最后亡国,脑子有病嘛!” 他说的毫无顾忌,李慕却不搭腔,只言:“碧落王朝留有无数隐秘,单只归元大法、六件神兵就惹世人无限觊觎,遑论其它?查查也好,有备无患!” “主子,您动动嘴儿,堂里姐妹就要跑断腿儿呢!”流云嘟囔一句:“那些说是隐秘,其实众口相传,早失了当初模样,听起来都是神神鬼鬼的。” “所以要你查啊!”李慕白了他一眼:“哪些是神话,哪些是事实?查清一件回报一件!” “呃┄┄”流云叫苦不迭:“是!” 长风看他吃瘪,抿嘴儿一笑,又来禀道:“主子!礼部挑选的吉日,就在本月。您和锦衣郎都是英王侧君,谕旨同时出嫁!” “同时出嫁?”流云撇撇嘴:“那主子得多委屈啊!” “胤皇新政推行简朴,英王身为御妹,自当以身作则!” 李慕仰头将剩茶饮尽,品了品苦涩滋味:“国弱民穷,青氏自身都难保全,我受这点委屈又何足道哉!”他唇角一嗤:“我那母皇不是早说了么,宫主不能为国效命,生养何用!” ┄┄ 入夜时分,寿宁侯府后院已安静了下来。从奕坐在灯下,反复摩挲着那个刻着“缘”字的木鱼小印章,唇角微露笑意:果然姻缘一世牵!再大的苦难也都过去了!以后,我和她┄┄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少爷,郎主让您早些休息┄┄这几日没事┄┄没事就不必到前面请安了!”小唐轻声禀报。 “嗯┄┄”从奕听他支支吾吾的,心中已明其事:娘亲接了圣旨,对自己要与凌霄宫主同时出嫁心有不忿,正在房中大发牢骚。爹爹不想他过去听见又生烦闷,这才暂免晨昏定省。 “少爷,您想开一些!”小唐见他生出郁色,以为也因此事委屈,连忙上前解劝:“英王与您是打小的情分,深似海,重如山,外人哪比的过呢!回头花烛之夜,她一准儿和您共度!” 从奕苦涩的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忽听得窗口传来一声低笑:“还等花烛之夜么?我现在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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