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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有日子没见了,正好借机聚会聚会。”    “太后说的是!”葛芃立刻接道:“正想着过两日去府上拜望宫主,谁知就这么巧,在此遇见了。”    “是啊,真巧!”素问答着葛芃的话,冷淡的眸子却往葛岩脸上一拂:知道今日我来找你为有话说,作什么还把葛芃梗在这儿?    葛岩回以淡淡一笑。    ┄┄    四月,权相葛千华遇刺身亡,璃国政局大变,葛岩以太后之尊垂帘摄政,执行铁血之策,严苛酷厉,威惧朝野。短短四月,太后内秉风雷之戾,外仰葛府遗泽,收军权,把国务,铲除顾命王臣,压制皇室宗亲,凤凌御龙之上。每隔几日都有廷臣遭罢黜、官员被逮问的消息传出,百姓们看着御林军在街上奔来跑去,抄家,抓人,刺配流徙,籍没监管,便是些金枝玉叶、龙子凤孙也不放过糟践,遑论其他。原来的簪缨世族,门阀大家说倒便倒,说完就完,女孙屠戮殆尽,儿郎横遭欺辱,五间楼刑场的血就没有一日干过,宗人府遣判郎奴的哭声就没有一日断过。葛后积威之下,官宦战栗,臣民自危,玉渊陷在一片恐怖之中。    饶是如此,仍有不怕死的“忠臣良吏”前仆后继,死谏幼主。月初,言官梁佑抬棺上朝,揭太后罪九,谓:不敬天法祖,不慈仁待民,绝宗室后嗣,害肱股良臣,任用奸佞,盗持权柄,□□宫闱,酷刑不法,妄兴战乱。公鸡司晨,祸大璃万世基业。其人负先帝,亵神明,不足仰承宗庙之重,请废尊号,归后廷伏罪,另择贤明,以辅弼圣主。    表章一上,满殿大哗。且不说其它几条,单就太后淫宠内监,污秽宫闱一事,朝臣们但有知道些底细的,都是装聋作哑。而梁佑竟敢当殿明言,实秉吞天之胆。她指着葛岩的鼻子骂道:“上有邪好,下必佞从。太后青春寡居,身心寂寞,若不却欲修德,以德止情,必有宵小之辈望以色进,而致纲常大乱。而太后又置男宠数人,更违天和,帷幄之中,混阳乱道,糜烂不堪。倘上行下效,大璃风气何有澄明之日?非只贻笑四国,更将遗羞万代。太后此举伤先帝之明,毁圣主之誉,动大璃根本,罪莫大焉!”    葛岩勃然震怒,冲出帘幔,将奏章撕了个粉碎,也不令三堂会审,直接喝令龙禁卫将个胆大包天、不君不臣的梁佑刑杖至毙。打到最后,梁佑全身骨骼都断成了碎块,葛岩犹不解气,又命投尸郊外,令野狗分食。旨下夷其家,谁知御军往捕,梁家大门开敞,四壁空空,只有病衰老父在堂,闻女所为,叹不可止:尽此孤忠,当全烈义。遂悬梁自尽了。    葛后闻报,怒火爆燃,上查梁氏祖宗七代,所有姻亲戚属,孙男弟女,一律锁拿。并将与梁佑往来密切的官员,平素交好的师友,授业教导的学女,乃至其家左邻右舍,乡亲故识,替抱不平、对她狂悖之举有赞赏言辞的一众人等全部牵连在内,尚未追捕完全,人数已达两千六百有余。    酷狱大兴,悍兵横行,人心惶惶,诸臣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贸然为梁家翻案或为狱中无辜之人求情。即便是身为皇帝嫡兄、葛相遗孀的素问,也在反复掂量。这么多日,六部九卿,宗室外戚走马灯似的来相府求见,都是寄厚望于元寿宫主能打破这个僵局,在太后面前递一句话。毕竟,一案诛杀数千人,史书怎么写,后世怎么看,天下怎么议论,都不能无所顾忌啊!    相府的任何动静皆在葛岩掌控之中,素问的左右为难也都在他意料之内:求情的话该怎么说,狱中的人要怎么救,元寿宫主自是不能如梁佑那般只顾自己忠直之名,其它的,什么社稷安危,家族荣辱,亲属性命皆置之不理,仅凭意气用事,徒逞口舌之快。    想这梁案若不从重处置,岂非是说太后自己心虚?男主临朝,本来就易招惹谣言是非,再承认了丧德败身,如何还能掌控枢机?沦为五国笑柄,还说什么父仪天下?可真要剥夺了太后的摄政之权,这大璃的江山又要交于何人?是他乌眼鸡似的皇姐族姨,还是葛相一般虎视眈眈于皇权的权臣外戚?难道他能由着她们争的头破血流,弄得大璃四分五裂?嗬┄┄那可真是亡国有日!    况且那些哭临相府劝他力谏的人真就是忧国忧民,为了伸张正义?冠冕堂皇的话儿谁不会说,糟污龌龊的心思就一定没有?自己隔岸观火,倒把别人往刀头刃尖上推,想着试探皇帝和太后是否一心,好再图谋他事,或借机挑拨离间,然后坐享其成┄┄这些素问会不明白?    葛岩一念至此,暗叹连声:阿素你只要称病不朝,闭府修养,和我站到一队里,你的慈心仁意我自会照拂。待拿梁案立威之后,能开赦的人我会赦,能施恩的地方我会施。可怎么,你翻来覆去想了这么多日子,最后还是要蹚这片浑水?你怎么就不信我,偏要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和我作对!    案子没结,你来见我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可怜几千条无辜性命!葛岩撇嘴一嗤:可与你小妹的皇位相比,杀人流血又算得了什么!有道是不破不立,先皇性情慈软,治政宽柔,以致最后枭臣当道,大权旁落。旁支侧系,异姓别门谁都敢来觊觎皇座,叫嚣御前。哼!前车之鉴犹在,岂能仍蹈覆辙?阿素你既然不懂这个道理,少不得我要费心教你一教了!    ┄┄    “怎么了,阿素?” 葛岩见素问坐不一刻,已然几次去揉额角,便关切问道:“夜来没有睡好?”    素问从额上撤手:“最近惊梦连连┄┄”    “哦?”葛岩显出担忧之色,却不问是何惊梦,只命传午膳:“添道葱枣汤给宫主,安神养心!”    葱“从”,栆“早” ┄┄葱栆┄┄“早从” ┄┄葛芃以帕掩面,暗自窥探对面两人:他们言来语去,似乎都有深意。    内监们依次而入,摆上宫膳,葛岩率先举著:“吃吧!”    葛芃上眼一瞧,全是汤汤水水,软软嫩嫩的东西,估计为着素问体弱,唯有这些才能克化的动。    “味道怎么样?”果然,没尝两口,葛岩就笑看素问。    “似乎过于辛辣浓苦┄┄”素问微微蹙眉。    治乱世需用重典,治乱言需用严刑!有些人,不使她们尝尝辛辣浓苦的滋味,不知道甜香馥美的珍贵!葛岩眸光沉凝:阿素,我孤儿寡父,若事事心软,时时迁就,可是坐不稳这座江山的。    素问拿眼一瞭葛芃:“芃儿也觉不惯吧?”    “甭管他。”葛岩不待葛芃说话,示意宫监又给两人各盛一碗:“我试用几次,疗效不错!”    杀鸡儆猴,使国中无人不俯首帖耳,表面上看,效用是不错┄┄素问沾了沾唇,便即放下了:然以酷法慑控人心,真能长久吗?你掌权未几,已连兴大案,牵连越来越广。一些宵小之辈靠告密揭发她人上位,一些阴险之徒借机兴风作浪,排除异己。若皆不管不治,必致人心涣散,社稷大乱┄┄    现在都撑不下来,何谈以后?葛岩眯起眼睛:阿素,这个时候你不和我一心,可要好生想想:我若倒了,你皇姐皇姨们辅政,哪儿还有雪扬的活路?    素问拈起小匙搅着汤水,不知在想什么!    葛芃左瞧元寿宫主,右看摄政太后,自觉坐在这里有些多余:这顿饭怎么吃的这样变扭啊┄┄    “芃儿,你平日能言善道,怎么今天像个木雕泥塑似的?”    “啊┄┄”葛芃一愣,暗自挠头:这是看气氛僵冷,让我给逗逗闷子。可谁知道您二位想听什么啊?万一我说的不对┄┄    他插诨打科,净是循着葛岩的意思,劝说元寿宫主要对太后感恩戴德,凡事皆该“孝顺依从”,不可忤逆。    “芃儿去东边一趟,有何见闻?” 素问冷冷把他打断。    “啊┄┄东边?”葛芃下意识先看了一眼太后,暗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英王遣使求娶,指名就要你元寿宫主。    葛岩低咳了一声:“听说胤国侍子大挑,紫云瞳和她六姐恭王争娶从奕,闹得不可开交?”    “哦┄┄是!”葛芃明白过来,立刻顺着太后定好的调子说开了去,说完从奕,又牵出离凤之事:“┄┄一家人闹成这个样子!啧啧┄┄”     “一家人两样心,说两套话,行两路事┄┄”葛岩摇了摇头:“紫胤虽强,也无可惧!”    今日他已两次提到这个“一家人”了。素问暗道:想让我和你一条心,说一套话,行一路事┄┄哼,也得看你安的什么心,说的什么话,行的什么事!    “那位英王也太过霸道了!”葛芃把话一收,摆出一副不屑之态。    葛岩一边喝汤,一边看向素问,见他听着听着,冰冷的脸上竟然绽开了一朵微笑:“紫云瞳对男人一向就是这样霸道!”    “┄┄”葛岩眉头一皱,放下玉碗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在洛川时,她和我当面索要小柳,也是如此!”素问不紧不慢的回复:“她瞧上的人,不搂到身边,不会罢休!”    “┄┄”葛芃下意识就去看葛岩:这话好像故意说给太后听的┄┄他自己不就是紫云瞳瞧上的男人么?难道也盼着被她搂到身边?    “哼!”葛岩目光一寒。    素问装没看见他的怒气,话锋陡然一转:“胤国也乱着,不错!”    “┄┄”葛芃偷着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也,也乱着┄┄这什么意思啊!    葛岩的拳头倏地狠狠攥起:阿素,你太放肆了吧!我实心实意的拿你当一家人,百般维护,千般恩宠,仁至义尽。别人为梁案求情,我一声令下,拘狱抄家;可你来求情,我心里再不痛快,也预备全你的体面。今天特意招芃儿在此,几次三番的暗示,你不明白吗?看来我对你太好,让你都忘了,这个家也是要讲规矩的。你妹妹才只八岁,现在的一家之主,是我!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了,宫人又晋香茶。    “谢父后赐膳!”素问抿了一口,冷眼又朝葛芃扫去:“时辰不早,不敢耽搁您处理政务,这就┄┄”    又在催我走啊!葛芃倒也伶俐,便欲推盏告退:“那臣侍就┄┄”    “今儿是休沐之期,我特意腾出功夫,和你们唠唠家常┄┄”葛岩将他想要告辞的话打断:“你们且坐。刚才芃儿提起个心病:他和斯瑾提成亲几年,总未生养┄┄阿素你看是什么缘故?”    素问淡漠的摇了摇头:“儿臣不知。”    “也请医调养过,也上香祈祷过,都不见效。”葛岩不理葛芃怔楞的眼神:“依我看啊,他是不通床.事路子,不会伺候妻主┄┄”    “啊┄┄”葛芃一呆。    “什么事都随心使性不成,会让人笑话不知天高地厚!”葛岩对着弟弟说话,余光却瞟向素问:“今既有空,你就好生学上一学!”    “和┄┄和谁学啊?”葛芃下意识看向了素问:我还用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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