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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帝似乎知道云瞳所想,微微一笑:“此人狂悖乖谬,非圣不法,只有嚣张之态,素无自省之明。今遭擒拿,又添疯癫之症。时在狱中,封己为天下之主,鄙夷皇姐司烨,痛骂旧欢池敏。执念之深,浸骨入髓,死不能解。今使两人相见,如朕所料,其怨愤倾泻而出,不需提醒,已然件件招供。”    四国使节击掌称妙,唯有云瞳不忿“旧欢”二字,低声嘀咕:“我的阿凤与她有何关系┄┄”    外面人言语,内里毫无耳闻,赤司炀仍在继续:    “以前,我对池燕琼颇多恼恨,为她首鼠两端,为她议立太女,为她┄┄把我心心念念的人送进了永安宫!”她一瞬不瞬的看着离凤:“可被拘到了这里,我有空细想,才得明白:她对我┄┄其实不错!对赤凤,也算是位忠臣!”    好一句“褒扬”,好一个“忠臣”!离凤深为母亲难堪,他抖着嘴唇问道:“池慧┄┄弑驾,又是怎么回事?”    “那可不是我指使的!”赤司炀只一句话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紫胤兵临城下,唯有一场皇丧能让大凤度过危机。我不过感慨了两句,你那蠢货姐姐就真的下手了!”    “啊┄┄”饶是离凤已在心中思忖此事千遍万遍,听赤司炀亲口说出,仍如五雷轰顶一般。    这还叫“不是她指使的”┄┄四国时节各自撇嘴嗟叹。云瞳望着离凤死灰般的神情,恨不能即刻冲下去把他抱走。    “坐下!”武德帝淡淡吩咐道:“接着听!”    “弑君,献城,把我拖累的声名丧尽,我杀你满门不应该吗?”赤司炀居然还认真的问道:“可我┄┄还是不忍心要你的性命!小敏,到底谁真心实意的对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赤司烨,她要是没在凰都烧死,知道了这些事,能放过你吗?”    离凤陡然一震。    “呵┄┄我对你痴心多年,你不屑一顾,一门心思恋着赤司烨,把她给你写的情诗谱了曲子,日夜弹诵┄┄”赤司炀冷笑声声:“可归根结底,她是被你母亲的私心害死的!更是被你的虚情假意骗死的!”    “不是┄┄”离凤急要分辨,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不是?嗬┄┄”赤司炀看他心神碎乱,方觉有些解气:“听说大火之中,还是她救你逃出性命。可转眼之间,你就爬到紫云瞳床上去了!你这没脸没皮的东西,不觉有愧吗?紫云瞳是谁,是攻破凰都的罪首,你家太女的死敌!你在她身下承欢呻.吟,就从没觉得对不起赤司烨么?”    “┄┄”离凤只觉冷汗涔出,身躯支撑不住似的栽晃。    “这话问的诛心啊!”雪璃使节低声补了一句。    “男人嘛┄┄”青麒使臣一边嗤笑,一边假作后知后觉:“咳┄┄咳┄┄嘘!”那意思是快别说了,再让英王尴尬。    “┄┄”云瞳没理她们,仍是一瞬不瞬的望着离凤。    “男人都是水性杨花!你虽长得高贵妍丽,装的清高秀雅,骨子里还不是一样?”赤司炀指着离凤鼻子骂道:“不让我诋毁赤司烨,你心里其实也看她不起吧?亡国丧身,一事无成!你倾慕她什么?爱恋她什么?要真是倾慕,为何不委身侍奉?要真是爱恋,为何不追随殉死?反倒几月之间,给她带了无数绿帽!军娼也做的,小倌儿也当的,如今成了亲王府邸的公子,更是安心顺意了!”    “可恼!”云瞳大怒。    四国使节却都是一副不屑之态:“英王息怒!这样一个男人,贪生怕死,廉耻丧尽┄┄”为他你还和胤皇生了嫌隙,唉,哪里值得?    “不是┄┄不是┄┄”离凤喃喃言道,发綹已被冷汗打的透湿:“我从没有看不起太女殿下┄┄她在我心里┄┄在我心里┄┄”是什么样子的?他忽然恍惚起来:短短几面,寥寥数语,她的面目越来越模糊了。但我对她的敬重之意,感激之情,并未随着时光流逝而有丝毫改变。可是除了敬重,除了感激,还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她在你心里?云瞳听得心烦意乱,久等没有后话:阿凤,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她在你心里?那我呢!”赤司炀捶捶胸膛:“我又在哪里?”    离凤直接朝她唾了一口。    “哈哈┄┄好!”赤司炀狂暴叫道:“我活不了几日了,也不想活了!等一到阴曹地府,我第一个就去看太女姐姐,向她禀报你这些辉煌事迹,让她知道知道,你是怎么倾慕她,爱恋她的?”    离凤一僵。    “嗬┄┄我要好好瞧瞧,她被口口声声说要为她怎样怎样的心上人辜负的表情┄┄”赤司炀一个字一个字念道,仿佛举着钢刀一下又一下直插离凤心窝。“徽州时你扯掉了我送的衣衫,绾起发髻,你是为谁绾的?你说自己不会另嫁她人,责我不要欺凌姐夫,哈哈哈┄┄现如今你戴上了紫云瞳的耳徽,我实心实意的叫一声姐夫,你还敢应吗?”    “┄┄”离凤紧紧捂住了心口,脸色惨白如纸。    云瞳呆呆听着,呆呆看着,连武德帝转瞧自己的深沉眸光都未觉察。    赤司炀一眼扫过离凤的黒木发簪和明珠耳徽,桀桀笑道:“小敏,你打算怎么和赤司烨解释?有种你现在就把‘移情旁恋,别抱琵琶’这八个字说出口”    离凤的胸膛急剧起伏着,半晌方哑着嗓子说道:“我池家欠太女殿下的债,会还!我池敏欠她的情┄┄也会还!”    还┄┄云瞳只觉心尖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一阵紧似一阵的难受。    “还?你拿什么还?”赤司炀嗤笑不绝:“难不成你想告诉赤司烨,你屈从紫云瞳全是为了她?你忍辱负重,蛰伏待机,有朝一日好给她报仇雪恨?”    仿佛惊雷一炸,轰震人心,云瞳愣在了当地,听四国使臣纷纷疑道:    “还有这个目的?”    “此子心志不小啊!”    “英王勿为美色所迷!”    “请务必小心!”    “都给我闭嘴!”云瞳听得烦躁已极。     “不许对各国使节无礼!”武德帝沉声呵斥,射来的眸光极为凛冽。    “┄┄”云瞳咬了咬唇,强为离凤辩解:“圣上明鉴,池敏绝无这样的心思┄┄”    话音儿未落,就听赤司炀高声笑道:“小敏,所以你才会说:是夜在洛川春藤馆登台现身,就为了迷惑住紫云瞳,让她接你到身边,日后好便宜行事!”    “┄┄”云瞳一下子僵住,难以置信的望向离凤:为到我身边,便宜行事┄┄    “哼!”武德帝怒哼一声。    离凤完全惊呆了:曾经他最隐秘的心思,连在若怜面前都不曾吐露一句,谁会知道?怎么知道的?赤司炀竟然知道?    “你把这话再同赤司烨说上两遍,她说不定会对你感恩戴德,痛哭流涕!”赤司炀极是不屑:“什么债,什么情,什么心结,就都烟消云散了。”    没有驳斥,没有辩解,甚至于都没有愤怒!云瞳的心猛往下沉,她眼中的离凤只是茫然呆立,一副意外被人说中了心事的样子。    赤司炀斜睨着离凤:“帮她做一件她最想做的事,杀一个她最想杀的人┄┄”     “她最想杀的人,是你吧?”离凤颤手一指:“屠戮苍生,祸害天下!”    “┄┄嗬┄┄呵呵┄┄”赤司炀凭空胡撸了一下,似乎是要把他的手指挡开:“我和司烨姐姐不过争位斗法,谁赢了,这江山还是姓赤!不比现在,社稷易主。灭亡大凤的人才是她心头所恨!小敏,那人是谁,别说你不知道!”    离凤死死咬住颤抖不已的嘴唇。    “紫云瞳不仅夺了大凤的疆土,还奴役大凤的臣民,霸占大凤的太女正君┄┄”赤司炀面容无比狰狞:“司烨姐姐一定和我一样,恨不能扒她的皮,吃她的肉,敲碎她的骨头!”    “哼!”外间,云瞳冷笑一声。    赤凤两个皇女抖如筛糠,只骂赤司炀作死。    “她自己成了死鬼,无能为力,所以寄厚望于你:你和紫云瞳国仇家恨,山重海深,今生今世,不死不休。” 赤司炀舔了舔挂着血丝的嘴唇:“不是她兴兵攻凤,你早就为太女正君,甚或现在已成一国凤后,生儿育女,何其尊荣!你最恨她,最想杀她,对不对?”    “┄┄”云瞳狠狠攥住了挡板。    “那就杀吧!你成日睡在紫云瞳身边,寻机给她一刀!”赤司炀伸出五指,做了个抽刃捅人的姿势:“就照这样,噗的一下,让她也下地狱。”    那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离凤不敢再想,猛的避开了眼睛。    “不便使刀,拿簪子也行,戳进她的喉咙!你不是不会┄┄”赤司炀撩开头发,露出被插坏了的那只眼睛:“你有多狠,有多能,我一清二楚。小端是你弟弟,他不止一次说过:你心眼儿最多,嘴巴儿最甜,打小就最懂得揣摩别人的心思,投其所好,赚取宠爱!嗬┄┄花言巧语,装痴卖嗔,哄得你母亲最疼你,骗得赤司烨最爱你,就连紫云瞳也被你迷得颠三倒四┄┄”    “┄┄”云瞳攥着挡板的两手不住颤动着。    武德帝眉头越皱越紧。    “你还有脸提小端?”离凤扶着石壁,勉强站稳身躯:“他那么爱你,你却害他横死┄┄”    “他爱我,事事顺从,那又怎么样?我想宠就宠,想杀就杀!可是对你┄┄”赤司炀指着离凤:“你不肯从我,处处违逆,我偏偏就杀不了,放不下,忘不得!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我更爱你,就装高贵,装圣洁,装大义凛然,装视死如归,一次次的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嗬┄┄好手段,好心计,小端怎么比的过你?难怪他恨你入骨,死不瞑目!”    “哎呀┄┄”    “啧啧┄┄”    四国使节一边瞟着云瞳,一边感慨连声。    武德帝已然几次动了结束这场会面的心思,可看着妹妹烧的通红的双眸,心中暗道:你保下了个什么心性的男子,自己明白明白也好┄┄    手足兄弟,我为他牵肠挂肚,他却视我为仇┄┄离凤心痛之余,也无意再为自己辩解什么。他哑着嗓子叫道:“赤司炀,谁稀罕你放不下,忘不了!你一个无情无义之徒,死到临头,还在┄┄”    “我死到临头,那你呢?”赤司炀连声吼叫:“你就不是无情无义之徒了?你会有什么好下场?现在不是也被关到这里来了吗!”话到此处,她忽然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你为什么也被关了进来?紫云瞳不是很宠你么!”    “┄┄”离凤一窒。    “哦!你的奸计败露了。”赤司炀想了片刻,忽然仰头大笑:“你已经动过手了?一击不中,反陷囹圄!这回知道紫云瞳不好杀了吧。笑话我在她手下损兵折将,你自己不也劳师无功?赤司烨留给你几千雀翎军,听你的指挥,为你效命,怎么,也都全军覆没了?”    雀翎军?离凤大惊失色,忘了自己已然身靠石壁,仍往后退,肩骨撞到了锁条之上,发出咣啷一声脆响。    “啊┄┄”四国使臣都是惊呼一声。    云瞳恍如雷击。武德帝的眸光也倏地暗沉了下来。    “赤司烨你真是个蠢蛋┄┄”赤司炀狂声大骂:“你把一切都给了池敏,爱他,信他,搭上自己性命救他,倒头来怎么样?你得着什么了?!”    云瞳只觉她骂的是自己!哪里还听得下去,“啪”的一拳砸下,碎掉了几块挡板。    赤司炀听到声响,不禁抬头,却是疯疯癫癫的叫道:“赤司烨,你生气了吗?你现在可明白了,池敏不爱你,他就是想利用你,让你救他,护他,为了活的长久,他和谁都能卿卿我我┄┄你受不了吧?你吐血了没有?哈哈哈!你出来啊,出来!”    叫声凄厉,直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赤司烨的魂魄真在半空。离凤猛地蒙住了耳朵,身躯剧烈抖动起来。    “你不敢出来。没本事的东西,男人被抢走,屁都不敢放一个,只会躲起来哭!”赤司炀一遍遍叫嚣,已然语无伦次:“你以为小敏待在紫云瞳身边伺机行刺是为你报仇,别他奶奶的做梦了。他是为我,为我!他喜欢的人是我!是我!哈哈哈!”    云瞳仿若石化一般的看着离凤,缓缓的,缓缓的收回了自己向他伸出去的手。    武德帝目光冷凝,合掌一拍,铁卫上前依次揭开挡板,打开机关,就听狱壁铛铛作响,竟然成了能开启的暗门。    赤司炀叫着笑着,不妨半壁间显出个中空圆台来,武德帝高踞宝座,威严犹如神明,旁边数人,穿戴四国服饰,皆是派驻上京的使节。    “赤司炀,你终于招供了!”武德帝淡淡言道。    “啊┄┄”赤司炀大张着口,瞬间僵如死尸!    离凤受惊抬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如风中冷岩的云瞳。他浑身一震,只觉一颗心霎时被冰刀雪刃寸寸割过,却是血都没溅出半点来。    武德帝拿过供纸,令四国使节传看:“诸位亲耳所闻,可还有异议?”    “赤司炀罪大恶极,天下共愤,臣请将其明正典刑!”雪璃使节当先言道。    “赤司炀弑母弑君,祸国祸民,决不可轻纵。”玄龙使节紧接着表态。    “于理于法,此獠该当重处!”金乌使节也和她们保持一致。    “圣上做主即是,鄙国绝无异议┄┄”青麒使节简单答话。    “啊┄┄”赤司炀这才回过神来,知道中计,怒不可遏:“紫云图,你个混账王八蛋┄┄”忽又看见失魂落魄的离凤,更是怒焰滔天:“小贱人,原来又是你┄┄”    她猛地挥起手掌,狠狠向离凤面门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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