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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该问九宫主自己┄┄”    “哦?”武德帝眉梢略跳。    御前不可放肆!清澄朝弟弟瞪去一眼:“小涟,你懂什么!”    清涟念着沁阳所托,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言道:“奴才曾听宫主说起,瑾贵太君私下嘱咐过他:富贵权势譬如朝云秋露,只有人才最是难得。要他选个自己称心满意的。”    “咳!”梁铸皱皱眉头:婚姻大事由着小郎自己做主,这在民间也不成话,何况天家?瑾贵太君这样教导儿子,岂非令圣上和凤后为难!    “贵太君半生不幸,也是有感而发。”清澄帮着转圜了一句:“圣上┄┄”    “不惟门第,首重才能┄┄”武德帝淡淡一笑:“这话说的其实在理。”    清涟受了鼓舞,又道:“只不知才能之士如何评判?”    怎的还越说越来劲儿了?清澄眉头皱紧,暗为弟弟担忧。    武德帝并未呵斥,反而笑问:“那你先和朕说说,在闺中小郎心中,又是如何评判的?”    清涟想了一想,谨慎答道:“示其危,观其勇,示其利,知其志!”    “这是圣人的话。如何使示之,又如何能知之呢?”武德帝一问再问。    清涟摘出圣谕里的半句话来:“今大胤国策,是以富国强兵为要务,故仕进之途,奴才想┄┄领兵胜敌较辟田开荒为重。”    “哦┄┄”武德帝颇感兴趣:“依你之言,能胜敌领兵者方为能臣了?”    清澄连忙赔笑:“圣上,他一个小孩子,哪儿懂得如何甄选人才?”转而呵斥弟弟:“国家大事,休要信口开河。”    “奴才以为能胜敌领兵者必是能臣,可反之不然。”清涟小声把话说完:“能臣未必都是胜敌领兵者。”    “那还有何人?”武德帝笑意深深。    “奴才不知┄┄”清涟见哥哥频频给自己使眼色,意思是:赶快闭嘴,小心祸从口出。    看这样子不是不知,是不敢再说了!武德帝瞧了他一眼,改了个问法:“小涟若为女子,打算出仕,想在哪行哪业有所建树啊?”    “奴才┄┄”清涟想了想自己的本事,暗吐小舌:“但凡有一技之长,于圣主治下何处不能大显身手?就只┄┄咳咳┄┄那个┄┄奴才会的有限,尚在习学┄┄”    还好意思说有限?你倒会些什么!清澄冷哼了一声: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武德帝仰首而笑:“既然千行百业都有能者,都能为国建功,为民造福,何必单重领兵胜敌一途呢?”    是你弟弟喜欢谢将军,谢将军除了能领兵胜敌,我可不知道她还有何本事了!清涟却不敢明说了,只能福身低头:“谢圣上教诲!能实实在在为国为民为君做事的都为能臣。”    “嗯。”武德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温言嘱咐:“你去吧,传完口谕,今日无需再回来复命了。”    “是!”清涟辞出:“奴才告退!”    “回去好生读书!”清澄加重了语气:“休要胡思乱想!”    紫卿也是能领兵胜敌者┄┄清涟知他意有所指,当即涨红了脸,再看武德帝笑吟吟的朝自己挥手,似乎在说:你的心事朕晓得,凤后的话不必理会┄┄只觉这个皇帝嫂子比哥哥还要和蔼,体贴,情不自禁的就回以一笑,复朝清澄示威似的撇了撇嘴:紫卿就是实实在在为国为民为君做事的能臣┄┄    武德帝更觉有趣,见清澄气恼的又要骂人,拉住笑道:“小七还动辄和朕撒娇呢,何况是他?二八芳龄,谁不怀春,想想你自己吧!”    “就怕所遇非人!”清澄叹了口气。    “你对小七成见太深!”武德帝听见这句,不由想起往事,当即收敛了笑容:“何至如此!”    清澄咬了咬唇。    “四年了,怎么就放不下?”武德帝幽幽看来:“小澄,还要多久?你和朕说个日子!”    梁铸一凛,见杜献在凤后身侧也白了脸颊。    “我是为你着想┄┄”清澄抬起眼帘,欲言又止。    武德帝眼风一扫,除梁铸外,杜献将所有内监都带出了殿外。    “说吧,朕想听听!”    “圣上┄┄”清澄犹豫了片刻,起身跪于御前:“英王是您爱妹,才能卓著,功勋彪炳,您加意恩宠,此是常情。可为胞姐,也担约束教导之责,况您身兼社稷之重,对臣下总不能太过放纵┄┄”    武德帝眸光微闪。    如今听外面传闻,六国百姓只知大胤有英王,不知有圣上┄┄紫云瞳权势太盛,较之恭王,这威胁不是更大?何况其人应诺不践,恩将仇报,一旦反噬,真怕┄┄清澄还欲进言,思之再三,换了一种语气:“臣侍不是挑拨┄┄曾闻圣上有言,为皇帝者亦不得自由,可见人活一世,谁都有‘不得已’之处。有些路一旦涉足,再难回头;有些事挨到最后,已失初衷。太宗皇帝与襄亲王,少时也是姐妹情深,一个本无心叛,一个更无意杀,可倒头来仍是反目成仇。先帝与孝贤皇后,妻夫恩爱,皆望永结同心,偕老百年,谁知后来竟会劳燕分飞,生离死别。先帝一心保全豫王,千方百计使其置身储位之争以外,结果┄┄却是害她死的最早。臣侍以从奕诱恭王,间英王,不仅行了蠢事,还把自己活生生变成了以前最为痛恨不屑的那一类人。圣上,你可能想象么?”    “┄┄”武德帝眸光复杂,轻轻去牵他的手。    “盖因一时一势,早非当年!”清澄叹道:“当年我在铁氏爪牙之下,只想着怎么才能活下去┄┄如今我在你身边,只想着怎么才能让你的宝座稳固。除此之外,别的人,别的事,好像一夜之间,我都不在意了┄┄”    武德帝只觉心头一恸,涌上千言万语,却讲不出口,只能拥他入怀。    “臣侍的心意,圣上可明白?”清澄阖起眼帘,倚靠在她的温暖之中。    “明白!”武德帝吻在他耳边:“小七的事,朕心里有数,你莫要担忧。征伐四国,统一天下,哪里不需人才?事事单靠小七一个,她得累死。”    清澄猛地抬头:“圣上是要借秋狝┄┄”    “届时会有不少俊秀巾帼,正好为沁阳选个中意的妻主。”武德帝打断他的话:“小涟刚才说的不错,今时今势,能领兵胜敌者,六国难求,朕也希望猛虎添翼。”    “您不打算从及第进士中遴选驸马了?”    “小涟不是说了沁阳的意思么?”武德帝笑道。    清澄稍加琢磨,已然明白过来:“方才就是毓庆宫替他递了牌子,我说小涟请安请的这么蹊跷,原来是和沁阳串通一气,找我开个后门。”转而想的更深了一层:“喜欢能领兵胜敌的┄┄莫非沁阳已有人选了?”    “嗯┄┄”梁铸接了个话茬:“奴才确实听说一事┄┄”    “何事?”帝后同时问道。    “九宫主出使青麒途中曾遇山匪,险遭不测,是孙兰仕孙大人挺身而出,带兵相救。”梁铸把自己所知详细回禀了一番:“后来宫主跌伤了腿,又得孙大人悉心照料,两人多有接触。宫主对她感恩非常,千秋宴亲去敬酒,赐了个贴身小侍,听说┄┄还叫那小侍送去了个玉佩┄┄”    “哦?”武德帝颇觉意外:“他喜欢兰仕?”    “那不是个文官么,难道也曾领兵胜敌?”清澄有些奇怪。    “兰仕能剿灭山匪,大约在沁阳心中,就算是领兵胜敌了。”武德帝一笑:“不过沁阳眼光不差,兰仕确实才干非凡。前科进士及第,在军中管粮、管物、守城、护道都曾立功,和青麒谈判也堪大用。傅临曾专门具折举荐给朕,小七也屡有嘉赞。”    “她二十多了吧?”清澄问道:“不知娶亲了没有。”    “奴才打听过,还没有。”    “是个好人选,不过朕还要再看一看。”武德帝沉吟片刻:“此次秋狝,于她也是机会。”    “圣上不是要在武备上选人?”清澄回想自己所见的那位孙大人:白白净净的一位儒雅仕女,和持枪配剑的将军根本联系不到一处啊。    “骑马行猎,估计她不在行!”武德帝笑道:“可朕要的是坐镇中军,决胜千里的帅才。射不着兔子不打紧,能替朕逐鹿天下就够了。”    “书生逐鹿?”清澄纳罕。    “葛千华也是个书生┄┄”武德帝叹道:“当年合江大战,结盟四国,亲掌帅印,打的母皇丢盔卸甲,我大胤割地求和┄┄那是何等威风!”    “臣侍无知!”    武德帝一笑:“带你亲去见识一番,你就知道了。”    “秋狩大典,臣侍就不参与了!”清澄推辞道:“请留居宫中,照顾戴氏之娠。”    “照料朕躬才是头等大事,莫顾其他。”武德帝一口拒绝,沉着脸把他拽进怀中:“朕在哪里,你就随在哪里!”    ┄┄    英王府    云瞳正准备同叶恒一起用膳,听说宫里来了钦差,连忙换好衣衫,迎出正寝,不妨抬头看见寒冬陪着一位小郎进来,恰是清涟。     “贺兰官人!”     “英王!”清涟不谙传旨的规矩,竟然低头先朝她行了一礼。    云瞳一边回礼,一边看看天色:什么时辰了他还没回家?不回家也该在画眉阆啊,怎么随便跑到我正寝来了。这也太不成话。虽是如此,见面总要寒暄。    “呃┄┄本王无事!” 没头没脑的一句就脱口而出了。    “无事就好。”清涟却听得明白,见她面色红润,稍稍放心。    云瞳一来着急接旨,二来顾及身份,不便与他多说少道,便拱手辞去:“本王现有要事,不能奉陪,请官人海涵。”又朝寒冬使个眼色:“送小官人去画眉阆坐坐。”    言罢即走,方与清涟擦身而过,就听他轻声叫道:“紫卿姐姐┄┄”    云瞳低头疾走,假作不闻。    “王主,王主!”寒冬连声喊道:“钦差大人┄┄在此!”    “啊?”云瞳脚下一顿,回头看了又看,没有别人啊!    “在哪儿?”    “咳┄┄”寒冬悄悄一指清涟:就是这位!    云瞳一下子呆住。    “贺兰官人,请宣读旨意吧!”寒冬看两人一个呆愣愣,一个羞怯怯,只得提醒一句。    “哦!”清涟红着小脸入屋,居中站好,小声言道:“圣上口谕┄┄”    云瞳就没回过神来:钦差是他?开什么玩笑!    清涟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越发脸红如血,略微提高了些声音:“圣上口谕┄┄”    云瞳还是没听见。    “王主!”寒冬赶紧在旁推了推她:“接旨啊您┄┄”    “圣上口谕!”清涟都念第三遍了,此时不敢再羞,挺胸直腰,吸气扬声。    云瞳只觉耳鼓一震,霎时三神归壳。连忙整衣掸裳,收敛起一脸的不可思议,推金山,倒玉柱,双膝往他面前一跪,规规矩矩的磕下头去:“臣紫云瞳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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