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紫云瞳接旨!” “圣上着英王回话!”清涟端不来武德帝的气势,只是一字一句的复述:“朕命你闭门自省,卧床修养,你都在折腾什么?” “额┄┄”云瞳舌头打了个结:这还没到该折腾的时候呢!我就是老老实实在家,认认真真读经,然后身体力行的实践了几番┄┄这要是也算折腾,那皇姐管的也太宽了吧! 紫云瞳一向气焰嚣张,清涟哪儿见过她跪在自己面前抓耳挠腮之态,一双美目惊讶的眨个不停,只想早点完了这趟差事,偏她支吾半天,一字未答,只得又作提醒:“英王回话!” “臣妹这几日┄┄除了睡觉,就是钻研大祭司所赐天经。”云瞳皱眉言道:“那个┄┄以为有益,其实不然。臣妹┄┄呃┄┄” “你搅扰朝会,失仪御前,惹人议论,叫朕为你担忧。”清涟又念道:“不遵圣命,你是何居心?” “啊?”云瞳听得糊涂:这不是我和皇姐商量好了要做给人看的么!怎么还遣使来问? 紫卿姐姐你正经分辩两句啊!怎么总不说话呢?清涟替她着急,低声重复:“是何‘居’心?” “臣妹只是一时着急,不想反累圣心忧虑┄┄”云瞳答的含混:“臣妹知错。” 光认错,不辩解,倒是更显忠心┄┄清涟略略松了口气:圣上没叫我立刻回去复命,大约只是告诫英王一回,也并非真正生气吧。 云瞳等了一刻,不闻钦差再言,以为圣谕宣示已毕,遂抬头看他。 谁知清涟竟被看红了脸,磕磕巴巴的又念了起来:“英王,你┄┄你累人挨打,损人清誉,却置身局外,以为无辜。受恩不报,欠情不还,还装没事人一般┄┄是何道理?” “┄┄”云瞳一呆:“哪有此事?” “尔还敢狡辩!”语调虽软,词句可厉害! “啊?”云瞳一下子张圆了口。 “这是┄┄圣上原话┄┄”清涟脸红如血,绞着手指,有些不知所措。 皇姐这是┄┄给个闺中小郎抱打不平来了!云瞳细想其事,啼笑皆非:我累人挨打,损人清誉,受人大恩,这说的想必都是清涟。至于欠情┄┄她悄悄抬头看去:美人确实清减了不少,难道是因我之故?凤后看着心疼,皇姐也爱屋及乌,最后全怪到我头上来了,这┄┄什么事啊! 清涟偷眼瞧她,自己也有点不知所措:“英王┄┄” “臣妹┄┄”云瞳以为他在催促自己,虽开了口,仍是僵住:这怎么答啊? “料尔也无颜可对,无词可辩!”清涟言罢,又急慌慌补了一句:“这也是圣上说的┄┄” “┄┄”云瞳顶上青烟直冒。 寒冬跪在她侧后,暗暗摇头一笑。 别人在皇姐眼中全是麻烦,唯有这位小郎,巴不得要我和他继续暧昧。也不知他有什么好,就入了皇姐的眼了┄┄云瞳下意识又瞧向清涟,目光带了审视之意。 清涟心慌意乱:不是我去告状让你报恩还情的,我┄┄ “让圣上烦心,此臣妹之罪!”云瞳也没琢磨出什么来,觉得他能得圣心,还是因为乃凤后胞弟之故,为平清流之忧,皇姐必要自己迎娶,只是迎娶时机和给予名位偏正两事,尚在斟酌。既然如此,暧昧┄┄就暧昧下去吧:“请钦差大人上复圣命,云瞳今后一定痛改前非,将功赎过!” “朕都给你记着,以观后效!”清涟念完最后一句,暗吐小舌:圣上真厉害,紫卿姐姐怎么个反应,怎么个回答,她猜的一点不差。 云瞳翻翻白眼,只得答:“是!” 清涟又说了瑾贵太君一事,令她具折详奏。这方退到一旁:“英王请起!” 云瞳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陪了笑脸:“官人辛苦了!” “紫卿姐姐,我┄┄”清涟与她对视一眼,迅疾避开。 “那个┄┄”云瞳握拳咳了几声:“小涟啊,以前的事儿我没忘,只是方做亲成礼,又遇刺中毒,实在料理不开,你┄┄” “我不是催你!”清涟急急把她的话打断:“更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怎么个意思?云瞳歪头瞧他。 “你千万别┄┄别┄┄别客套,更别误会。咱们还和以前一样。” “┄┄嗯┄┄”云瞳皱了皱眉:自己也搞不清以前和他是个什么样。 寒冬见两人相对尴尬,过来帮着解围:“天色不早了,请贺兰官人在府中用饭吧!” 云瞳还未说话,清涟赶紧摆手:“不了,不了,我出门一天,姨母必定着急。” “那就改日吧!”云瞳也不想陪他吃饭,听见婉拒,倒觉松心:“冬叔,您替我送官人回府。” “你好生休息吧!”清涟行了个福礼,方走到门口,又“嗳”了一声:“紫卿姐姐,有件事忘了同你说,九宫主┄┄九宫主┄┄” 云瞳挥手令仆从们退下,单留寒冬一人,这才问道:“沁阳怎么了?” 清涟就将今日被召入毓庆宫,又至御前等事说了:“九宫主不想下嫁及第的进士┄┄” “那他想嫁谁?”云瞳闻言皱眉:“他自己不也说了,门第不重要,人才最难得!” “他┄┄他┄┄”清涟犹豫起来:沁阳让我通过哥哥,把话儿风吹到圣上耳中,其实还不如告诉他七姐!哥哥自来是先顾大事,从不与圣意相悖;紫卿爱顾弟弟,想能为之转圜。 “他看中的人是┄┄”话到此处,他顿了一顿:“是谢晴瑶,谢将军!” “啊?”云瞳着实愣住:“他看中了二姐?这怎么可能!” 清涟咬了咬唇。 “沁阳自在徽州见我,没少来告二姐的状。”云瞳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说她行事怎么嚣张,态度怎么恶劣,怠慢皇子,欺侮自己,还让我打人家屁股,替他出气。” 那是因为他被谢将军打了屁股!清涟刚想笑,又忙忍住:沁阳脸皮最薄,估计这事儿不好意思和姐姐说,我别给他捅漏了。 “我看他恼二姐还恼不及呢,哪里是喜欢的样子?” “紫卿姐姐,小郎的喜欢就是这样的┄┄”清涟红着脸看了云瞳一眼,小声说道:“你不懂┄┄” 我不懂?云瞳揉了揉额角:我没法懂!一边喊打喊杀,恨不能将人大卸八块;一边要死要活,非卿不嫁?这让人怎么懂啊! 寒冬想了一下,替云瞳问道:“请问官人,宫主看中了谢将军,这是他亲口所言么?” 清涟摇了摇头:“他没说谢将军的名字,可,那是明摆着的┄┄” “也就是说,是官人自己猜度而来?” “┄┄”清涟一窒。 云瞳也觉如是,见他脸显尴尬,有些于心不忍,便温言笑道:“谢你为沁阳费心,我知道了。” “紫卿姐姐,你可以自己问问宫主!”清涟认真言道:“小郎终身大事,切莫儿戏。” “就算沁阳喜欢二姐┄┄”云瞳其实心中并不相信,想起谢晴瑶更是摇头:“也得人家愿意娶他啊!” “为何不愿?”清涟一愣。 云瞳暗道:二姐为着前夫之事,最不愿意攀龙附凤。平日我们闲聊,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喜欢性子温柔和平,做事安生规矩的男子,长相、身份、心志、能耐都在其次。我从府里挑了几个人过去伺候,都是比着她自己买回的那个小侍儿的品格儿。她连阿赢那样品貌双全的名门子弟都退避三舍,何况沁阳这种跋扈骄纵的金枝玉叶?简直无半点合她心意。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云瞳不便和清涟多言,只是笑道:“正为小郎终身大事,非同儿戏,必当慎重。否则结成一对怨偶,两相耽误,那就悔之莫及了!” 清涟呆了一呆,细思其话,正是至理。忽而联想到自己,芳心凌乱不堪:紫卿姐姐,会否我也是一厢情愿,给你添了烦恼呢?越想越觉不安,他脸色一变,只觉自己再留下去会被人嫌弃,忙乱的一福即去:“奴家告辞了!” 云瞳一愣。 寒冬示意她勿要担忧:“我去送送贺兰官人。” 两扇门一阖,屋中安静了下来,云瞳尚有些怔忡,就听里面有人吃吃一笑:“王主说的这样直白,可叫贺兰官人多心了!” 云瞳一回头,就见叶恒俏生生的从里面转了出来。 “又来拈酸!” 这语气并非责备,似乎还为自己吃了口小醋而感到了一点愉悦┄┄叶恒暗度其意,越发有恃无恐:“奴才说的可是正经话!” “正经话?”云瞳一嗤:“许久没听你说过正经话了!” 叶恒言道:“请王主深思圣上之意!这算不算是句正经话?” 云瞳已坐到桌旁,准备吃饭,闻言一翻眼皮:“圣上尚在斟酌的事,本王岂能随意表态?” “奴才指的不是贺兰少爷的事。”叶恒蹲身给她铺叠素巾。 “那是什么?” “┄┄”叶恒手下一顿,暗自吐舌:哎呀,怎么就溜出口了! 云瞳抬起他下颏儿,对上那一双水润聪灵的杏核大眼:“说!” “许是奴才杞人忧天┄┄”叶恒想要低头避开,未被准许。 “有话就说!”云瞳手指紧了紧,盯着他眼睛不放:“是不是杞人忧天,本王自会判断。” 叶恒迟疑了半天,看她坚不放手,只得压低声音问道:“此番圣上秋狝,王主会随同前往么?”。 “当然!” “您现今养伤,去了也不能下场!” 云瞳眯了眯眼睛:“怎么,你怕我会闷┄┄” “秋狝不过数日,眨眼即过。”叶恒垂下眼眸,声音放的极轻:“奴才是怕┄┄王主以后也会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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