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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方向一阵銮铃疾响,武魁元张耀奇旗下一将纵马而出,手执一柄虎头叉,斜背一把朝天弓,端是威风凛凛。    “某贺元乔。”那人一指沈莫:“小郎报上名姓。”    沈莫拱手为礼:“韩官人手下无名之将。”    和王闻言一拍大腿:“嘿!这男将上阵都不能通名报姓,否则有应约婚事之嫌,好不麻烦!”    “疆场取胜,自能传名。”恭王不以为意:“如玄龙冠军侯之弟,今天下谁不知之?”    和王一瞥云瞳,暗道:自家男人的闺名被宣之众口┄┄嘿,你可真大方。    云瞳已明其意,一笑不理。    场中二人战在一处,就见一白一黑,旋如阵风,兵器相击,白光若电,来往未及十合,忽听贺元乔大叫一声,已栽落马下,盔丢甲斜,狼狈不堪。    “啊┄┄”围观众旗传出一片惊呼。    “怎么回事?”和王瞬间张大了口。    “我们赢了!”韩越看见张旗因落败被拔去一杆,和自己一样数目了,不禁鼓掌而笑。    这么快?恭王撇了撇嘴:看来是故意相让。哼!这舞弊也太过明目张胆了吧。    如此不堪一击,也能入阵杀敌?沈莫皱了皱眉,刚想依韩越嘱咐退回旗下,就听有人大喝一声:“小郎莫走,敢与本将一战否?”    “呀┄┄”场中惊声四起:“武魁元竟亲来叫阵。”    张耀奇年二十出头,金甲红袍,力勇气盛,骑宝马绝影追风,持名器掩月长刀,宛若天神骤降。    沈莫挽住了缰绳,有些犹豫。    “张旗已胜四阵,何用如此着急┄┄”谢晴瑶马后一人疑道:“主将还亲自出马了。”    “贺元乔想占个便宜,结果大失颜面,弄得张耀奇下不来台了。”另有一人笑道:“武魁元本望全胜,却被个小郎搅黄,难免恼羞成怒。”    堂堂主帅,何必争一口闲气┄┄嘿!谢晴瑶摇头微嗤:有勇少谋,后日图之不难┄┄    对面,韩越看着生气:“还有揪人不放的?真是岂有此理。就不理她,能奈我何!”    “不然!”云瞳眉头微皱:“两军交锋,岂可输了士气。彼来挑衅,必迎头痛击。三月,助鼓一通,壮我英风。”    金鼓大作,沈莫回眸来瞧,见云瞳目光炯炯,满怀信任,不禁热血如沸。    孙兰仕早已看出这小郎是谁,心头无比气恼,却是痛骂云瞳:你要害死这小呆子吗?一旦被人发觉他是暗卫,定惹四方疑心。今上、恭王若降质询,让我如何应付?一想到此,浑身寒毛高竖,她往前催了催马,高声言道:“兀那小郎,不要自不量力。张魁元身出将门,武功高强,此间无人匹敌。你速速退下,免遭何不测,令主上忧心。”    听她言罢,场中即起议论:“这小郎的主上是谁啊?”    “看他身穿铁卫服饰,想是禁军中人,或在凤后千岁身边伺候。”    “哦!那张魁元可要小心一些,伤了凤后的左膀右臂,可有麻烦。”    “有何麻烦?”一人嘿嘿笑道:“赢了这小郎,说不定能得凤后赐婚,自己不就顶替上去当左膀右臂了?”    “凤后的左膀右臂,即是圣上心腹。”另一人叹道:“怪不得张魁元要着急上阵。”    “我等怎么没有想到!被人抢先,悔之无及啊!”    “哈哈哈哈!”    言词渐有不堪。张耀奇大怒,一恐旁人疑己有私,二又咽不下被个小郎拔旗的恶气,指着沈莫喝道:“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    孙兰仕眉头大皱,朝沈莫递去一个警告的眼色:“虎口拔牙,非尔所能。小郎还不速退。”    叶恒见此,悄悄和云瞳言道:“孙大人也是好意。沈兄和这个脾气火爆的魁元娘子动手,只怕凶多吉少。万一胜了,更加┄┄”    “本王自有道理。”云瞳眯了眯眼睛,再叫三月:“助鼓二通,把场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都盖了下去。”    金鼓又作,沈莫全身一震,他一眼也未瞧孙兰仕,只朝张耀奇淡淡点头:“能请教魁元娘子的精妙高招,在下之幸!请吧!”    孙兰仕见他不理,心中大怒:好个作死的呆子!    恭王远远看着,摇头一晒:兰仕啊兰仕,做戏也不要太过。有那么一两句话,圣上就知道你的“忠”心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倒让她生疑。    孙兰仕拨马而回,见武德帝和恭王都有意无意的拿目光扫过自己,只得强压怒火,思索对策:小莫,等来日我把你带回身边,看不拿鞭子抽死┄┄    长刀一挥,利矛执起,好一场惊天撼地之战。不见日光,唯见铁刃寒芒;不闻战鼓,唯闻儿女叱咤;雄鹰搏击长空,蛟龙覇游渊底,一只雏凤浴火而生,光彩夺目。    至四十合,场中讥诮已尽;八十合,人人瞠目屏息;一百二十合,已有闭眼抓心不敢再看的了。    “好个小郎!”张耀奇亦是惊赞不已:“怪道如此嚣张,是有几分本领。”    沈莫也不答话,全神贯注,奋勇而战,近两百招上,忽觉掩月刀压下力有千钧,知道是张耀奇来拼内功,便也挺矛相迎,暗蓄真息。    令人眼花缭乱的缠斗突然停下。长矛架刀,如高峰扛乌云,是土崩石裂,寸尘销尽,还是刺破苍穹,直上九霄,皆在瞬息之间。    叶恒只觉一颗心快的就要蹦出胸膛。他偷偷抽出软剑,预作防备,只恐沈莫不敌,立做营救。    云瞳扬手令三月停止击鼓,双眼不离刀矛相抗之处,气沉丹田,力在掌中,破天匕映着她的瞳仁也渐渐泛起了一层凶悍红光。    掩月刀寸寸压下。    汗珠儿自沈莫面具后滴滴垂落。    气氛越来越紧张,偶然有风刮过,竟吹不动两人盔上簪缨。仿佛遇上铜墙铁壁,被打的支离破碎,散乱不堪。    沁阳吓得往后直躲,忽觉腰背一暖,却是李慕为自己张开了怀抱。    张耀奇修为高深,一刻不松。    沈莫深恐马力不逮,略弯了弯手肘。    一下子,掩月刀就压在了他头顶。    “啊┄┄”顾崇都已低叫出声。    孙兰仕脸色一片青白,汗珠密密麻麻渗在额间:这要是扛不住,小莫一命休矣,怎么办?怎么办?    韩越咬了咬牙,摘下双锤想去助阵,被云瞳一把拉住:“别动!”    凌讶低声劝道:“行功至此,物我两忘。若有外力侵进,势必失衡,你与沈使都有性命之忧。”    相持未久,沈莫又泄力一分,身躯后仰,森寒刀锋已迫近眉间。    场中一丝人息不闻。韩宜暗生惋叹:这小郎真是可惜了┄┄强弩之末,怕要横尸当场。    金风忽起,刀头急坠,变故只在顷刻。    “啊┄┄”场中一片惊呼,连韩飞都忍不住失声叫道:“完了┄┄”    沁阳藏头闭眼,叶恒心停一瞬,云瞳手中的破天匕险些就要飞出。    却听“噹”的一声闷响。    沈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先抑后扬,卯足全力,迎头怒攻,将掩月刀狠狠击了出去。    “好!”谢晴瑶脱口大赞。    云瞳一口气松下,尽展骄喜之色,也不用三月,自己拾起鼓槌,振臂敲下:“威武!”    “威武!”四面八方响起一片颂声。    张耀奇两只虎口尽皆绽裂染血,好不容易才没让兵器脱手,战马却坚持不住,嘶鸣着步步后退。    沈莫毫不懈怠,挺矛急攻,左突右进,既准且狠。    张耀奇真气泄尽,正待回补,受此强攻,只得步步后退。    “哎呀呀!”和王看的纳罕:“这小郎怎么还有力气┄┄”    “不止是有力气。”韩宜由衷赞道:“看他内息绵长,功法不乱,想必方才使了诱敌之策,连老妇也险被诓过。”    “这是贵府侍从?”恭王好奇问道。    韩宜皱了皱眉,转望韩飞:家里有这么个人吗?    韩飞打个哈哈:“恍惚听月郎提过,我都忘了。”    武德帝也正悄悄盘问梁铸:“铁卫之中竟有如此英华男子,为何不早报朕知?”    “呃┄┄”梁铸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是谁,只得塌眉苦眼的回禀:“奴才失职,对此人┄┄一无所知。”    “哼!”武德帝沉下脸来。    和王又看一阵,“啧啧”不绝:“不错,可真是不错。臣斗胆,想求此人来府侍卫,请圣上恩准。”    恭王瞟她一眼,冷冷笑道:“只做侍卫么?不想瞧瞧眉眼?”    “嘿嘿!”和王咧唇一乐:“那是后话。”    “王驾省省吧。”韩越闻听此言,怒横一眼:“敢调戏他,小心被人拗断脖子。”    “闭嘴!”韩宜急声呵止。    云瞳返身回来,正听见这么两句,笑眯眯凑过来一搂和王颈子:“王姐小心!”    “哎┄┄”和王只觉颈上凉飕飕的骇人。    “家里的公老虎正等着吃人呢!”云瞳恶狠狠的补上一句,手臂方紧又松。    御前一片笑声。    武德帝威严的摆了摆手:“英雄儿郎,当予褒奖,岂可随意调笑。尔等不要胡闹了。”    “┄┄遵旨!”    场中,张耀奇真气再提不上来,左支右绌,勉强又应付了五十余招。沈莫瞅准时机,又集内息,长矛一抖,如撒梨花。    张耀奇只道他是虚招,横刀随意一拨,精力全防备在软肋之处。    哪晓得正中沈莫之计。刀矛相交之际,两力一虚一实,掩月刀竟挡不住矛尖,让它刺过锋刃直朝胸膛而来。    张耀奇大惊失色,一夹马腹,仰面横倒,堪堪慢了半步,被长矛挑中盔缨,一掷马下。坐下宝马已然力竭,再逢悍力,实不能受,前腿一弓,直接将主人甩了下去。    马翻刀落,人伏盔失,败局遂定。    这一次,场中再无异音,爆发的喝彩之声一浪高过一浪。能真刀实枪的杀败大胤武魁元,此小郎之名,可动天下。    “魁元娘子,得罪了。”沈莫下马,向张耀奇抱拳为礼。    张耀奇此时倒无愠色,稍近两步,低声问道:“敢问┄┄贵姓高名。”    “┄┄实不便相告,请娘子宽宥。”    “那┄┄可赐一面。”张耀奇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了这样一句。    沈莫一愣,下意识退后两步:“娘子恕罪则个。”     张耀奇深看了他一眼,转身上马,回到所部,自己拔下一旗,吩咐左右:“收好,以记今日之败。”    沈莫赢下二阵,回头看云瞳含笑相待,心头泛起羞喜,急要归旗,不妨就听身后又有人言:“小郎留步!陈烺不才,特来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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