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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捧着十匹锦缎绫罗并几样精美首饰来到了邀凤阁,说明凌霄宫主心意,笑对冯晚言道:“我们侧君说了:公子喜欢什么,只管和他要去。”    冯晚垂头聆听,脸上并无喜色:“多谢侧君厚赏。只是这样称呼,冯晚并不敢受。”    “嘻……大家都明白的事儿,公子就不必自谦了。”流云奉命而来,只要看他如何行事。    离凤在旁微微皱眉:这可不好应付。凌霄宫主只顾讨妻主欢心,不理规矩就来示好,实在令人为难。小晚若受了赏赐,自己不等英王吩咐就以公子自居,一定惹人闲话;若不受赏赐,想凌霄宫主是何等身份,王主平日都礼让三分,如何能折损他的颜面?    冯晚紧咬了唇,看看布饰,又瞧瞧离凤,自己细思一回,先跪倒接下:“谢侧君赏。”    流云微嗤:“公子客气了。”    冯晚接过托盘,却转身递给若怜:“请替我上呈寒总管:侧君赏赐,不敢不领。但冯晚未喑礼节,不知如何区处,请总管大人教导。”又对离凤躬身言道:“因要去圆缘居谢赏,所以麻烦您的人跑这一趟。请公子见谅。”    “不妨事的。”离凤挑指暗赞:好个先扬后抑。小晚守着规矩,把球踢到了寒冬脚下,也不能说得罪了凌霄宫主!    流云也想到了这一层,瘪了瘪嘴,强笑两声:“那……我头前带路。”    “有劳了。”冯晚理理衣衫,跟着他出了院门。    “哎,我同你一起去给侧君请安。”离凤怕冯晚过去会受难堪,特意陪在了他身边:“侧君脾气和善,你不用怕。”    冯晚感激一笑:“我也早听说了。谢谢公子。”    流云听了他们这些说辞,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主子,人家可夸您和善呢!待会儿您要是说出什么不合身份的话来……呵……    来至圆缘居正房门外,离凤和冯晚便先止步,等着传报。    李慕听了流云所禀,发了片刻的呆,拿个薄薄的指甲贴片卡在了八音盒小消息儿上,让它翻来覆去响个不停,又命取条灵符蒙在眼上,这才唤两人入见。    离凤请安之后得了个座位,刚想问候侧君眼疾,忽就听见哪里响着悠扬乐调,循声一看,小炕桌上摆着个八音盒,两个小人正旋转着贴合了嘴唇,转瞬被层层莲瓣包裹了嫩蕊,令人脸红心跳。    “这是王主送给我们侧君的。”邀月看他注目,在旁轻声解释。    “……”离凤赶紧避开眼睛,客套话来不及说,全部梗在了喉间。    “好听吧?”凌霄宫主还絮絮问道:“是我家乡的小曲儿。”    “好听……咳……”离凤尴尬万端,暗道:大约没人敢告诉他这八音盒是个什么样子的吧?    凌霄宫主又让冯晚:“别跪了,快坐。我盼着你们能多来说话呢,常日闷得难受。”    冯晚只答“谢赏”,仍低头站到了离凤侧下。    之前,凌霄宫主为痊眼疾,每日敬香拜神,不与后院其他夫侍多加接触。今日却似改了脾气,极其热情的与离凤、冯晚攀谈起来。却不讲风俗人情,不谈琴棋书画,也不言闺中雅趣,宫廷王府见闻,单单只聊一人,就是自家妻主英王。从她的经历,功勋,能耐到性情,喜好,习惯,绵连不绝的发问。    离凤应接不暇,有些需得冯晚补充,有些两人皆答不上来,面面相觑。    “听说王主有张宝床?”凌霄宫主笑嘻嘻问道:“你们都已经见识过了。”    “夜合欢……”离凤一呆。    “对对对,就叫这个名儿。”凌霄宫主两掌轻拍:“王主说你们都很喜欢。”    离凤俏脸“腾的”就飞起了两朵红霞:“许是……叶使喜欢吧……我……我可……”    冯晚使劲儿低头,压根不知道怎么答话。    “那床很有趣儿么?”凌霄宫主问的颇是认真:“怎么个有趣儿啊?”    “咳……”离凤窘迫不已:“侧君若想……咳……试一试……可以同王主说。”    李慕暗自撇嘴:什么叫我想试一试?我是想叫紫云瞳那个该挨千刀的试一试……心里咒骂,脸上却摆出一份楚楚可怜来:“王主说我身子骨弱,不叫去……”    冯晚偷偷瞄他一眼:身子弱,心可不弱……竟然还有男人会惦着夜合欢?    “我听说有一次你们两位和沈使、叶使一起在那张床上伺候。”凌霄宫主以帕掩口,似乎小有羞涩,却又满带好奇:“从哥哥说他想象不来……那是怎么伺候的啊?”    “咳……”长风、流云、邀月各个憋不住的咳嗽起来。    离凤臊的都淌下了汗珠儿:“侧君莫信人言,哪有这样的事呢?”    凌霄宫主似乎迷惑起来:“可王主告诉我:她还想哪天再试一次呢!”    “啊?”冯晚直接拿袍袖挡上了红如赤霞的小脸。    “其实吧,我觉得……”凌霄宫主扭捏了两下:“多几个人分担一下也好……你们那个……和王主一次,不觉累么?”    离凤已然坐不住了,知道青麒民风彪悍无忌,不想金尊玉贵的皇子说起话来也这么彪悍无忌:“侧君……”    管人家怎么害羞脸红,反正他蒙了灵符都看不见!流云笑得肚子都疼起来了:说您和善,您和善成了这个样子……主子啊主子……    “王主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凌霄宫主叹道:“之前去丰宁就好久,现在连人在哪儿都不知道。家书也寄不了呢。”    他这一说,勾起了离凤、冯晚各自心事,便皆沉默不语了。    李慕本意是想打听打听他们是否知道紫云瞳的去处,不闻答言,唯有叹息,料无所获了。又听自鸣钟敲响,便留午饭,吓得离凤赶紧起身相辞。    “还要去画眉阆请安,容异日再领。”    “也罢。”李慕自己也没了精神,抱了八音盒在怀,吩咐邀月:“替我送送。”    刚挑起棉帘,就和匆匆而来的若怜撞了个对脸儿:“禀公子,寒总管请冯……冯……去趟四季院。”    冯晚一愣,暗道:莫非我又做错什么了?    离凤还不及说话,就听凌霄宫主在后喊道:“出什么事了?也告诉我一声。”    侧君问话,若怜不敢不答,偏他是个不会扯谎的人:“好像是说王主出什么事了……”    “啊!”几个男人都大吃一惊:“王主怎么了?”    这若怜可答不上:“寒总管就请冯……冯……过去。”    和我有关?冯晚的心猛往下一沉,忙就下阶要走。    “小晚慢行,我和你同去。”离凤追在后面,不妨听凌霄宫主扶着长风也匆匆赶了出来。    “宫主……”    “侧君……”    任是谁劝也不肯听,非要自己亲身过去:“我这心怦怦乱跳呢!王主,王主……”    ……    一行人到了四季院,甲卯直接将若怜、长风等小侍拦在了外面,离凤见状便自己扶了凌霄宫主进门。冯晚跟在后面,见屋里不止寒冬、叶秋两人,从奕和贺兰清涟竟然也在。    “冬叔,我听说出什么事了?”凌霄宫主不等被扶坐下,就忙忙问道。    寒冬背手在屋中来回走着,叶秋面容沉肃,从奕满眼震惊,唯有清涟一脸怒红,恨声言道:“宫主莫急,听我给你细说吧。今晨我入宫去见哥哥……”    ……    明光殿寝阁,只有兄弟两人,清澄拉着弟弟的手,将武德帝欲赐韩越为英王正君之事细细说了:“圣上怕你委屈,所以……”    清涟早就哭了,见哥哥一脸忧色,连着抹了两把眼泪:“……我知道……该以国事为重……”    “其实小七真没有那么好……”清澄只怕他难受太过,想要劝解一番:“不说别的,成日家招蜂惹蝶……”    “千岁不必多言。”清涟把头扭向了一边:“她好是不好,我自己知道……”    其实将你嫁不嫁她,圣意尚在犹豫……清澄却不肯说破:“英府里现娶了三位侧君,又有那个池敏公子,个个都麻烦的要死。你嫁过去也辖制不住。还有各府王君,侯臣正室,我应付着都很吃力,你这温吞性子,更是白给。”    “……谁也不是生来就三头六臂,有一身本领。”清涟垂眸辩道。    “……”清澄皱起眉头。    半晌,清涟方又低声哽道:“月郎和英王很是般配,我……我去喝上一杯喜酒,道上几句恭喜也就是了。圣上和千岁不必担心。”    “圣上待你不比待沁阳差,就想着为你们寻个好妻主。”    “我知道。”清涟眸光痴了下来:“请千岁替我谢恩。我年纪还小,以前又不学无术……近来只想闭门读书。请圣上再宽限几年,暂时不要……指婚。”    “你……唉……”清澄叹道:“也是个傻里傻气的孩子。”    辞了明光殿,清涟本想去毓庆宫看望沁阳,可自己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模样,又如何能去安慰病倒在床的好友?两个失意人混在一处,谈起失意事,伤心失意情,岂不更觉失意。遂离宫上车,行在金街之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想起紫云瞳还曾应过陪自己去吃青城羊,禁不住滚下泪来:以后……哪里还有以后?此梦已然成空……    马车骤停,颠了他一下,又想起和紫云瞳在洛川的种种暧昧来,一阵情痴神住。忽听随行管事来报:“前面京兆尹岳大人的轿子被个告状的老头拦下了。少爷且等一等。”    清涟初时并未在意,等觉出车旁人流越聚越多,不由纳罕,又听百姓言道:“有冤不往衙门诉去,怎么在这里念状啊?”    “说是去投了几次,各衙门口都不敢受,所以挑了今儿岳大人视集的日子,拦轿喊冤。”    “嗯?”清涟暗暗猜想:看来是小民告官了?告的人官位还不小,要不怎么衙门都不敢受理。    百姓们也是议论纷纷:“告的谁啊?前面听见状子的快说一声!”    “太吓人了!告的是咱们英王!”    “啊!”清涟大吃一惊,戴上面纱就忙下车。    “告的什么?”    “在青麒洛川,强抢赤凤一逃难民家已婚之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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