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沈莫才一愣神,见凌讶把短袄长裤都脱掉了,唬的他赶紧上手相拦:“你别……” “干嘛?”凌讶翻了个白眼,也不理睬,径直跳进了水桶。冷皮肉挨上了温滑水,每个毛孔都欢快蓬勃的张了开来,舒坦的他阖目轻吟:“嗯……” “你这……”溅起的水花打进了沈莫的眼睛,他一边使劲揉着,一边侧耳听周围的动静。 “一桶水而已。我洗完了,你换干净的再洗就是。”凌讶嗤他小气,又命:“快把我的小镜子拿过来。” “还照镜子?”沈莫都呆住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总不能这副鬼样子去见紫云瞳啊!”凌讶才矫情了半句,忽觉哪里不对:我从井洞里钻出,他怎么把我当成妻主了?难道那个女人不在此处? “嗳,你说这什么地方?” 沈莫急的下手搂腰就把这个只管臭美不管其它的男人强拽了出来:“别洗了!让他们看见你就没命了。” “我不想穿脏衣裳,把你的外袍脱下来给我。”凌讶嫌弃的把那身沾了草屑泥灰的女装扔回井洞,又扯沈莫的裤子:“还有这个。” “这个脱不了!”沈莫皱着眉头给他看踝上绑着的银链:“我逃不出去,等人来救呢。” “啊?”凌讶一呆,不敢再嬉笑玩闹了:“到底怎么回事?不是紫云瞳又罚你了?” 两人从头细说,方知彼此闹了误会。凌讶自离颍川,一路向西,跋山涉水,四处采摘草药。因见临渊谣传盛起,江湖豪客纷至西川,心道爹娘和自己的那些师傅们不会不来凑个热闹,便想穿过瑶山往合江方向走。这一日在半腰意外碰上了治湿症有奇效的大羲花,眼见就要长熟了,他欣喜非常,眼巴巴等了几个昼夜。谁知就在拔下的那一刻,忽然天翻地覆,石动树移,有锐利白光直刺双目,恍惚听得觅食飞回的小圣神枭嘶吼尖叫,自己已然人事不知了。再等醒来,他也不晓得身在何处,只觉烟蓬云象,玄霜绛雪,青旆摇风,朱帘漏月,令人晃入梦中。大羲花仍在手中,包裹散落地上,凌小巧却不知芳踪。 “初时还有些害怕,后来也无所谓了,就一个人瞎逛荡,觉得自己都走过几百里路了。”凌讶叹道:“有的景致好像见过,有的地方却全然陌生,我也搞不清是在来回兜圈子还是真进了什么秘境。” “那你吃什么?” “山果野植,倒是遍地可拾。运气好了也能打只兔子,摸条青鱼。”凌讶笑了笑:“后来我找到了两条岔路,不知底细,就靠掷骰子选了左边的,凭天做主,一路到黑。” “来了这里?”沈莫大致已经明白了。 “我在下面找到个机关,就觉得一定是出口了。又听见你砸地应和,那还有何可疑?”凌讶先是点头,随后又斜眼昵来:“谁知遇上的不是救星,是个比我还惨,等我搭救的囚徒!” 沈莫揉额苦笑:“看来你也弄不清这是什么地方,现下是几月几日了?” 凌讶摇了摇头:“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沈莫难掩失望,听他问起,也就讲了自己的遭遇,只略去孙兰仕一节:“……凌少爷,你在外面可听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凌讶皱眉:“这伙人也不杀你,也不审你,就这么好吃好喝的关着,是何意思?” 这疑问沈莫都已想过一百遍了:我没了踪迹,王主肯定要查啊。孙兰仕不怕查到她头上去么?难不成她又使了一次李代桃僵之计。 “我看他们防范的也不严密啊?”凌讶隔窗瞧外:“如你所言,除了送食送水扫地铺床,小院周边连个把守看管的人都没有。那几个小仆不会武功,又都是孩子,怎么不怕你跑?” 沈莫抻了抻银链:“这东西不知是什么制成的,我试过多次,根本弄不断。他们在吃食里也下了乱七八糟的料,我的真气越来越弱,怕是再住下去,就要变成个废人了。” 凌讶按上他的腕脉,诊了一会儿,若有所思:“似乎是棉里醉,这玩意禁人不像锁魂钟嘎嘣脆,也不似闭云香、固玉丹有期限,但麻烦在效用久。倒也不妨事。只要你不再吃,内息慢慢能练回来。” “可我没法不吃啊。”沈莫愁道:“今日来了个穿白袍的,告诉我就算能出院子,也还是逃不掉。不光我逃不掉,连他们自己想去哪里也办不到。我想外面一定还有大古怪,要不然他们盯我不会盯的这么松懈。” “有理!”凌讶想了一想,眸光落在了床下井洞:“光这个就让人琢磨不透。怎么竟是两侧石板?想要开启还得从里外各按机关。若说是个逃命藏身处,大不合情理啊。” “开这个的机关还是两重呢,头一个在院里小石桌下。”沈莫也觉匪夷所思:“隔那么老远,有个紧急事怎么来得及啊。” “咱们先得弄明白这是什么地方,谁建的,干嘛用?”凌讶想去院里看看,被沈莫谨慎的按住。 “弄不明白。那些小仆是木雕泥塑出来的,既‘聋’又‘哑’,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白袍男子也许知道?” 沈莫叹了口气:“这里的家伙一个一个都无所谓死活,和他们打交道能把你气到天上去。你功夫不济,我又快没了内息,出了这院子与人打斗可占不得丁点便宜。唉……凌少爷,管它谁建的屋,做什么用?咱们最要紧的是尽快离开。” “也对。”凌讶点头同意:“不过外面必是龙潭虎穴,你打算还从井洞里走,另寻出路?” “嗯!”沈莫又是蹬足:“就只这条链子讨厌。我可怎么走呢?” 凌讶蹲下身,一点一点捋过银链:“不信没个缝隙。” “就算有,我现下也扭不断它啊!”沈莫忽然想起一个法子:“是不是洞里有甚趁手的家伙,可以凿开?你下去找找。” “还费那个劲儿?”凌讶笑道:“有现成钥匙能开!” “啊?”沈莫一愣:“在哪儿呢?” 凌讶忽然打了个哈欠,忙先起身,从自己包袱里取出个小瓶开盖闻了一闻:“沈使啊,你每次洗澡之后是不是都睡得很香?” 沈莫不明白他的意思:“不香,夜夜做梦。” “梦见紫卿脱你的衣裳?”凌讶莞尔笑问。 沈莫“腾”就红了脸:“凌少爷,你……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凌讶笑得都咳了起来:“嘿……怪不得紫云瞳喜欢你,净说让她爱听的大实话。” “这时候,咱就说正经事吧!”沈莫顾不得害羞一再求道:“那钥匙在哪儿呢?” “你刚才说裤子褪不下来给我。”凌讶往他身上一指:“难道自打你住进这里就没换过裤子么?” 沈莫还真没注意:“都是一个样子的。” “那你是怎么洗澡的?” “我直接把裤子撕开了再下水。”沈莫刚说这一句,立时恍然大悟:“哦,第二日醒来我已经穿好衣裳了。必是有人趁我睡熟,进来为我换过。” “人家来给你穿裤子,你怎么梦见是女人为你脱衣裳呢?”凌讶一再揶揄:“沈使,你做梦的本事真不一般啊!” “凌少爷,你……”沈莫俊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 “给你穿衣服,就得解绑链!”凌讶其实还想逗他,可估摸时间,暂停了嬉笑。 “嗯,看来人就要到了。”沈莫一刻不敢迟疑,先掩好井洞,把床推回原处,接着就将绸裤扯裂,如往日一般扔在地上,而后脱个精光,入被就寝:“凌少爷,您也赶紧预备预备啊?” 凌讶挑起小瓶里一点药膏给他抹到耳后,又不情不愿的把外袍脱掉,藏进了床下:“他们每次送几套衣裳来啊?我也没得穿呢。” “你包裹里不是有么?我都瞧见了。” “那是女人的衣裳……” 等了不大一会儿,果然听见小院门响。先进来两个小仆,吭哧吭哧的把大水桶抬了出去,再进来一个囫囵抹地抱走旧衣,最后那个才站到了床前。 小仆磨磨蹭蹭,等三个伙伴都走掉了,方掩好房门,一把掀开沈莫的被子,任他在冷风里晾了一会儿,又上手噼里啪啦的拍打他的脸颊肩膀。 沈莫强忍着不去皱眉撇嘴,暗道:这小子就是午后被吊起来的那个吧?他是在报复我不是? 小仆发泄够了,掏出个圆柄样的东西,往银链根部一对,磨压了几下,就听嘎巴一声,沈莫顿觉踝上一松:果然是有钥匙的! 小仆扯掉银链,抖开一条干净的绸裤,从脚往上给沈莫套去,才过膝弯,忽觉眼皮打架,使手一揉,困意如潮涌来,蓦地就俯头栽倒。 “往哪儿躺尸呢!”沈莫别腿把他踢开,捂着被撞疼了的丸囊咬牙切齿。 凌讶从床下钻了出来,仔细看了一回银链和圆柄钥匙,也不知拿什么东西往两头一糊,又把沈莫按倒:“你还得再躺一会儿。”他又掏出个小瓶往小仆鼻下一熏,快速藏了回去。 不大一会儿,小仆打着呵欠醒来,看看才套了一半的裤子,耸肩吐舌,继续之前的动作,什么异常也没发现。等给沈莫穿好衣裳,绑紧银链,他悄悄伸手在男人胸前两个小豆豆上狠拧了几下。 沈莫疼的差点就喊出声来。 小仆似乎大觉解气,叉腰呲牙摆出个凶狠模样,这才为沈莫盖好被子,关门出去了。 “这小家伙挺有意思的嘛!”凌讶再从床下出来,听沈莫一顿牢骚,抚掌大笑。 “凌少爷你怎么还笑!那臭小子!赶明儿非把他小爪子剁下来不可。”沈莫捂着胸口狠狠言道:“成日装傻充愣,背地里就这么张牙舞爪。” “让我想起紫云瞳身边那几个小伢子来了。”凌讶边笑边举起银链,寻到自己留下痕迹的地方,使力一错。 “没开啊?”沈莫看他抖手叫疼,忙急着去试:“我来我来!” 这回“嘎崩”一响,束缚顿开。 “你不是没多少内息了吗?”凌讶诧道。 “那也比你有劲儿。”沈莫一跃而起,重又打开井洞:“咱们快走吧。” 是不是因为他有力气,能多经时候,所以紫云瞳特别喜欢……凌讶虽觑着眼睛摆出不屑之态,脑子里却真认真的想了一想。 “凌少爷?”沈莫连番催促。 “瞧你急的!不得善后一下么?”凌讶在屋里青砖和院中石桌下摆弄了些时候,拿银链子做成个精巧机关,方同沈莫一起跳下井洞:“咱俩给他们来个:仙人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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