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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盘街孙家老宅    孙兰仕出门一日,直到月上高天,才慢步归家,但见白幡迎动,烛火飘忽,樊枫的影子仍然映在灵堂的窗上。她叹了口气,轻轻推门而入:“小枫,怎么还不歇息?”    “你回来了!”樊枫闻声回头,面露急切:“部里……部里准假么?”    看他一身孝白,双眸通红,泪珠儿还挂在腮上,孙兰仕心生戚戚,便挥退小厮,自己过去和他跪在一处,往炭盆里焚化纸钱:“何故不准?谁家没有个红白喜事。”    听得她可以陪伴自己送父亲灵柩归葬瑶山,樊枫这才放下心来,却又多了歉然:“寅客,难为你了,正是忙的时候……”    孙兰仕温柔伸手,将他揽进怀中:“别说生分的话!”    “同僚们没有议论吧?”樊枫咬唇问道。    “管别人议论什么呢!”孙兰仕眉眼淡然:“舅父对我有教养之恩,该当报答。”    樊枫听她说的掷地有声,心下一暖。    孙兰仕又紧了紧手臂,和他贴的更近:“再说这一路山高水深的,难免风餐露宿。你自己去,我怎么能放心呢!”    时时牵念,处处照拂,樊枫只觉自己倚靠着她,世间便再无难事忧事:“寅客……”    孙兰仕一张一张把纸钱烧化,又同他细说了丧仪如何布置,祭奠怎样举行:“我的意思是这里从简,回瑶山再办。”    “嗯!”樊枫抹了抹眼睛:“爹爹早就说过,要同母亲的衣冠合葬。”    “这话儿我记着呢!”孙兰仕轻轻抚上男人的脸庞:“小枫,你别难过。它年若遇临渊显世,我一定去把舅母的遗骨寻回,让两位老人家团聚。”    泪光瞬间弥漫,樊枫哪肯让她冒险,低头泣道:“爹娘已经在天上团聚了!他们更盼着儿、妇平安!”    “对!”孙兰仕不知为何眼望灵牌发了一刻呆。她喃喃言道:“舅父,你可以放心……你就放心吧……”    两人相携出了灵堂走回后院,月色如练,晚风微拂,虽然梁上树头皆悬素白,花间香气亦缕缕动人。到了樊枫住处,孙兰仕看他拾步登阶,忽就叫道:“小枫?”    “嗯?”樊枫回身看来。    “今晚少哭两回。”    樊枫一哽,默默点头。    “嗳!枫……”看他快到门边,孙兰仕又低唤一声。    樊枫等了片刻,不闻她言语,便先开口:“明早就要启程,你早些睡。”    “好!”孙兰仕凝望着他:“东西我都叫人收拾过了……你也早些睡。”    樊枫应下,转又抬手推门。    “小枫!”孙兰仕再次叫道。    樊枫不解其意,怔楞看来。    孙兰仕欲言又止,几番踌躇,终于大踏步上阶,握了男人的双手:“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看她郑重其事,樊枫不觉心头一紧:“什么话?”    “舅父不在了,你……你还有我。”孙兰仕把他攥的死紧:“母亲罹祸之时,剩我一人,我也怕过,也慌过,因为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可你现在不用怕,不用慌,有我在,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樊枫先是一呆,再品其言,回味许久,已是潸然泪下。他忽然投身入怀,颤声唤道:“寅客!”    孙兰仕猛将他吻住:“其实,也不一样了。以前,家里多热闹,现在,就只有咱俩相依为命了。”    “所以,所以你不能离开我!”樊枫紧紧搂住了孙兰仕,泪珠滚烫,在唇齿间来回滑过:“寅客,寅客,我只有你了,真的只有你了……”    风吹烛动,似有门轴吱紐,孙兰仕知是小厮闻声想出来看看,便朝那边一瞪眼睛。门开一缝,立即又紧紧阖上。樊枫心绪激荡,毫无所觉,忽被女人拦腰抱起,径入香闺。一阵晕天昏地,已进罗帐。    “我知道舅父不满意我……”烛火未燃,辨不清孙兰仕的面目,只觉她的下颏儿摩挲着自己鬓角。“也知道他在托沈叔为你另觅佳偶!”    “啊?”樊枫本要起身,忽被这句话惊住:“这怎么可能?”    “沈叔回来过一次,逼我去救小莫。我说得等时机,他就急了。”孙兰仕轻声言道:“数落我窝囊时,他露出了口风,说已为你在神仙顶物色好了几个人选。”    “小爹那样本事,都救不出人来,倒逼你?”樊枫只觉匪夷所思。    “小枫,会不会这次送葬回去,你就不再是我的了。”孙兰仕僵了一僵,猛又低头擒住男人的唇瓣,急切索求。    “唔……”樊枫一阵晕眩:“不,不会的……”    “舅父不仅想给你找个好归宿,他还要传神仙顶的衣钵。可你知道,我心系仕途,想为天下黎民百姓做点儿实事,不愿混迹江湖,终老无功。”    “爹爹也是知道的。”樊枫好不容易喘上来一口气:“这没什么不好。”    “真的没什么吗?”孙兰仕苦涩的笑了一下。    “我娘不是一辈子也心系仕途?爹爹爱她敬她。又怎会因此对你存着偏见?”樊枫看她埋头自己胸前,似乎很是挫败,忙就安慰道:“你不想留在瑶山,就把那些事交给小爹吧。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我不会拦着的,我……只会陪你一起。”    孙兰仕肩背微颤:“小枫!你真好……你怎么会这样好……”    樊枫才一弯唇,已被侵卷了舌尖,瞬间堕入了情涛欲海之中。    “小枫,你发誓,这辈子不会爱上别人!”孙兰仕手底一拽,扯开了他衣襟带子。    “我发誓……”樊枫在她抚摸之下轻吟急喘,脑中渐渐成了一片空白,浑忘了怎么该担忧的不是他,反成了她?怎么该被怜爱的也不是他,竟变了她?    “习俗上有的,百日热孝之内,可以成亲……”孙兰仕挥手阖紧了帐子:“我不能再等三年,小枫,我已经等怕了……”    “可是……”樊枫身子愈来愈软,不知为何,被她揉抚过处的肌.肤愈来愈烫:“你的孝期也没有到呢……成亲,会惹闲话,有碍你的名声前程。”    “我不在乎!”孙兰仕听他还能说得囫囵话,长指探下腿间,往一处古怪里按去,霎时就听得男人的喘息声变了腔调。“小枫,我受不了!受不了千里送葬,不能用女媳的身份!受不了不能和你一起添香,一起叩拜,一起哭灵,一起筑碑。受不了你到今日还不是我的!”    “寅客……”    “我要名正言顺!”孙兰仕心中忽然涌起了不知名的怒火,继而这怒火又变成了熊熊情火:“名正言顺得到我想得到的……”    ……    三月顺利办完了云瞳交给的差事,看天色尚早,便顺路去了上京最大的绸缎铺——锦绣庄,想为若怜扯几匹布料做新衣。一进门,便见琳琅满目,花团簇锦,绿叶红朵儿,炫彩斑斓,眼睛立时花了。    “娘子是头回来吧?”有伙计上前招呼,看她瞠目结舌的模样,会心一笑:“您是要送礼,还是自用?”    “我买给夫郎的。”三月大喇喇便道。    “哦!”伙计伸指赞道:“娘子真会体贴人,郎君好有福气啊。”    三月被夸得飘飘然:“我这样的妻主,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去。”    伙计忍俊不禁,暗道:得哄着她多买几匹。    “您要什么料子的?绛绡、云锦、妆花缎,缂丝,夏布,软烟罗?”    三月哪懂这些,就说:“要马上就能穿的吧。”    “那您往这边。”伙计看出她是个外行来了,先领她到一个大条案前:“这是水纹鲛……”    “颜色太淡了。”三月一看就不喜欢:“我夫郎穿上红衣似浓桃艳李,往院子里一站,春天就来了。穿这个……他又不好妆扮,衬得脸更白,眉更浅,风一来,人就要被吹走了。那怎么行!”    伙计听得一愣一愣的:穿水纹鲛和刮大风有何关系!    她既说喜欢浓桃艳李,那就专看带红儿的好了。三月又被领到一处,才看上一匹,使手一摸,又是摇头:“凹凹凸凸的,花儿绣这么硬,扎疼我夫郎如何是好?”    “这个技法今年最受官人们喜欢……”    “不行不行!”三月一个劲儿撇嘴儿:“跟你说,我夫郎婀娜多姿,走路似风摆柳,颈子美的好像天鹅一样。穿这个整身都箍住了,腰也动不得,腿也迈不开,只怕回眸朝我笑都费劲。”    “那您要软柔的?”    “对!”    “还不能太轻飘的?”    “对!”    伙计正使劲琢磨着“桃李穿啥好,天鹅穿啥好”,忽听旁边有人笑道:“你还得多问上几句,衣裳买回去,是白天穿,还是夜里穿,又是穿给什么人看呢?”    三月猛一转头,就见旁边椅上坐着一人,翘着腿,晃着头,带着大戒指的手轻掀茶盖,浅饮一口,见被盯牢了,半点不慌,勾唇一笑:“三姑娘别来无恙啊!”    张缤!三月眯起眼睛:就是那夜把若怜掳进夜欢楼调戏的那个恭府管事。自己原本不认得,那事之后已把她查了个底掉儿。    张缤看她又转回身去不理睬人,哈哈一笑:“听说三姑娘新近娶夫了?不知是哪家闺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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