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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医赔药送回冠军侯府,打听的聂老太爷已经苏醒,玄心平略略放下一颗心,受了小夭几句痛骂,更加没脸站在老人家病床前,她牵着马,僵着步,悻悻归家。途中经过太武街那间与聂赢初见的小酒馆,见已贴上抵债转卖的封签,心下更生空落,竟叫跟随的管事给付大把银票,把小店盘下。    “尔堂堂女子?偶遇挫折,便一蹶不振,潦倒酒肆,生不如死……可知国家兴亡,匹妇有责,正待尔卧薪尝胆,奋发图强!”    言犹在耳,伊人何处?    玄心平待要再去质问母亲,也知不过徒费口舌而已,不仅得不到聂赢的消息,还会令她更加防范自己。思前想后,还是那一句“卧薪尝胆,奋发图强”稍能平复心绪。    “阿赢,都到这般时候了,还要靠着你来安慰我,我真是,真是……”    玄心平以手盖脸,直在书房枯坐到半夜。终于,她点起了烛火,抄起了羊毫,以兵部少司马、北军指挥使的身份,给远在牧川的心腹部将万乙凎写去一封密信:斯军回师,长阳已空,唾手可得之利,岂能轻让……    是否该亲去督战?她仔细想了一想,确乎难于成行,一来母亲不会同意,二来聂赢还在危境之中。若自己随便离京,但有他的消息,回援不及,岂不等同于又放手了一回?三来朝廷各派倾轧,身在枢机才能把控全局!再连那点子权力也没了,又如何救护阿赢和聂家?    玄心平暗叹一声,把密信交付自己亲随,令火速送往牧川。她在灯火下拿出李季相送的金环来看,想着聂赢为何要带这样一件随身之物?又有那把贞锁,大概都是紫云瞳勒令佩戴的吧?    紫云瞳对阿赢,哪有我对他真心呢……阿赢,且再忍一忍,我一定能找到你,一定会待你好。你在我心里就像天上明月,永远皎洁!    ……    万乙淦接到玄心平之命,大喜过望,因近日探得雪璃斯瑾提大军急赴怀婳、休宜解围,正与诸将商议要不要偷袭长阳。一恐斯军有诈,二惧出师无令,三又怕错失良机。如今好了,少司马亲作指示,此行必定功成。    “将军,是令出于私信,并无兵部签印。”有谋参提醒万乙淦:“这就全军出动去打长阳,是不是莽撞了些?”    万乙淦皱皱眉头:“玄帅说了,只要打下长阳,朝廷绝不会怪罪其它。”    “那要是打不下来呢?”    “怎么会打不下来?”万乙淦笑道:“长阳已经是空城一座了。”    谋参谨慎说道:“将军还是给自己留条退路的好。”    “那就牧川的兵不动,让雍州守军借路太阴山南,偷取长阳。”    “雍州还要防备九戎……”谋参大惊。    “防备什么?太阴山都是我大龙的了。温朵娜一条丧家之犬,现不知滚到哪里去了。”万乙淦信心十足:“玄帅的本事,咱们都知道。她既说了这样办,一定万无一失。你就别多嘴了,等着往功劳簿上写名字吧。”    “…….”    万乙淦亲赴雍州,点齐一万兵马,浩浩荡荡往长阳杀来,途中遇着斯瑾提布下的几处埋伏,都轻松胜出,心里更觉踏实:“长阳若非空城,斯军何必设障于此?姐妹们,动作快着些,进了长阳,许你们每人挑把好兵器。”    众军士摩拳擦掌,直扑长阳城下:“将军,到了。”    “瞧瞧,连个声响都没有。”万乙淦在马上大笑,把令旗一挥:“进去再做修整,冲!”    军士们有的挺刀,有的端枪,眼中都闪着兴奋的光。长阳这座玄铁重镇就要重回大龙怀抱了,这可是多少年几辈人的盼望啊。    离城还有数百米,万乙淦都看见那里竖旗的高杆了,可就在这时,忽听得一阵呐喊欢吼之声,刚才还是静寂一片的城楼涌出无数荷枪搭箭的军兵。大旗招展,遮天蔽日,金鼓如雷,彻云击空。    有一将金甲红袍,威风凛凛,双手扶在垛口,正倾身下看:“万将军怎么姗姗来迟?谢某恭候已久。”    “啊?”万乙淦一愣:“她是谁?”    “将军,那是紫胤大旗。”旁边谋参抖手一指:“上书是谢……谢晴瑶?”    “紫胤?!”万乙淦大吃一惊,攻城军士也尽皆停步,都有些不知所措。    谢晴瑶朗声大笑:“将军不识谢某不要紧,识得我家王帅妙计就好。长阳已为我大胤所有,将军远道辛苦,却是白来一趟了。”    “你,你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是从乌云堆里掉下来的?”万乙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紫胤玄甲军在合江,傅军在怀婳,剩下的散兵游勇防守赤凤还捉襟见肘,她打哪里来的?    “已到这会儿,就没必要隐瞒什么了。”谢晴瑶笑着告诉她:“我家王帅只用玄甲一招棋便令尔等三国顾此失彼。孟绰以为忠武侯去打西川,想要偷袭株洲三城,不想却遇符珍主力,被打的落花流水;葛绒以为能轻而易举攻占虎头山,继而打徽州,进凰都,不想钟、王二师中我伏击,全军覆没,她自己还被傅帅偷袭怀婳,现正叫天不灵;斯王不得已回师相救,让长阳变了空城一座,谢某日夜不休,八百里急行军,赶在将军偷袭之前先进城来…….哈哈哈,尔等所谋尽在王帅预料之中。将军已失先机,再战无功,且听谢某良言相劝,赶紧回去吧。”    “可恼,可恨,可杀!”万乙淦怒气勃发,急挥令旗,严命攻城:“长阳是我大龙的!”    “哼!”谢晴瑶冷笑连连:“长阳现是我大胤的,早晚九龙城也是我大胤的。”    “谢晴瑶,别一口一个大胤,你是紫胤人么?”谋参张口骂道:“数典忘祖,不知羞耻。”    谢晴瑶不以为意,谈笑自如:“聂战是尔龙国人,却被龙国皇帝所杀,令人扼腕,天下寒心。将军等不以覆辙为鉴,还为那昏君庸主卖命,谢某深为之忧。”    “闭嘴。”万乙淦连声怒喝:“你不要脸,我都替你羞。”    龙军远路跋涉,气势虽盛,体力疲乏。胤军早到数日,整备城防,居高临下,以逸待劳,不多时就将万军打落了回去。    “将军,您那两日催着我们赶路,真催对了。”身旁亲卫笑道:“早到的好处多,瞧把龙兵给急的。”    谢晴瑶微微一笑:“我对万乙淦倒是感同身受,一身本领,无处施展。从金乌来到大胤,跟了王帅,才得扬眉吐气。”    “王帅这就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不过看这架势,万军宁可把自己打没了,也要攻下长阳。”    谢晴瑶勾起唇角:“她打不久的,很快就要有消息传来了……”    “嗯?”亲从们疑惑的互相看看。    “姐妹们再坚持两日,咱们就摆庆功酒。”    ……    果然,到了第三日清晨,守城兵士回报谢晴瑶:“万乙淦夜间急退而去,探得是央金王温朵娜纠合九戎十余万兵马,夺回太阴山旧寨,正杀奔雍州。”    众人这才恍然,谢晴瑶合掌大笑:“叫她赶紧回去她磨磨蹭蹭,又中了王帅妙计。”    “央金怎么打回来了?”    “这时不打回来,还要等到何时?”谢晴瑶铺开舆图指给大家看:“斯王被逼无奈去救怀婳,不甘心让玄龙夺了长阳,王帅以为,她必然会与央金王合谋一策,让央金反攻太阴,威胁雍州,缠住万乙淦,叫龙兵想来来不了。谁知万乙淦心急,未待朝廷诏命,就先杀来了长阳,又把雍州变成了一座空城,嘿,温朵娜这回是要占个大便宜了。”    “万乙淦没夺下长阳,反失雍州,可不好对玄龙小皇帝交代了。”    “所以,我劝她不要重蹈聂战覆辙,她还不听。”谢晴瑶眸光频闪:“有九戎这颗钉子扎在北疆,玄龙想干什么也干不了。后防不稳,则前功尽弃。可惜聂氏看的明白,玄主看不明白,以为屠杀央金百姓,就能平定北疆,到头来却是作茧自缚,留下后患无穷。”    ……    雍州被九戎攻占,长阳又为紫胤夺取,消息传回九龙城,朝野震动。玄承璧急怒之下问罪北军:何以擅自出师,以致失城丢地。玄诚荫倚仗权威,瞒下女儿玄心平,拿万乙淦当了替罪羊,斩杀军前,传首九边。又要从中路调军,死守牧川。玄承璧担心中路空虚会危及自己,坚决不肯下令,反叫李季分兵去援牧川。李季才到赤凤边境,闻此旨意,大发牢骚,军士们南奔北跑,更是怨声载道。北疆前线抵抗九戎本就吃力,又遭战前冤杀主将,战不几何,又丢胡杨,只得退守牧川,闭门待援,士气一片低迷。    斯瑾提领着八万雪璃大军往救怀婳,半路上听说城池已破,葛绒退守休宜,未及赶到,休宜又丢,原三城近十万人马伤亡殆尽,只剩了不到九千人,被傅临追击的抱头鼠窜,一溃千里。    斯瑾提心急如焚,横插虎头山,抄了个险道,终于赶在傅军之前接上了葛绒,与先头追击的三月激战一场,眼见此地无险可守,不得已只能退入阳明关。    葛绒惊魂未定,抱着斯瑾提嚎啕大哭:“你怎么才来啊!”    斯瑾提都不知拿什么话回复她,转眼又接到战报:“长阳已被谢晴瑶侵占。”    “斯王,我们都中紫云瞳的诡计了。”滦平呆坐在地上,面如死灰:“怀婳、休宜、彰罗、长阳……四座重镇全被紫胤夺走了。”    正在此时,小军来报太后懿旨到,命斯瑾提不惜一切代价救援怀婳。    斯瑾提苦笑不已,忽然间又闻傅临使人送书前来,拆开一看,先就叹息:“大璃还不是这场棋局里输的最惨的……韩越也不知是从哪里进兵,都快要攻陷青麒洛川了。”    “啊?”葛绒满脸惊悚,鼻涕眼泪一把也顾不得擦,就要往后面跑:“傅临又要打过来了,这阳明关也守不住。”    “国姑!”斯瑾提皱着眉头,一把将她拽回:“傅临是来求和的。”    “什么?”滦平惊讶的站了起来:“她怎么求和?”    “信乃英王亲书:请我大璃深念同盟之好,勿受小人挑拨,配合傅临进兵,共灭青麒!”    滦平夺信一看,落款日期是在月前。她呆若木鸡,颤抖不已:“好一个紫云瞳,她是早有预谋,就这么生生的,把我等玩弄于股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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