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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了……    玄心平看见自己躲在酒壶后面的手已抖的不成样子,忙狠命攥住:“后来呢?”    李季却不再往下说了,一杯接着一杯往喉咙里倒酒。    “怎么还不好意思说了?”玄心平费了好大劲儿才扯出一丝强笑来:“你就那么吃独食儿去了?”    李季酒迷心性,也就和她勾上肩搭了背,自觉早是一对狐朋狗友了:“老妹儿,你也不问问我,怎么就能逮到聂赢?他那两杆花枪可耍的厉害。”    “正要问你呢?”玄心平坐着没动。    “聂赢啊,在太阴山里中了毒,是叫他的亲卫们抬出浮虚小道的,压根儿就使不动花枪了。”李季摇头一笑:“我以逸待劳,毫不费力,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中毒?!”玄心平本来心上就压着大石,闻言更往深渊里沉去。    “太阴山是央金族的老巢,虎豹横行,蝇虫肆虐,多的是邪门玩意儿。进兵之前你不是还提醒过姐妹们要多带草药么?”李季颠颠酒壶,觉已空了,又叫下仆拎上一个酒坛子来。“我擒住聂赢的时候,他毒性已发,晕厥过去,但心跳有力,气息也不短,我只当没什么大碍。可等撂到床上……他就不大好了。”    玄心平差点儿叫出声来:“不好,是什么意思?”    “脸色由白转青又变灰,凭你怎么折腾,他都醒不过来。”李季捏了把眉头:“我是喜欢美人,可我不喜欢没反应的‘死’美人。他还带了把贞锁,嘿呦,真叫麻烦,我一着急还给掰扯坏了。”    玄心平听见一个“死”字,脑中霎时成了空白一片:“他,他…….”    “你说我这运气,嗐!”李季一边给两人倒酒,一边大发牢骚:“在芦城时,那个小妖精都已压在身下了,愣没入巷。这回去太阴山,大美人又自己送到嘴边了,我还是没能吃到肚里去,真她奶奶的丧气。”    “聂赢就这么……死了?”玄心平嘴唇哆嗦,说出来的却像是醉话,李季并未听出异样。    “他死了,我怎么向大司马交差?”    “啪”,酒杯被玄心平撞翻了,她的心却从深渊里拔了回来。    李季咕哝着酒,含混不清的言道:“我不知道聂赢中了什么毒,就拿颗还阳丹先吊住了他的命,再从央金俘虏里找出些个巫侍祭司,让仔细的看。有一个就说:这男人像是被四翅蝶虫咬过。”    “这个祭司能救?”    李季摇头:“他不行,让找绣球草。我又派人往太阴山里搜罗了个遍,奶奶的,本来有好大的一片全叫温朵娜放火烧光了。我算看明白了,这毒就是温朵娜给聂赢下的。”    “温朵娜…….”玄心平立现戾色:我请她当上央金王后把阿赢完好无损的交还给回来,她答应的倒痛快,背地里却做这些龌龊事。    “找不着草,挖出些杂梗乱根来,凑合着熬成汤药,都给聂赢灌下去了。”    “怎么样?”    李季摇摇头:“不起大用。腾冲那家伙要来凑个热闹,我没让她进帐子,她还骂我,以为我这夜夜搂着美人怎么销魂呢。其实,我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叫这美人还魂!”    “那聂赢现下……”    “没过两天,大司马就派人前来索要,我能怎么办?只得交上去了。”李季两手一摊:“反正交上去时,人还喘着气儿呢。”    “派来的是谁?”玄心平紧着问道。    李季摇摇头:“你府里内总管吧,我不认识。”    “他们可回到京里来了?”    “老妹儿啊,你都不知道,我这外将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了。”    “合着我赶回太阴,又搜山,又卡路的,全白忙活了。”玄心平怒道:“你就在背地儿里偷着笑。”    “我笑个啥啊?”李季拍拍胸口:“我自己还觉窝囊的不得了呢,空担个虚名,啥实惠都没落着。”    玄心平瞥她一眼:“谁让你听老太太的?”    “不敢不听。”    “听了又怎样?她还不是恼你碰过她的色奴?”    李季一愣:“不至于吧?聂赢那把贞锁我都没卸下来。”    “哼,那她怎么不保举你挂印?这征南将军的位子还是我替你要下来的呢。”玄心平冷笑一声,话到半截,推开酒杯:“我想打长阳,可老太太说动了陛下,非去攻赤凤。你怎么看?”    冷不丁闻她又说起正经事来,李季一时怔楞:“我,我……”见玄心平面沉似水,忽然明白过来:“等少司马掌了兵权,叫我打哪儿,我就打哪儿。”    玄心平微微勾唇:“说的好听,我什么时候能掌兵权?”    李季揉着鼻子笑道:“大司马都一把年纪了,她名下的东西早晚不都是你的?官位,权柄,男人,有一样算一样……”    “可我现在讲话还跟放屁一样。”    “嗳,这怎么说的……”李季见大司马母女竟然斗起气来,心中着实觉得畅快:“现在是现在,将来是将来。从长计议嘛。”    玄心平看她一眼,似在等待。    拿什么表个“忠心”合适呢?李季喝的多了,脑子却还没完全糊涂,眼珠微转,叫人拿出个小包来:“这是我从聂赢身上找出来的,送给你吧。”    布包里是一对金环,玄心平举到眼前看看:“镯子?”    “不是。”李季凑近她耳旁,色淫□□道:“戴那上面的……”    “嗯?”玄心平一愣。    “回去找个小厮试试就知道了。”李季见她不懂,越发笑得厉害:“太小太弱的不成,戴上会掉。唉,这又说到聂赢了,又美又有本钱,就是玩不到,真叫人痒痒。”    “我怎么觉得是镣铐?”玄心平不知碰到哪里,金环锁在了一处。    “就是镣铐,和他那把贞锁像一对。”李季笑道:“回师的时候,我从腾冲那里抢了几个央金俘虏,据称是从元摩利和温朵娜帐子里逮到的。我尝了几回,别说,伺候过王的男人,还都挺会叫的,你要也有兴致,就顺便带走两个吧。”又凑近玄心平耳边悄悄告诉:“那尺寸估计合适。”    “多谢。”玄心平眸中闪过一丝阴鸷:“我要温朵娜帐子里的。”    “好。”李季立刻点了头,唤进内仆交代几句。    “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    …….    玄心平辞别李季,上马回府,一路苦思寻找聂赢之法,脸色沉郁,刚进后门,就有亲卫来报:“少主子,冠军侯府聂老太爷求见您,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啊?”玄心平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请入书房待茶。”    聂老太爷由小夭和管叔扶着,颤巍巍进了书房,既不就座,更不饮茶,听见急匆匆脚步声响,回过身来,先就闻见了玄心平一身酒气。    “少司马。”    “老封君。”玄心平急忙伸手,想要搀扶:“您有事叫心平过去吩咐就好,怎么还…….”    “少司马说笑了。”聂老太爷冷冷拂开了她。管叔和小夭也都没让地方,脸上带着怒气。    玄心平尴尬的搓了搓手:“老封君您先坐。”    “不用了。”聂老太爷一动不动:“老朽只想问一问小孙儿的下落?”    “……”玄心平张口无言。    “不要再拿‘他早回紫胤’这种说辞来糊弄。”聂老太爷声音低哑而颤抖:“人是活着,还是死了,你给我个明白话。”    玄心平的面皮也绷不住了,满带愧疚:“我也才打听出来,他离开太阴山时还活着,只是中了毒。”    “啊!”聂家几人互相看看,都是先喜后惊又担忧。    “谁下的毒?是不是你!”小夭跳将起来,手指都要戳到玄心平的鼻子上去了。    “退下。”聂老太爷喝止小夭,转对玄心平言道:“请少司马让老朽带孙儿回家。”    “老人家,我,我还在找阿赢,我不知道他现在哪里。”玄心平明明说的是真话,却觉得比撒谎还要难堪:“您放心,我一找到他,立刻就送回……”    “你撒谎,撒谎。”小夭哪里忍耐的住,冲上前去就破口大骂:“什么你不知道,就是你算计了少爷!是不是你逼他去的太阴?是不是你骗他去的央金?他历经无数艰险,替你和温朵娜缔结了盟约,结果你做了什么?过河拆桥,背信弃义,把少爷陷进了死局之中!你打着我冠军侯聂家的名号重开杀戮,血洗北戎,给自己戴上了一顶收复疆土的大功臣的帽子。玄心平,你真卑鄙无耻,天下没有比你更卑鄙,更无耻的人了!”    玄府亲卫闻言俱是大怒,各挺佩剑就要上前,被玄心平厉声喝退。    “不许动手,都下去。”    聂老太爷直盯着她,把她盯的抬不起头来。    “老封君,事情不是这样的,您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少司马无须再费口舌。”聂老太爷仰头长叹:“小孙在哪儿?跟在他左右的、我聂家的儿男们又在哪儿?说句实话,这么难吗?”    “…….”玄心平手足冰冷,心头更冷,嘴唇更是冷的僵住,没有一句话能说出口。    “他就在这里吧?”聂老太爷忽然问道。    玄心平猛的抬头,眸光里一片慌乱:“我找了,并没有…….”    “少司马,小孙不仅是聂家的儿郎,他还奉了圣旨成亲,作了紫胤英亲王的侧君。”聂老太爷缓缓言道:“他,已不再是你府里的色奴了,也不是你能直呼姓名的什么人!你,和大司马,都应该明白。”    “我对,我对郎君从未另眼相看。”玄心平满心想要解释:“他对我而言,就像天上明月,永远皎洁……”    聂老太爷提高声音,打断了女人的语无伦次:“大司马刚才同我说:嫁出去的儿郎泼出去的水……呵呵…….”他的笑声无比苍凉,又饱含着无比愤懑:“她不让我这当爷爷的管,不让我娘家问,那你们,是不是在等紫云瞳前来要人?是不是在等紫胤的大军打过来才肯张口?”    “老人家…….”玄心平何止无言可答,更是无颜可对。    “我从没想到,我聂家效命大龙,忠勇累世,最后竟要靠着敌对的紫胤来复旧家声,为冤死的女孙正名。我更没想到,我聂家的儿郎会替国和亲,奉旨嫁给敌对紫胤的亲王;时到今日,我还得搬出他敌对紫胤的妻主来问你们自家孩子的下落!”    “老人家!”    “老太爷!”    聂老太爷一言未尽,急怒攻心,喷出一口鲜血,轰然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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