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靳决刚给老爷车做了皮肤修复手术,回到办公室,周玢秋和姚远一人占了一条沙发,呼呼大睡。 他完全没有睡意,只觉得眼皮抽筋似的,在不停地跳,蹲在角落里给小混球换了一屋子的木屑,又将它两层楼的豪宅好好地清理了一番。 小混球被他暂时搁在闲置的资料箱里,舞弄着四只猖狂的爪子,迫切地想要越狱。 靳决发现小混球在木屑底下藏着不少存粮。 “你倒是不怕挨饿。”他低声道,“住的比我好,吃的比我好,连投喂你的人都是个大帅哥,你鼠生无悔了。” 小混球在资料箱里滚了一圈,以行动抗议他的自恋。 重新安置好小混球,靳决打算再拿瓜子逗一逗它,小混球隔着笼子抢了老半天,刚一摸着瓜子就被主人移开,气馁之下,还异常执着。 靳决也乐此不疲,就爱看它抢不着还要抢的惨兮兮模样。 小混球灰色的脸蛋上沾着薄薄的一层木屑,两只爪子哆哆嗦嗦地窝在胸前,丧气地写满控诉—— “你虐鼠!” 正逗着,就听办公室大门被人重力推开。 靳决扭头一看,丁浩芳夹着公文包走了进来,他刚结婚一年,被老婆喂得身形走了样,堆起了一层小肚腩,好在脸上不长肉,暂时远离油腻中年的行列。 姚远警觉性地弹起上半身,像只突然尸变的僵尸。 周玢秋朝外翻了个身,一嘴的哈喇子顺势淌了下来。 靳决:“……”绝对不靠这条沙发。 也就在他扭头时,小混球眼疾嘴快地叼住了那只瓜子。 靳决回头来看它,它正捧着瓜子,饶有兴致地嗑了开来。 丁浩芳一拍桌子,“北区筒子楼有命案!” 周玢秋倏地睁开眼,眼皮撑住了几秒,缓过了神,才像只背了壳的软体动物,慢腾腾地挪起身。 姚远悬着的一颗心顿时着地,喘了口气:“哎,丁副队,能不能别吓人啊,分局刑侦那帮人又没死绝!” 周玢秋嗓音有些干:“浩芳哥,你是纯粹小喇叭来着,还是要给咱队揽活啊?” 姚远精神振奋:“来吧来吧,劳资最不怕案子!” 丁浩芳无奈地笑,正要解释下文。 此时,靳决的手机铃声响起,五环之歌飘荡整间办公室。 周玢秋还在嘟囔,靳决接通了电话。 作为老搭档,丁浩芳极其熟悉他的面部表情,修长的双眉蹙平了,微微一抿薄唇,漆黑的双瞳倏地射出一道利箭—— 他要开始捕猎了。 挂了电话,靳决敛起了张扬的神采,淡淡道:“南区分局又收到了断指。” 姚远一拍沙发,怒火中烧,“妈的!是不是挑衅啊!要寄几根手指才肯罢休?!操!什么意思嘛!是蒙冤还是报案,好歹给个说法啊!” “与之前寄给我们的两根不一样。”靳决说,“经法医鉴定,这次的手指是死后被切割的。” 姚远:“……” 丁浩芳叹了口气,“就知道会这样,北区的那起命案发现的男尸,被害人被切掉了一根无名指,现场也找不到这根断指。” “走吧,周玢秋跟上,趁北区那伙人没收工,带你去现场转转,姚远你去南区分局把断指给我请回来。”靳决兀自绕过会议桌,拍拍丁浩芳的肩,“芳芳你驻守局里,蹲着何局来,向他打报告,这案子咱们队接手了。” 丁浩芳哭笑不得:“能不能别老喊我芳芳,我都是有老婆的人了,你避避嫌好吗?” 靳决:“小芳……” 散了睡意的周玢秋轻佻地吹了一道口哨,仰天唱:“村里有个姑娘她叫小芳,长得好看她又善良……” *** 四十分钟后,两人驱车赶到筒子楼。 朝西的那栋楼被北区分局的刑警围起警戒,案发地点在二楼最靠近楼道口的一间房内。 一见到出现在楼道口警戒线前的靳决,北区刑侦大队的负责人小铁双眼一亮,忙快步迎上。 “靳队,可把您盼来了!请指导工作!”小铁搓着戴手套的手,正要脱了来握,靳决止住他,他才继续说,“我听说南区收到断指的事了,等他们那边法医鉴定有详细结果了,就能判定到底是不是属于这具尸体,不过八.九不离十。” 靳决颔首,停在屋子门口没进去,狭小的空间里,几名刑警各自忙碌,拍摄现场照片,绘制现场图,两名法医围着尸体勘查。 靳决问:“现场初步勘查的结果如何?” 小铁:“死者是这间屋子的租户,焦泽群,男,二十二岁,刚大学本科毕业,哦,就是从湖海大学会计系毕业的,一年前通过应届秋招入职了一家会计事务所,看他房间里一叠证书,还是个拿国奖的学霸。” “遭人用钝器打击头部,有明显的挫裂伤,暂时还没办法判定是什么凶器造成的,从颈部表皮脱落和眼结膜出血能判定,死前遭人扼颈,同时又被钝器击打。死亡时间初步估计是昨晚七点到九点之间,但鉴于现在温度高,这楼里温度又不稳定,准确的死亡时间要等进一步尸检。” 靳决和小铁并肩堵在门口,周玢秋垫起脚,通过两人之间的缝隙,勉强看见屋内只有一室一卫,卫生间也只用两张人高的玻璃围在角落,拥挤的房内陈列还算干净,死者焦泽群正静静地躺在床上,衣冠整齐,就连十指都是安详地交叉。 忽略他脑门上明显的血迹斑驳,这样的死法还真是像要入殓啊。 小铁叹了口气道:“一个学霸啊,还没真正踏入社会,就死于非命,实在是……” “报案人是谁?”靳决打断了他的感慨,随即又退了几步,左右看了看走廊,不等小铁回答,就看到了另一条警戒线外有个年轻的女生,正抹着眼泪,被女刑警扶着问话,摇摇欲坠。 “是她?” 小铁点头,“死者的女友,辛瑶,她今天中午十二点半刚下动车回本市,前两天都在南泉市一家传媒公司参加笔试面试,刚确认过了,确实可以排除作案嫌疑,那姑娘还没稳定情绪呢,报警时都吓傻了,不过还能稳到现在,心理素质已经不错了。” 周玢秋踮脚,朝楼下一瞄,“我天,这里住了多少户人家啊?” “奇就奇在这里!”小铁皱着眉摇头,“屋子里头太干净了,现场无血迹,也无打斗痕迹,肯定不是案发第一现场,可哪有抛尸抛回死者家里的。” 小铁指着破损不堪的楼檐,“这老房子不隔音,不可能没一点儿动静,现在推测是深夜移尸至此,但走访一问,根本没有人发觉有什么不妥的声响,也没有可疑人物出现,这尸体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凉飕飕的一道风吹来,周玢秋一哆嗦,吓得赶紧往靳决背后钻。 靳决扭过头,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样就能不被厉鬼抓着了?” “老大你保护我。”周玢秋缩成一团,“你煞气重,我相信你鬼见愁!” 小铁噗嗤一声笑出来,靳决淡淡一瞥,他赶紧抿紧了唇,憋住了笑。 此时,楼梯口一侧的警戒线外钻出一名女刑警,匆匆走近,她拿着手机,点亮后迅速递给小铁。 “铁哥,有个可疑人员今天上午出现过!” 靳决一扬眉,自觉地接过手机,戳开了视频。 女警愣住,抬头细看了靳决一眼,脸顿时就像被暖炉烘烤了一般,烧出了火焰。 周玢秋从他身后探出脑袋,也紧盯住手机屏幕。 二十秒的短视频里,拍摄的中心人物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稚童,在院子里撒泼跑,踉踉跄跄地围在一小块空地瞎转,大人的镜头追随着他的小身影,在离着有一定距离的角落,有个壮汉扛着摄影机,正对准一位年轻的长发女人,只露出了她的侧脸,虽然看不清长相,但从面部轮廓能大致断定模样差不了。 靳决眉毛一挑,嘴角泛起了不易察的笑意。 周玢秋小声说:“这女的我怎么看得面熟呢。” 视频即将结束,女警赶紧指着画面左上角,“看,就这人!” 一个黑影从摄影师身后擦过,步履匆匆,无意间将人高马大的摄影师撞了个踉跄,摄影机都险些葬身水泥地,可罪魁祸首一闪而过,连侧脸都看不见。 视频播完,女警语速飞快:“我们问了这个拍摄者,她早就觉得这人可疑了,几乎是从楼梯口滚下来的,可她也没看清那人的长相,视频里的这个记者离得近,也许能看到个侧脸。” “这是哪家媒体啊?”小铁问。 女警:“问过了,今天上午动静还闹得挺大,一楼有住户家庭纠纷,特地找了湖海资讯最现场的人来调解,我们已经要准备联系湖海资讯了。” “不用了。”靳决递还手机,从裤兜翻出自己手机,“我认得她。” 小铁登时睁大双眼,翻出了欧式双眼皮,“还是靳队人脉广,和媒体关系也深呐!” 周玢秋苦思冥想,也没想出这人是谁,一拍脑门,果然睡糊涂了。 可老大怎么会和媒体关系好呢,不暴揍一顿就算对得起公民知情权了…… “我是这人的债主。”靳决低头,笑着翻通讯录,滑到“美少女”标注上。 周玢秋大声“啊”了一道,震得整个迂回的走廊都旋过这声长鸣。 她跺着脚,“对对对,就是她啊!我怎么能把女神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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