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高仿 到了七八月份,暑气逼人。没有什么必要,人们实在不愿意上街。即使是关熠星的店,大白天也鲜有人来,在晚上的时候人要多一点。关熠星关门的时间也迟了,昼长夜短的时节,城市迟迟不肯睡去,也像人一样,到了晚上反而有了精神,关熠星每次关店回家,城市的中心依然热闹非凡,商店招牌的霓虹灯劲头十足的闪烁,关熠星想不起它们在什么时候熄灭,似乎是一直就这样闪烁着,让人记不起还有昏沉沉的白天。 绍晋一没有办法再去控制她的夜晚,她常常到第二天才回家。 他无法想象那些夜晚,她都消耗在哪里。她所谓的圈中姐妹,也似乎不知道她是结过婚的人。绍晋一曾在灯红酒绿里找过她,那围了一圈的男女看他来了,自动让出空间,然后那热烈暧昧的气氛也骤然变冷。那一次她很顺从,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身长裙流光溢彩。 后来他没有去过那样的场合找她,因为那种格格不入太过突兀,他觉得不舒服。 夜夜秉烛游。她那么不甘平淡。不能在聚光灯下闪耀,就在交际圈里发光。她从不寂寞,几乎不需要真正的陪伴和爱。 到了白天,所有的肥皂泡都破灭了,人们井然有序,勤奋工作,赚钱省钱,经营算计。那些浮夸虚荣统统遁形——包括关熠星,夸张变形的夜晚消失无踪。过气的她只得守着买卖。 福禄商城的商店,室内的装修风格各异,但是外表还是维持了较高的统一性:外面一道卷闸门,里面一道镶嵌着玻璃的格子木门,木门在白天可开可关,门口挂着营业或关门的牌子,这道门也是橱窗,家家的门上挂着店里最好看的衣服招徕顾客。关熠星门上的那件洋装,已经挂了一两个月,有人问却没人买。 那件小礼服似得裙子,关熠星的拿了三件,价格不菲,款式略有不同。 它们很美,可是不太实用。真要穿礼服的场合,这样的裙子又显得气质单薄了些。她喜欢,没考虑太多就挂起来了。 一直到夏季快要结束,裙子也无人问津。 又过了段时间,大约是学校快开学的日子,有人一下子买了两件,买衣服的,竟是个男人。 关熠星的店里,除了绍晋一,几乎不会有男人进来。况且毕竟是女店,他也是几乎不来的。那天依然酷热,店里一个人也没有,关熠星瞧见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徘徊了好一会,似乎要进来,最终他推开了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发出叮咚的脆声,凉气扑面,那男人长吁了一口气。关熠星觉得奇怪,这个时候助理站起来,询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那男人回头就取下玻璃门上的洋装,问多少钱。 助理跟他交涉,那男人沉吟着,仔细的看了看衣服,小声的嘀咕道:“只怕有点小。” 这个普通大叔的到来比第一次见到徐傲还要让人觉得突兀。关晓星抿一口茶,装作无意实则颇有兴致地观察。 他跟助理一来二去,一会儿竟直接对着关熠星,“这位女士能不能试穿给我看看。” 关熠星还没被人这么要求过。一下子有点懵。助理在一旁道:“先生,我们老板不会给客人试衣服,您要是----?” 关熠星站起来,笑意盈盈,“没事,我穿给他看看。”她接过那个男人掂在手中的衣服,嫣然一笑,进了试衣间。 她没多少傲气,但是也不算是那么好说话。助理就有些看不懂了。 她穿好,走出试衣间,袅袅婷婷,站在硕大的穿衣镜前,昂首挺立。由着那个男人的视线游离在自己的肌肤和曲线上。 那男人的眼神,既闪躲又有力,像是要射穿了她。他的世界里一定见不到这等女人。 助理见他呆得太难看,就走到一边,“您看合适吗?先生。” 他像是如梦初醒,忙不迭地点头,“合适!合适!” 关熠星转过身,一边就伸手至后背拉下拉链,在那个男人的视线里走进试衣间,给他一个近乎□□的后背。 那个男人在被她的美迷晕了,一下子就买了两件。 关熠星在他走后,又坐下来,随手翻开一本书,哼着小曲。她没发现,助理看她的眼神既惊异,又带着一丝鄙夷。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一下子买两件高度相似的衣服,是要送给谁? 徐傲横躺在床上,头朝下,半天,抬手看看手机,又放下,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徐傲的妈推开房门,只见女儿的身体,不见女儿的头,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才发现房间闷热异常。 “不觉得热啊。小丫头过傻了,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书也不看,钢琴也不练,白花那么多钱叫你学了,只怕你连谱都不识了吧。”徐傲妈一边开了空调,一边啰哩啰唆,言语里没有威慑力,女儿考上大学之后,她就再也不忍心逼她干什么了。见女儿荒废了,她总是唠叨,也不管用。 “天热啊----”徐傲像只老牛一样慢腾腾爬起来,“这个暑假,也忒长了。” “你还嫌暑假长呢!你不是总玩不够,”徐傲妈一边说一边整理,她打开徐傲的衣柜,像被抢劫过了一样,徐傲妈陡地提高声音:“哎呀!你怎么弄得这么乱啊!就知道试,也不知道收拾,天天打扮,妖精死了,也不看书,也不练琴,再这样下去,-----” 徐傲坐在镜子前,气定神闲的看她妈收拾,一会儿揽镜自照,镜子里徐傲没精打采,她妈说什么,从一个耳朵里进去,又从另外一个耳朵里钻出来。 徐傲妈收拾好了,见女儿这么无聊,看着实在是讨嫌,就说:“怎么不喊王婉去玩啊?” 徐傲才像有了点精神:“王婉在忙呢,我打了她几次电话,她都说没功夫。” “暑假有什么好忙的?” “学校开学要搞一个迎新晚会,她是宣传部的文艺委员,提前去学校筹备了。” “她是文艺委员,她会什么文艺?你从小学钢琴,学校的文艺活动你都不参加?”徐傲妈语气里全是不服气。 又是钢琴,不管跟妈说什么,她都能扯到钢琴上去,为徐傲的半途而废痛惜,而徐傲对钢琴,跟对读书的态度差不多,辛辛苦苦的练,是为了达到父母的要求,是为了过级,等考的差不多了,就抛在一边,看都不看一眼,再有用的知识,再高雅的艺术,也弃之如蔽履。她不想当什么文艺青年,小时候会谈钢琴,人人都羡慕她,她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但练琴实在是枯燥辛苦,又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徐傲常想,有天赋的人才能学艺术,自己显然是没有的。她不是学习的料,也不是当文艺青年的料,自己怕动脑子怕吃苦,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还不轻松闲适一下?做个只讲究外表的肤浅女孩,那又怎么样? 不过如果自己学生会干部的话,这个时候就跟王婉一起在学校忙活了,那也就能看到纪忱了。 上次游泳认识之后,纪忱留了徐傲的电话号码,但一次也没联系过她,徐傲没谈过恋爱,人很单纯,也不敢冒昧地联系,她只打过电话给王婉,邀请她去游泳,想迂回曲折的叫上纪忱,至少也旁敲侧击一下。王婉多犀利,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事,在电话里直来直往:“你想找纪忱吧---别否认,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不过他已经谈了女朋友了。” 徐傲一听心里就懵了一下,还没回过神呢,王婉又在那边哈哈大笑:“我没见你都知道你傻了,骗你玩儿的,纪忱最近忙呢,学校不是要搞迎新晚会吗?他在学校忙,这段时间我们都没空。” 原来是这样,徐傲了解了这一层,又假模假样的否认,王婉任她狡辩,随口说了一句:“要是真想他,就到学校来帮忙。”说完便挂了电话。 徐傲想去学校,但又怕叫他看出来真是的意图不好意思,王婉又只是随便一说,去了之后只怕也没什么事,她那人又咋咋呼呼,也许当着纪忱的面就能开自己的玩笑,那她会很尴尬。还是等几天吧,好歹暑假也快结束了。 结果没等到暑假,王婉就打电话来,问徐傲能不能去学校。 徐傲问为什么,王婉只说来了就知道了。徐傲答应了,去的头天晚上,跟妈说开学之前不回来了,徐傲的妈没有反对,晚上徐傲收拾衣服,徐傲妈进来帮忙,意外的没有唠叨,只说徐傲的爸快回来了,问徐傲是不是等爸爸回来了再走。 徐傲的爸何长松,经常在外包工程,算是一个小包工头。他的生意属于空手套白狼的那种,一边接了工程,转手就找工程队,或是给工程队找工程,在这里面双方都赚一点费用,他为人保守谨慎,一切以日子安稳为前提,这样小心勤奋了二十年,也挣下了自己的江山。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母子的生活都还算是衣食无忧。 徐傲听说爸爸要回来了,就说:“那我更要走了,他就是唐僧,唠叨唠叨没完没了的,谁能受得了啊。只有你能受得了。” “你这孩子,走就走,还说那么多废话。”徐傲妈收拾着,也没有强留,聚聚散散的生活她是习惯了,但何长松出门,牵挂是免不了的。女儿最后毕竟是别人的,在自己身边的还是男人,少年夫妻老来伴嘛。徐傲的妈不算老,又总是无欲无求的,因此更是年轻态了。何长松是生意人,她不求富贵,但求家庭平安和睦,何长松老实本分,不像其他生意人那样花天酒地的,对她而言,已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闲话不谈,徐傲去学校,刚下火车,就见到王婉和纪忱二人来接,心里一阵欣喜。纪忱更是殷勤的接过徐傲的行李,徐傲一时竟羞怯起来,既没推辞,也没道谢,只顾向前走着。王婉在她身后笑着,她看向纪忱,纪忱也在笑。笑了半天,王婉才向前喊:“哪去啊?你准备走到学校去?” 徐傲又转回来,纪忱招手拦了辆出租车。也不知道是大太阳晒的还是什么缘故,他看徐傲白皙的脸颊都红红的。 过了一会,徐傲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为什么要我到学校,是因为迎新晚会的事吗?” “是啊,”王婉,“有个事情还要拜托你。” “我能做什么?” 王婉对纪忱说:“你告诉她。” 纪忱坐在前排,扭着身子看着徐傲,说道:“让你表演个节目,提前几天先排练一下。” “我不会表演节目啊!” “你怎么不会,你不是会弹钢琴吗?”王婉在一边道。 “我上了大学就没怎么弹了,早生疏了,我可不敢在全校的迎新晚会上献丑;再说你知道我胆子小,我上不了台面。”徐傲一时有些急,看他俩那样子,是认真的。 纪忱还想说什么,王婉拦在前面:先不着急,到时候再说吧,这两天再商量一下。 徐傲不作声了,她心里明白,未必是不能弹的,但自己不够自信,一不自信,就容易弄砸。 纪忱跟王婉把徐傲先送到宿舍,之后又去忙了,走在路上,纪忱问王婉怎么办? 还没开学,人不容易集中,节目也就不好筹备,很多人不愿意在酷热的天气来学校,王婉听说徐傲高中的时候弹钢琴,虽没有听过,但值得一试,纪忱担心的是徐傲不愿意,王婉说:“你不了解徐傲,肯她是一定肯的,做做工作就行了,只是,我也没听过她弹,不知道还能不能上台演出啊。” “那好办,先试试,不行再想别的办法,反正还有好几天呢。” 结果弹琴的事情倒好解决了,他们让徐傲试了试,王婉和纪忱都是音乐的门外汉,听完觉得完全没有问题,徐傲还是一副心虚的样子:“不行不行,到了台上,肯定会更差。” 正如王婉说的,徐傲最后总是答应了,纪忱本来就能说会道的,一直称赞着徐傲,又说学校的晚会,没她想象的那么优质,她的节目算好的了;加上徐傲对纪忱的那层意思,又怎么会不讲情面的拒绝呢? 既然这事定了,徐傲也就定下心来练习,节目单上有徐傲的名字:钢琴独奏,表演者:何徐傲。开学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近,徐傲练琴的时候,王婉抱了一大堆租借来的衣服让徐傲试穿,钢琴演奏,当然要气质高雅,徐傲一件件试穿,那些照相馆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说不出的俗气,说不出的可笑。 王婉还好,她觉得一化妆,上了舞台,就会有效果了;但纪忱执意不肯,徐傲每穿一件,他的头就摇的都快掉下来了,他的工作一向比王婉严谨,徐傲有徐傲的气质,不是什么衣服都能穿的。 王婉将照相馆的衣服退了回去,三人商定,看能不能在晚会之前,上街买到合适的。 晚会筹备的工作接近尾声了,学生会的人准备庆祝,几个人去街上聚餐,酒当然是少不了的,学生会的男生不少,吃到最后,女的意兴阑珊,男生还在觥筹交错。王婉实在无聊,就邀徐傲她们先走,一番挽留拒绝混乱,几个女生终于从场子里出来了。 男人在一起,未必是希望有女人在的,尤其是他们这个年纪,聚在一起谈女人,不需要太熟的女生在场。王婉她们一走,他们说的话就正如他们吃的菜,荤素不忌了。 等酒饱饭足,从饭店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了,几个人歪歪斜斜,一路说笑走着,王婉的男友乔树偏着头看了看牌匾,念道:“福禄商城?” “福禄商城怎么了,是女人街,卖的是女人的衣服,难道你想去逛逛?” “我不能去看看?女人街,正好去看看女人嘛。”乔树有些醉,开着玩笑。 众人都说王婉不在,乔树胆子就大了,王婉要是在,马上又变成龟孙子。 “我还怕她,她跟我兴趣爱好一样——都爱看女人,比我还色呢。”顿了一下,又说:“王婉告诉我,福禄商城可是明星街,”他又指着纪忱:“何徐傲,知道吧,有次来买衣服,有个女的就当着马路脱光了衣服。她亲眼看见的。” 众人哄闹起来,都说不信,乔树道:“我信,要不然我们去看看——去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几个人一路笑嚷着向前,有人是喝醉了,也有人借酒发疯的,福禄商城还是跟以往一样安静,偶尔有几个逛街女生,也全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子,精心打扮,女孩哪有不美的,只是已经看不出她本来的样子了,几个大男生很快就觉得无聊。 “走吧走吧,女人街有什么好逛的,美女满大街都是。”有人见此行无果,发话了。 “你懂什么,美女跟美女是不同的!” “知道你什么想法,也知道你想看什么美女,不过请把你那龌龊卑鄙的想法收起来先,你看这里的哪个女人不是规规矩矩的。” 众人说着,纪忱只在一旁笑着,他的酒喝得少,酒话也少,他漫无目的的看,突然被一声清脆的风铃声吸引了。 关熠星推开门,将垃圾袋放在门边——到时自有人来收的,其中好像扔了不该扔的东西,她弯腰去看,用手撩开挡在脸上的头发,听见笑闹的声音,便抬起头来。 那几个小伙子一时停了说笑,他们也看着关熠星,是跟徐傲一样,呆看着——关熠星是那么的风姿绰约,成熟性感。他们刚才还像个二流子无所顾忌,现在竟腼腆害羞起来,关熠星见几个男生来逛街,也多看了一眼,之后便走进店里,“叮咚”一声,门又在风铃声里关上了。 过了片刻,才有人打破沉默,说了一句:“不虚此行!”众人一听,又说笑打趣起来,背地里拿关熠星开着玩笑。 乔树见纪忱一直没说话,就道:“老纪,你今天装什么矜持,叫你喝酒你不喝,叫你看美女你又假正经,你是不是欠揍?” “谁像你,老婆都有了,还那么不正经。”纪忱回道。 “你那么正经,你有老婆吗,何徐傲,对不对?” “少废话。” “上次在游泳池,你不就盯着人家色迷迷的看,把人家女生看得都不好意思,然后又假装英雄救美----” “不是你家王婉把她推到水里去的,什么叫假装英雄救美。” “王婉还不是成全你------” 那几人,见了关熠星,似乎有了逛下去的兴趣,无边无际的开着玩笑,只等落日余晖,才想起来还有未完成的任务。纪忱想起来的,是徐傲还缺少一件能上台表演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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