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有七,无妻无女友,柏承泽作为公司继承人,上进奋发,是个五好青年。今天,父亲让他作为代表,出席一所百年高中的奖学金捐赠仪式。 这所学校历时百年,柏承泽彻底见识了百年名校的人物风范。捐赠仪式早已结束,柏承泽却去而复返,一个人转悠起校园小路来。 这是个什么样的学校,随便拎出一个礼仪学生,也能尽显风华气度?柏承泽忆起上午那一幕,心里起了波澜。他悠然走在这校园里,专拣僻静之处去。走着走着,他到了一处池塘,满塘的荷叶翩然仙姿,传来一阵阵清香。柏承泽停在池边,驻足观看。 此时,夜深人静,柏承泽却听到一阵细微的啜泣声。寻找那声音源头,柏承泽走过去一探究竟。荷叶掩映下,一个女孩披散着头发,抱膝掩面,抽泣声时不时地随着起伏的脊背传出来。 见此情形,柏承泽立在十米开外,不再靠近。那女孩或许是感觉到有人靠近,把头埋得更低,只是不再哭泣。柏承泽观望片刻,转身离开。 待柏承泽走远,那女孩才抬起头来,她目光涣散,脸上已无眼泪。那女孩从荷塘深处走出来,夜晚昏暗的灯光下,仍能看见她脸颊唇角的缕缕伤痕。 两个小时后,这个身心俱创的女孩终于振作,她来到机场,登上了去美国芝加哥的班机。 七年后。 “柏总,这是你要的咖啡。”助理吴琦走进来,把咖啡杯放在总经理的办公桌上。 柏承泽专注于工作,并未抬头。吴琦担任总经理助理多年,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吴琦不知道的是,这么多年,每一天每一次她送来咖啡离开时的背影,都有一双眼睛跟随。 吴琦正是柏承泽想要的助理,低调、高效,又体贴得恰到好处,她是最贴近你私生活的没有血缘和其它法律关系的女子,你却可以放心得让她知道你很私密的那些事。 很久以来,柏承泽一直被同一个梦境反复提醒着,在过去的某一天,他遇到过一个女孩儿。他必须承认,多年前的那一幕,怎么也忘不掉,他忘不掉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孩儿。 而可惜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她现在哪里?柏承泽随手拿出架上的一册书,从中翻出那张微微陈旧的照片,照片里,她站在领奖台上大方地笑着。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飘逸长发,容光迸发的青春笑脸……让柏承泽不禁再次失神。 柏承泽常常想,她,是否也像吴琦一样,带着得体的笑给老板冲咖啡送文件排日程处理私事,就算是熬夜加班后还是得要仪容齐整地继续工作?还是,她的身边已有人守候?她有人照拂,甚至,她已结婚生子? 可惜……他真不知道。 柏承泽也动用过关系去寻找过,但是,他只从那些守口如瓶的人口中知道了一个名字,她叫向温馨。这个女孩儿高中毕业后就出国了,学校也没有她家人的登记信息,看在柏承泽为学校做了那么多贡献的份儿上,校方大方地送了他一摞资料——向温馨高中时期的获奖记录和照片,但绝对从中探寻不出任何关于她曾经的和以后的踪迹线索。 柏承泽挑选了其中的一张照片,放在办公室里,随时看,其它的,藏在家里。就因为经常看见这些照片,所以柏承泽常常觉得,自己还会见到她,不是在梦里。 已经七年了,七年了! 同一片天底下,同一时间,机场接机口,一个叫木欣的姑娘焦急地等待着。终于,一个长发女孩儿推着行李出来了。 “温馨,这边!”木欣向着那女孩使劲挥手。 听到呼声,那女孩扭过头来,她认出是木欣,淡淡一笑。那个女孩儿推着行李走向木欣,脸上还是淡淡的笑着,看不出更多的情绪。木欣却是激动得上窜下跳,她的好友出国七年后第一次回国! 虽然一直联系,可确实也算多年不见,木欣说了很多话,那个女孩儿却始终是淡淡地笑,淡淡地答。 这个女孩儿就是向温馨,她回来了。七年了,她敢回来了! 木欣把向温馨送到酒店。一进酒店房间,向温馨就开始整理着自己的行李。木欣在一旁嘟啷囔囔,她说:“去我家住两天吧!这么多年不见,我不想和你分开!回我家去,让我妈给你做好吃的.我妈也很想你,我爸也想你,我家的狗也想你。” 听到这些话,向温馨无动于衷。 “木欣,我就住酒店,我可以的。”向温馨拿出那些白色的裙子一件一件地挂起来,她对木欣说。 “那我过来跟你一起住。”木欣依旧笑嘻嘻的,她对着向温馨使劲抛售着媚眼,可不管那人有多冷。 向温馨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书桌上,说:“不用。” 木欣看着那张淡淡的脸,问:“你打算在上海住多久?” 向温馨地回答““不知道要住多久。” 木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担心的神色,她说:“温馨,你不该回来!你走吧,明天就走!今晚,我陪你!” 向温馨看向木欣,安慰似地笑了笑,说:“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已不是以前的我。” 木欣欲言又止,向温馨却很轻松地说:“我练了七年的跆拳道,黑带三段。”然后, 向温馨一脚飞出去,脚尖定在镜子顶端。 木欣定定地看着那高举的腿脚,无言。 向温馨慢慢地说:“木欣,这七年,我常常从噩梦里醒来。所以,我就去练跆拳道。” 木欣知道向温馨的噩梦,她说:“你在美国不好吗?回来做什么?”木欣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心里很堵。 “美国哼,也不好!” 向温馨说,“世界之大,他的爪牙无处不在,我没有自由。” 木欣不知说什么来安慰她,她也没有什么能安慰到向温馨,她只好静静地坐着。良久,她才听到向温馨的声音:“我这半生都被他毁了。我选择回来,我不再躲了。这次,不是他亡——就是我毁。” 向温馨的脸上显出坚定又沉静的神情。 木欣忍不住问:“他现在知道你回来了吗?” 向温馨语调清冷,说:“现在不知道,他现在也没这个时间。不过,不出明天,他就会知道,他会派人来这里找我。” 木欣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哭,却又不敢在向温馨面前哭。 “这些年,他给我的钱,我都没有拒绝,我会好好利用这些钱去‘回报’他。”向温馨的脸色越来越冷,她似乎是说这些话来安慰木欣,让她放心。 木欣心里叹着气,也不再说什么了。是的,当你无论怎样都逃不出恶魔的掌控时,还不如背水一战来得痛快。 和木欣吃完晚饭后,向温馨好不容易才把她劝走,时间已经十二点多,洗完澡后敷上面膜,她打开手提电脑。 向温馨回国前,已经把在美国留学时自己创业的一个市值三千万美元的小公司的经营权给转让了,她用攒下的钱购入了几个公司一些股份。她不是为了可以掌控这些持股公司的大的发展方向,而是为了公司分红,因为这些钱在以后一段时间会对她有大大的用处——她积蓄了这么几年的力量,才有底气去做出反抗。 第二天下午,一身运动装的向温馨来到酒店附近的公园开始跑步,那阳光健美的身姿引得周围的注目。这确实向温馨七年来一直有的习惯,睡醒后去户外跑步40分钟。时差可以慢慢调,事情可以慢慢做,好习惯却得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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